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忆试探

“昨晚你看到没?那道蓝光是什么?”

“嘘,小声点,别被人听到了。”

“怕什么,现在整个夜影都在议论这件事,你不说,别人也在说。

“好可怕,地砖全被掀光了。”

“这地方我快呆不下去了,那招真诡异,绝对是妖术!为什么堂堂一个皇子,会使用妖术?”

“是啊,是啊,还有那堵白…”

“都给我闭嘴!专心*练!”

教头一声呵斥,小声议论的两人慌忙低下头去,继续挥舞手中的刀剑,横劈竖砍着眼前的草垛。*练场上,众弟子手持各种兵器,在教头们的来回巡视中,貌似认真地*练,其实又有哪个人不是心猿意马地想着昨晚那一幕。太不真实、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若不是当时在场的每个人都切切实实地目睹了那场激斗和最终那两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招式,恐怕都会以为是自己大梦一场,荒谬之极。

“闭嘴!专心*练!”

会场的另一头再次传来教头的一声呵斥。

……

此时的夜影内堂,被五花大绑的草间云跪于大堂中央,黑色的碎发凌乱地披散于肩头,汗水如小流般不停地渗出、滴落,身前的地上已是清晰可见地湿了一大片。

“长…长老!”

“继续打!”

“长老…”

“打!”

望着草间云那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后背,秦越颤微微地再次扬起了手中的长鞭。啪!带刺的鞭身重重地落在她身上。

“唔!”

草间云从紧闭的双唇中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低鸣。衣服破碎出,道道宛若细蛇般的裂口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哪里还看得到半点完肤。秦越再也下不了手了,丢下手中的长鞭,噗地一下跪倒在乱心面前。乱心身后的诸位长老也一个接一个地跟着跪下。

“别打了!长老开恩吧!已经一百多鞭下去了,即便是七尺男儿此刻也定是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了,更何况间云是女儿身…”

“你不打!我来打!”

乱心一边怒喝着,一边从堂上下来。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伴着另一声喝问,逆无尘领着一群侍卫进到堂内,一头长发高高束起,一柄悬池背于身后。逆无尘朝地上的草间云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颤。

“是谁把她打成这样的?”

“殿下,小女昨日犯了大罪,即使殿下宽宏大量,不予追究,家法也难容,理应受罚。”

逆无尘冷眼望向乱心。

“长老,难道你忘记昨天我说的话了吗?草间云是你的孙女没错,若你要家法伺候,旁人无权过问。不过昨晚我也当众宣布了,草间云是我逆无尘未来三个月的师父,在责罚师父之前,是否也应该询问一下徒弟的意思呢?”

乱心一时语塞。这个无尘殿下刚刚成年,但处事说话的方式却跟他的年龄完全不符。之前几乎没跟他有过接触。原以为会像其他皇子一样任意妄为,目中无人,万万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心机和智慧,不可小觑,难怪皇帝陛下这么宠他。

逆无尘向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人上来替草间云松绑,却被她拒绝了。

“爷爷教训…间云,无需…外人插手。”

逆无尘俯下身,蹲在草间云跟前,血水夹杂着汗水沿着她的衣角往下滴。

“间云姑娘,有些事由不得你,别忘了你还有把柄抓在我手上,不考虑自己的安危,也要替你爷爷想想吧。”

说罢,便亲自为草间云松起绑来。

“说实话,师父伤成这样,我这个做徒弟的很是心疼。乱心长老,我希望从今天起,将草间云的宿房搬至我房间的隔壁。一来方便学习,二来也好让我这个做徒弟的好好照应一下师父,尽点孝心。”

“殿下,这个恕老臣不能同意。男女有别…”

逆无尘浅浅一笑。

“怎么,长老,你还怕我动你的宝贝孙女?长老还真特别,我已到适婚年龄,王公贵族们想方设法地要将他们的女儿往我这塞,你反倒能避则避。”

逆无尘笑着从地上站起,命身后的两个侍卫架起地上草间云。

“不过请长老放心,她是我师父,我怎会做出不伦之事?况且我对她也没那个意思。长老,我把间云姑娘带走了,希望你能尽快派人将她的衣物用品移到新的房间。再麻烦长老派个医师过来,被打成这样,不赶紧治可不行。”

逆无尘冲乱心行了一个浅礼,没等他回答,就领着众侍卫出去了,草间云也被带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乱心嘴角忍不住地打颤。

“秦越。”

“长老。”

秦越探过身。

“扶我回房。”

……

出了门的逆无尘领着侍卫一路前行,所经之处,人人避让。自昨晚之后,大家对他的恐惧远远超过对他的仰慕。再看看侍卫手中架住的草间云,被打得体无完肤,鲜血直流,很难让人不产生联想。平日里对她极为嫉恨的那些人也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些怜悯。

逆无尘却毫不在意外界的目光,自个儿陷入沉思。

看来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居然拿自己的孙女来试探我?他应该早就知道我来夜影的目的,为何还要演这么出戏?那么快被我找到草间云,让他心慌,乱了手脚?这爷孙俩到底在打什么注意?乱心在先皇还在世的时候就是朝中重臣,一向对皇室忠心耿耿,都这把年纪了,还会想造反吗?

行至宿屋,逆无尘命人将草间云抬进自己房内,放在床上。附在其中一名侍卫的耳边低语了一句,那人当即离开。逆无尘朝剩下的侍卫挥了挥手,众人会意,纷纷退出屋子,关上房门,只留草间云和逆无尘两人在屋内。

逆无尘朝床上已经昏倒不省人事的草间云看了一眼。

原本来夜影只为探一探乱心的底,想不到还会有这般意外收获。

逆无尘的眼中开始闪出鬼魅之色。昨晚他绝对没有看错,草间云使的确是天术!

使用天术的首要条件是必须打通身上的天脉,只有拥有天缘的人才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打通天脉,而拥有天缘的人只会诞生于皇室家族…这么推断下来,难道草间云跟皇室有关?昨晚乱心极力掩饰,原以为他是怕罪行暴露,想不到居然还有这种事。这个草间云剑术了得,竟然能*迫自己用了天术。原以为会有血腥发生,想不到…会天术之人,历史上有记载的不到10人,这一世居然就出了两个。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历?看她容貌奇特,似乎没那么简单。草间云会天术,乱心不可能不知道,他又在隐瞒着什么?孙女?记得曾听父皇提起过,乱心几年前领养了一个女孩。原来是她。领养的?

逆无尘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这老头肯定知道些什么,或者暗中在进行着什么。还以为他真的对皇室忠心不二,看来再忠的狗也有反咬主人的时候。真是天意,让这草间云落在我逆无尘手上,乱心,你什么也别想瞒,我要一个一个把它们挖出来。

一阵轻轻的叩门声,一个侍卫隔着门说话。

“殿下,医师到了。”

“恩,让他进来。”

门开了,一个老者背着药箱进到屋内,朝逆无尘行了一礼。

“殿下,小的这就给间云小姐瞧伤,能否请殿下先行回避。”

“不必了,你就直接医吧。”

“这个…”

“还不快医?”

“是…”

……

此时的乱心房内,秦越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长老在自己房内来回踱着步。距草间云被带走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长老一句话也未说,就这么在自己房内踱了半个多时辰。秦越感到事态有些严重,不敢开口询问。乱心又来回踱了几圈,突然站定。

“秦越!医师已经派过去了?”

“是的,是无尘殿下派人亲自来请的。想必现在正在给小姐疗伤中吧。”

“你说我会不会下手太狠了?”

秦越没有回答。乱心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长叹。时过傍晚,屋内,桌上的烛光被不时从窗口吹进来的风来回扰动着,令映在墙上的两个人影时而混乱,时而平静。

“秦越!你觉得无尘殿下是何用意?”

“属下愚笨,不知长老所问何意?”

“你觉得他此次前来真正目的何在?”

“这…难道不是如诏书所说,来夜影学习的吗?”

“习?你觉得以他的剑术,还需要来这里学习吗?”

“先前我也觉着蹊跷,宫内高手众多,他完全可以不出寝宫就学到世上最高深的武学,为何要不辞辛苦的来这?”

“他其实是冲着间云来的。”

“间云小姐?”

“还记得前几日我带间云去猎场的事吗?”

“记得,难道是被岗哨发现了?”

“你我都很了解间云,只要在前一晚给她看过的地图,第二天必定牢记于心,绝不会出半点差错。可那次还是被人发现了,不过不是给岗哨,而是这个无尘殿下!”

“无尘殿下?他怎么会发现间云小姐的?难道他破了小姐的隐术?”

“他是怎么发现间云的,我完全不知,当日皇帝并没有带他同行。狩猎中,我忽然感觉间云的气乱了,知道出了事,假借发现猎物,追了过去,发现有人正在追赶她。没几人能跟上间云的速度,但看当时的情形,显然是间云被缠住,无法脱身。我怕她身份暴露,若猎场被擒,那定是死罪,我便朝那人射了一箭。本打算如果射中,就以绞杀刺客邀功,若不中,也可助间云逃跑。没想到会是无尘殿下。”

“他当时已经发现间云小姐的身份了?”

“这倒没有,不过他立刻就对我产生了怀疑。这个无尘殿下跟一般的皇子不同,相当敏锐。他当时就已判定,那人与我有关。”

“所以就找来了?”

“是,他当场编了一个故事,骗过他父皇,答应让他来夜影学习三个月。一切不过是借口,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间云。只是我不知他究竟是用了何种方法,这么快就锁定了间云。”

“他找间云小姐做什么?而且他昨晚…”

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窗外吹来一席凉风,乱心抬眼望了望天空中一弯明月。

“你可认得昨晚无尘殿下最后所使的招式?”

秦越俯上前去,压低了声音。

“长老,间云小姐的剑术是你我共同教导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殿下最后的两招跟间云小姐一样,是天术!”

乱心的目光在秦越身上停了片刻。

“原来你也知道天术?你还知道些其他的吗?”

秦越摇了摇头。

“关于天术的记载少之又少,很多人都以为只是传说。话说我第一次看到间云小姐使用天术的时候,怎么也不敢相信。之后翻阅了很多资料,都无从考证。”

“我也很震惊,间云会天术的事如果传出去,对她极为不利,可能会要了她的命,所以这几年间云的剑术都是你我二人在密室单独传授的。习得天术必须得有天缘之人打通天脉才可,这个无尘殿下不仅拥有天缘,居然还能在这个年纪自行打通天脉,无师自通习得风术,真让人意外。”

“风术?”

“没错!那道蓝光其实是他利用手中长剑挥出的风刃!我不想让间云跟他比试,一来是不想让他发现间云的身份,二来是怕他会迫使间云使用冰术。想不到却是他先…昨晚我一宿没合眼,一直在想这事。难道真会是巧合吗?”

“……”

“这也不能怪间云,天术的攻击唯有天术才能挡得住。当时堂内站满了人,若不是间云的冰壁,早就是一副血流成河的惨景。”

“长老,你接下去有何打算?继续让无尘殿下留在夜影吗?”

“圣旨难违,只能让他再呆一段时间了。我至今还不知他真正的用意何在,不过还是尽快把他送回宫比较好。我会再想办法,不能让他在间云身边呆太久。虽然昨晚我跟间云谈过,但这个无尘殿下心机很深,我怕间云又会中了他的计。秦越,你去把光易长老叫来,我有话要交代。”

“是。”

秦越退出屋内。乱心一人坐在桌边,眯着眼,盯着桌上摇曳不定的烛火,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