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直到一日,云姑娘要离开了,她向他们辞别。那晚,几人都喝醉了,醉的最厉害的便是苍穹,而他,却只是微醺。他亲眼看见云姑娘清冷的眸子中没有任何情绪的离开,见到离儿送苍穹回房,他在院中站了许久,久到那一点点醉意也消散了。

隔日,苍穹大怒,狠狠的斥责了离儿,他看见离儿低垂着头,嘴角却勾起一抹淡然又温柔的弧度。后来,离儿有了身孕,苍穹却依旧没有给离儿一个名分,他质问苍穹为何这般不负责,苍穹只道:“若是真爱一个人,心里便再不会装的下任何人,我爱上了一朵漂浮的云,注定了我要用一生来等待。既是如此,何必累着离儿也陪我等。”

那般开朗爱笑的离儿,在有孕之后,容颜竟是渐渐的憔悴了,身子也清减下来。最后终是只见了自己用尽所有心力生下来的孩子一面,只留下一句话便离去了。

她说:“只愿他此生安康,他是上苍赐给我的唯一。”那时,她笑的很美,是他见过的最美的模样。

阿四说到这里,认真的看着苍狼的眸子,道:“苍狼,你是主子的儿子,他很关心你,又怎么会厌恶你。他只是……”略一犹豫,“他只是没有办法面对你,主子他对你母亲很愧疚,他曾说过,若不是他,你母亲便不会死。其实主子也是个可怜的人,你不要恨他。”

苍狼久久的沉默了,他转身背对着阿四,没有再多说什么。

阿四看着这样的苍狼,一时也无言,他注视着苍狼许久,旋即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四日后,阿蛮终是能下床活动,脸色也好上许多,这当然跟姝萱近日以来悉心的照料有关。苍狼却是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身体依旧没能恢复完全,这自然跟姝萱也有关系,自那日湘覃虐打阿蛮之后,姝萱便没有再为苍狼诊治,而是任其自生自灭。任谁都能看的明了,姝萱这是在迁怒。

而湘覃自那日也没有再出现过,姝萱并不在意她的死活,反正对于她来说,没有放在心上的人便是无关紧要的,是死是活,她无甚在意。

“阿萱,苍狼究竟怎样了?你去为他诊诊脉可好?”阿蛮趴在楠木桌上,抬眼看着姝萱,眸中满是恳求。

姝萱只做没看见,转头望着门口矮几上的一株马兰花,暗暗的出神。这种浅紫色的小花儿,竟能在大漠中生长,还开出如此娇嫩柔美的花儿,着实不易。

“阿萱,你去看看苍狼好不好?”阿蛮见姝萱没有回话,不死心的扯着姝萱的衣袖。

姝萱回头,看着阿蛮,无奈的道:“蚀骨已除,他不会有事,只是身子虚弱需要将养着,无碍。”

阿蛮终是放心了,她扬起一张明媚的笑靥对着姝萱道:“我的好阿萱,我现在去看看苍狼,我先走了。”

阿蛮说完便迅速离开姝萱暂居的客房,姝萱一阵无力,她抬手扶额,只是眼里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苍狼,苍狼……我来看你了。”阿蛮还未进屋内,便在门外叫道。话音刚落她便一脚踢开房门,风风火火的快步而入。

看见直接闯入他房内的女子,苍狼一双幽深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你来了。”

“嗯”阿蛮坐在苍狼的床边,爽朗的笑道:“我来看看你还活着没。”

“看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很失望?”苍狼低沉的笑着,他凝神看着阿蛮,目光灼灼。

“是啊…”阿蛮也不做犹豫,直接说道,着实是有些干脆利落。

“是吗?我要是死了你就成寡妇了。”苍狼说完,突然伸手将阿蛮拉在自己胸前,阿蛮猝不及防,直接摔在苍狼身上。

阿蛮着急想要起身,以防压到苍狼的伤口,可是苍狼却将阿蛮紧紧的禁锢在自己的胸前。

“苍狼,你快放手。”

“女人,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今生,你是我的,来世,你还是我的。我要缠着你,生生世世。”苍狼在阿蛮耳边低声耳语道,声音里满是睥睨一切的嚣张。

阿蛮闻言不再挣扎,她闭上眼靠在苍狼的胸前,听着苍狼强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得安心若斯。

这样的感觉,让她沉溺,她真的不知道,若是以后都没有了这样安稳的怀抱,她会不会觉得伤心,会不会难过。她贪恋了,不愿放开了。

“你只能是我的。”苍狼在阿蛮的耳边复又说道,这次阿蛮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保持着沉默。

看着不做声的阿蛮,苍狼舒心一笑。眼前难得顺服的女子,会相伴他一辈子,想到这里,苍狼便觉得心是满的,是暖的。此刻拥着她,竟像是拥着所有一般,不觉得沉重,而是……幸福。

两人相拥许久,突然阿蛮像是想起什么,她用力推开苍狼,面色有些绯红。

苍狼朗声一笑,难得没有出声调侃阿蛮,而是起身拉着阿蛮往门外走去。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阿蛮一手不死心的拉着门框,想借此阻止苍狼的步伐。

“别问那么多,你去了便知道了。”苍狼手上用力一拽,阿蛮立马踉跄着向他扑来,苍狼伸出右臂揽着阿蛮,不顾阿蛮的挣扎。

“喂,你外衫没有穿。”

“不管它……”

“可是……”

“没有可是。”

“……”

“这里美吗?”苍狼看着站在她身边呈呆滞状的阿蛮,得意的笑着。

“好美。”阿蛮无意识的呢喃着,眼前的美景像是上苍所恩赐的一般,那般美的不似人间所能拥有。

深深的山谷中,遍野的细碎小花,开在茵茵绿绿之上,霎是好看。微风轻拂,花瓣随着清风四散飘落。她的鼻尖似乎萦绕着那淡淡的清香,似有若无。

“阿蛮,我们成亲吧!”苍狼盯着阿蛮的眼眸,神色异常的认真。这次他俊朗的面容满是严肃,与他之前拥着阿蛮陷入流沙之时全然不同的认真。

阿蛮闻言转身看着眼前的男子俊美如天人般的容颜,她内心深处那个影子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了。犹记得,那时小小的她总是追在肖默涵后面,祈求他能多看她一眼,可是日子久了,她发现他的眼神总是注视着菱儿师姐。

她伤心,失望,继而肆无忌惮的欺负菱儿师姐,排斥着师姐。后来,她也不知道她是否还爱着他,再后来,也许是种执念了吧!其实在师姐死后,她就明白,此生她不可能与他在一起了,可她还是倔强的没有嫁人,还开了歌姬坊。她不在乎名誉,不在乎世俗的看法,她在乎他的想法。可是他只是默许她的任性胡闹,于是,她愈发的肆意。许是像孩子一样,只是想引起他的关注。过了这许久,她遇见了苍狼,她才发觉,以前她只是像个孩子一样想要霸占所有她觉得属于她的东西,不允许别人触碰,孩子似的占有欲。

而眼前就那么强势介入她的生命中乃至再也不肯走的男子,她不知何时沉沦了,他的肆意,他的霸道,他在面对追杀时的云淡风轻,他腆着脸唤她娘子,他重伤在榻却为护她勉强下床……那么多的他,她的心里满满的。

“我已经是个老姑娘了,你不嫌弃我么?”阿蛮轻轻勾唇。

苍狼笑了,笑得风华绝代。“我若嫌你,又何必要你?此生只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惟愿白首不相离。”

苍狼伸出手,就那么盯着阿蛮,似是要将她的容貌刻在心里,融于血中,此生不忘。

听着苍狼深情款款的话语,阿蛮难得的羞红了一张俏颜,有些不敢看苍狼认真的眸子。好在阿蛮也不是个扭捏矫情的女子,害羞过后即牵起苍狼白皙修长的手。

阿蛮缓慢但坚定的许下了至死不变的诺言。“若不离,此生不弃。”

苍狼朗声大笑,他抱起阿蛮边转着圈儿边笑个不停,那笑声中满是满足,似是他已然得到了所有。阿蛮也随着苍狼一起笑得放肆。

细碎的花瓣也围绕在他们身边飞旋,似是在为他们此刻的幸福起舞。

花厅。

姝萱与苍穹,阿四分坐在花厅零散分布的椅子上,凝视着前方。

“你说什么?”姝萱看着站在花厅中央的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惊诧的问道。她料到会是如此,可是却没有想到会如此快的到来。

“我要娶阿蛮。”苍狼不理会姝萱的目光,直接宣布道。他总是没有办法面对姝萱,毕竟不管是何人,面对这样一个看起来二八年华,却不知道年龄到底多大的女子,都会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

而这时阿蛮对着苍穹和阿四略带审视的目光,有些娇怯的低下了头,她此时面若桃李,粉面含羞,简陋的衣衫,却难掩倾城之姿。

“你想何时成婚?”过了许久,苍穹儒雅一笑,眼角隐隐有几道极细的皱纹。

“五日后。”苍狼说的极是坚定。

姝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起身走到阿蛮的身边,二话不说拉起阿蛮便步出花厅,不顾几人诧异的眼神。

苍狼刚想追出去,可是却顿了顿,还是停在了原地。

姝萱拉着阿蛮走了许久,直到走到一处颓圮的墙边才停住脚步。

“阿萱,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阿蛮一直等到姝萱停住脚步,才出声询问道。

“你决定好了吗?”姝萱看着阿蛮的双眼,问的极是认真。

阿蛮莞尔一笑,“我既是没有反驳,就是愿意的。”说着,阿蛮转身看向远处墙角边的一株随风轻摆的小草,笑的更加的温柔,“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就那样愿意与苍狼携手一生,若说是爱,有些牵强,我们相识真的很短,短到根本没有办法了解彼此。若说是别的,我自己都是不信的,就这样让一个男子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这般深的刻痕,这根本不是原本的我。也许是他护着我,也许是他愿意给我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