第59章 漠然

冷希的眉眼间堆满了漠然,眼神淡淡地扫过前面得意忘形的瓦希达。瓦希达霎时感觉身后似有一块万年寒冰抵在自己的背上,冷汗珠珠可见……

回身,眼睛直直对上冷希深邃锐利的银眸,那银色的瞳仁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瓦希达连忙跑回冷希的身后,喃喃道“我错了,殿下……”。

寒澈一把拽过瓦希达粗壮有力的胳膊,示意他别再说话。冷希狂放不羁的目光映射在每一个猛犸人的眼底,不少猛犸人都因为害怕而速速跑开。

“瓦希达,带路。”冷希的声音极淡,带着冰冷的气息。

“是是!殿下!”瓦希达笑嘻嘻地答道。

沿着中央最繁荣喧闹的大街一直向城内深处走去,平整低矮的房屋逐渐变得高耸伟立,人群的穿着也有了材质、款式和装饰配物上的变化。听瓦希达的解释,猛犸帝国人们的身份高低是靠着他们所穿的衣物来区分的,而房屋的大小也是区分的方法。猛犸帝国里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他的母亲就是这个国家里最大的祭祀,拥有的地位是仅次于王之下的至高无上的位置。

冷希对猛犸帝国的事了解甚少,也对等级划分这种事没有经历,但他聪颖的才智却从瓦希达的言语中大致能够体会到被这种高低等级制度束缚的人民的内心。就像是大哥是圣子能得到父皇的垂爱,而自己作为次子注定是被排挤的一个,那么猛犸人的心境是否和自己一样,和自己一样,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充满不满吗?

幽暗幽暗的蓝袍架着银雪舞动,寒澈这时回响起父亲在自己小时候讲给他听的,一些有关于冷晟帝国与猛犸帝国的征战史。只记得父亲说过:猛犸帝国的士兵和民众十分尊敬那些身份地位较高的祭祀和贵族。如今自己真正踏入这个国家,竟真的亲眼见到了所谓的等级制。

影子躲在暗处悄悄查过一路经过的猛犸人的家门,这里的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相同的饰物,是什么他并不知晓。影子驱动幻术连接自己与冷希的大脑神经,“殿下,我是影子。”

冷希放缓脚步,装作欣赏路边的风景,小心翼翼地施了幻术,“影子,有何发现?”

“启禀殿下,这猛犸人的生活很简单也很充实,在他们的家中连一把尖锐的匕首都没有发现。不过……”

“不过什么?”

影子伸手又摸了摸那每家都有的饰物,“不过有一样东西令我有些在意。殿下,您在每家的门前应该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团紫色的光晕绕着一个类似香囊的白色挂件,那紫色的光晕是布下了守护神咒的幻术阵。”

冷希似在闲步走动,实则目光犀利地盯着每家每户的那个影子口中的有淡淡紫色光晕的饰物,“瓦希达!”

嘴里正嚼着美味的鹿肉的瓦希达一个惊吓差点噎到自己,急忙排着自己的前胸把鹿肉吞咽下去。“来了殿下!”瓦希达满脸涨红,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天真烂漫,傻傻憨笑。

“您有什么吩咐?”

侧脸的坚硬线条雕刻出淡漠的脸庞,落了雪的流光紫发如竞相开放的朵朵繁花,至纯至美。

冷希手指了指那怪异的饰物,低声问道“那是什么?”

顺着方向看去,瓦希达一脸的惊讶,母亲把它已经做好了吗?

冷希的眼里映满瓦希达惊诧的神色,那到底是什么?竟令他一个猛犸人却对自己国家的东西感到了畏惧……等的不耐烦的冷希眼底一丝戾气闪过,指尖冒出盈盈紫气,一把锋利尖锐的冰锥刀迎着瓦希达的前额而去……

“殿下饶命啊!”瓦希达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只顾着怀念往事,却忘了答复冷希。

冷希一脸怒气,“快点回答我,那是什么!”

瓦希达以少有的严肃表情看着桀骜的冷希,“如果我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我想那应该是能屏蔽一切白魔法的幻术阵。而且,此阵是我的母亲,猛犸帝国的大祭司—乌苏拉所设。”

屏蔽一切白魔法吗……冷希指尖凝聚淡淡紫气,锋利的冰凌突然直冲向那白色挂饰。在即将穿破那白色挂件时,一层紫色的光屏展开在冰凌前,尖锐的冰凌瞬间被撞击地粉碎,像是随风飘散开的荧荧白雪,不愿却不得不。

冷希,寒澈,影子的目光顿时纠紧。整个启元大陆只有冷晟帝国和这猛犸帝国的人使用的是白魔法,这白色之物满城尽是,不可能是防止自己国的人对自己人加害……那么,这东西的用处,也是它的最大的益处就是能抵御并瓦解强大的冷晟的白魔法!

三人交换眼色,猛犸帝国近年来一直在研究新的幻术,如今这能突破白魔法的阵法已经被布阵于整座猛犸之城,那这之后猛犸需要做的便只有北上,攻打冷晟。

最是恨凝眸千年,江山拱手,唯且看他笑。

猛犸帝国的最中心处,猛犸王城。汉白玉雕制的雪虎昂首屹立在城门两侧,泛泛霸气与肃敬张扬地暴露在华华明目。坚硬而寒气逼人的垒垒城墙在幽蓝的凤榆花的花海中,隐隐透着温暖与芳香。门口的猛犸侍卫手持弯月形的铁制长矛,在落雪的缥缈中闪烁着斑驳的光晕,诱惑万千。

“快去通报王,冷晟帝国二殿下冷希来访。”瓦希达揪住一位面带凶光的士兵,不满地抱怨似说。

冷希微微有些怒气,眼睛直勾勾地紧盯着瓦希达,似要将他看穿出一个孔洞一般。寒澈眼疾手快,急忙喊回有些过分张狂的瓦希达,眼底是破碎银镜所携带的锐利。

跑回来的士兵向城墙上伟伟站立的开门人挥了挥手,只见眼前红灿灿的大门发出笨重腐旧的声响,似是怀着怨恨与忧伤,低低地呻吟着。

瓦希达望着眼前见开的大门,手中用了用力气,紧紧握起拳头。又回到这里了吗?

猛犸的宫殿仍保留着古老的模样:方阵的石堤整齐地摆出六芒星的阵型,深红色的楼兰林立如气势已衰的妃宫,冷冷的寒意和阴郁满满压抑。残损的门柱孤零零地立在纷纷一份白,煞是凄凉。金黄色的光芒从正前方的主殿中扑来,像灯火阑珊的辽源,辉煌却也寂寥。

主殿的大门徐徐打开,耀一眼的明亮。冷希等人纷纷拉起自己的衣袍遮挡住自己的眼睛,来防备这剧烈刺眼的光芒。萧萧凤榆花随着光芒的减淡出现在众人眼前,种满载歌载舞的猛犸王的宫殿好个胜景。昏庸好色。这是冷希对还未谋面的猛犸王的第一印象。两位士兵来到冷希的面前,“冷晟二殿下,我王正在后庭等候您。”

暗处的影子一听到猛犸王的位置就立即先行前去侦查。猛犸帝国是冷晟的敌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对自己的敌人报以安心。

冷希同寒澈,瓦希达慢悠悠地走去后庭,一路上,楼宇石廊两侧发出妖异的蓝色光芒的凤榆花偶有飘落,一片祥和温暖的景象,并无这北方所应具有的荒凉。不具名的违和感在众人心头拥塞……而影子,本应该侦查后回来汇报的人,现下却也不见了踪影。

“冷希,欢迎你的到来。”

一棵巨大的凤榆树下,一身穿艳红色丝质长袍,身披一件绣着朵朵怒放的凤榆花披风的人儿,手指尖接满飘落的凤榆花,缓缓也悠悠地吹散至遍地,然后欣喜地轻笑着。寒澈立即站在冷希的身边发动幻术屏障,时刻警惕着那人儿的一丝一毫的动态。而瓦希达却愣在原地,神情呆滞。

冷希看了看那人儿,示意寒澈收回幻术然后走向那缥缈似虚幻的人儿。

“猛犸帝国的王储,冷晟二皇子冷希特来拜访。”冷希停驻在那人儿面前身姿恭敬却又流露出华贵的帝王之气。那人儿闻声缓缓转过身来:绛紫色的金丝长袍映着飘飞的凤榆花如鲜少的灿烂朝阳一样耀眼,明眸皓齿,纤纤葇薏仍在纠缠几朵凤榆花,久久不愿放手。闪烁的金色瞳仁如碎裂的星辰,梳起的金发如灯火一般明亮。

她是女人。

她俯身下来,双手扶起冷希,然后亲吻他的眉毛。“冷希,欢迎你。”

寒澈惊讶地不说话,猛犸帝国的王是一个女人?瓦希达在一边淡然地看着。

“我是猛犸帝国现任的王,岚殇。二皇子今日来我猛犸不知是为何事呢?”叫岚殇的猛犸的女王盯着冷希温暖地笑着,如幼稚的孩童一样明媚的笑脸。但,冷希清楚地看见了岚殇眼底那深深的恨意与冰冷。

盛气凌人。冷希从未见过一个女人有同自己一样的近乎疯狂和变态的偏执,生为皇家人,在其位,必舍其他。眼前的女子虽是猛犸的女王,但就因这和自己的心境有相通之处,那么他相信她就一定会同意与他联盟。

冷希心里和寒澈在用幻术沟通,寒澈又细细看了看岚殇,确实是有冷希骨子里的决绝的感觉。

冷希退后几步环顾四周,除了盛开的凤榆花一树一树和这猛犸的女王,这个后庭里确实没有其他人的气息,那么,影子究竟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