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良久,苍狼轻笑出声,“呵呵……我的娘子就是美,天下无双。”苍狼赞叹出声。

阿蛮睁开眼看着镜中黛眉轻蹙的她,有些惊讶于苍狼竟然描眉手艺不逊于她。

苍狼两手扶着阿蛮的香肩,低下头在阿蛮的樱唇上轻啄一下。随即以自己的宽厚的额头抵着阿蛮的略显秀气额头。

“阿蛮,我愿意为你描眉,一辈子。”苍狼低声轻诺,没有往常的慵懒肆意,话语里满是执着。

“苍狼……”阿蛮樱唇轻启,却只道出了两个字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个男人原为一个女子描眉,这本就难得,更何况,还是一辈子。若是别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她是不信的,就算是父亲也没有对母亲承诺一辈子,可是苍狼,她信,她相信他的一辈子。

清晨,荒城鬼蜮内城的碧云台上,红纱轻绕,随着微风轻轻的舞动着柔软轻盈的身姿。地上长长的铺着红色的毡毯,一直从碧云台下铺到台上,入目的红色,满是喜庆之感。

城民们早早的便侯在了那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着。他们的少主,沙狼的首领,今日终于要成亲了,这么盛大的日子,没有一个人会缺席这场在荒城鬼蜮难得一见的场景。

苍狼身着大红的喜服,面容俊逸非凡,他一手背在身后,站在高高的碧云台上俯视着眼前的一切,他嘴角噙着笑,幽深的眼神一直望向城主府的方向。阿蛮就在那里,再过不到半个时辰便会启程来到碧云台,与他齐拜天地,共结连理。

城主府内。

“收拾好了没有?外面的轿子已经等着了,再过半个时辰就到吉时。”雪莉一边走进阿蛮的房里一边说着,看着房内的忙乱皱了皱眉头。

“你动作得快点,凤冠呢?快点给夫人戴上。”雪莉冲着正在给阿蛮整理凤冠霞帔的丫鬟,不客气的低声斥责。

“雪莉,我早起便未进食,好饿啊……”阿蛮看着雪莉,不依的说道:“先拿点吃的给我吧,若不然只能晚上再吃了。”

“不行,都已经快要迟了,还吃什么吃?”雪莉不客气的反驳道。

“真小气。”阿蛮低声的嘟囔着,只是却没有传到雪莉的耳中罢了。

“我先行一步,去看轿子准备的怎么样了,你们收拾好了便将盖头盖好,听着没有?”雪莉略带威严的对着房内忙碌着的丫鬟婆子们说道。

众人忙停下手头的动作福身行礼,齐声唤道:“是。”

等待一切收拾妥当,一个婆子虚扶着阿蛮,轻声提醒:“夫人,我们该启程了,吉时已到。”

“嗯……”阿蛮轻应一声,便抬脚向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一个面目清秀的小丫头急急的跑到阿蛮面前拦着阿蛮的前进的步伐。

“你这小丫头,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冒冒失失的,还不快到一边去,小心耽误了吉时。”婆子看着挡路的小丫头,急急呵斥道。

“婆婆,这里有包糕点,是给夫人路上吃的。”说着,小丫头递上前来一包糕点。

婆子刚想拦着,阿蛮便伸手将糕点接了过来,她蒙着盖头的脸上满是笑意,只是婆子和那小丫头没有看见。

阿蛮心里有些窃喜,看看,刚还喊着饿,这就有人来雪中送炭了,还真是及时。

视线被盖头挡着,阿蛮看不见站在她面前这个讨喜的小丫头的面容,只看见她那一双穿着藏青色绣花鞋的双足,她扬了扬手中的糕点,轻笑出声:“小丫头,多谢你了。”

说完阿蛮便越过那小丫头直直向前走去,婆子见状立马跟上阿蛮的脚步。

两人身后跟着的众人见新娘起步,便也紧跟而上。

那小丫头闪身站在旁边,一直低着头,直到送嫁的队伍一直出了她的视线都没有将头抬起来。

城主府内最偏僻的一角,一个面容娇艳中带着妩媚的女子靠在门边,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敲锣打鼓的送嫁的声音,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然的笑容。

她半垂着眼睑,看着远处一朵开的娇艳的野花,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深了,只是她的眸子里却满是苦涩。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不是我?”女子一双润泽的红唇轻启,低声发问着永远得不到答案的话语。

“既然不是我,那别人也不可以,不论如何都不可以。”女子的话音更冷了,她几步上前扯掉那朵娇艳的野花,扔在地上,并狠狠的踩了上去。

女子轻扬臻首,眉角微挑,眼里满是高傲,眸中却有寒光闪烁,她唇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意,神情却是自信满满,似乎有些事情已然掌握在她的手中。

送嫁的队伍在荒城鬼蜮中的主街缓缓的前行着,一顶红色的花轿被八个壮汉抬着稳健的向碧云台进发。

阿蛮随着轿子一起一伏的颠簸着,本就饥肠辘辘的她有些饿得头晕目眩。突然,她想起方才那个语音温柔糯糯的小丫头送来的一包糕点。

她偷偷的掀起了盖头,四下环顾了一下,确认不会有人发现她此时不雅的动作。

可是看到四周的红艳时,阿蛮却愣住了,这才想起自己已然在轿子中,不会有人看见她此时的行径。于是,她更加的放心了,甚至身子都软了下来靠在花轿内。

阿蛮用手捏起一块糕点,轻轻嗅了下,发现竟然是她最近很是爱吃的由城主府的大厨洪师傅亲手所做的酥肉糕,闻着那香甜的味道,阿蛮腹中的空洞感更甚。

心里却对那个小丫头更加的满意了,才不过这些时日便知晓了她的喜好,着实也算不容易。

她迫不及待的将一整块酥肉糕塞进口里,艰难的咀嚼着。

“夫人,此时不宜进食。”突然,婆婆老迈的声音从花轿外传来,低沉中带着些许不满。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在嫁人的途中不仅不紧张还吃东西,真是……奇异。

阿蛮一惊,手忙脚乱的将那包酥肉糕收了起来,可是口中的那块酥肉糕却不上不下的刚好卡在了阿蛮的喉咙,阿蛮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艰难的将酥肉糕咽了下去,阿蛮拍了拍胸口,还有些俏皮的耸了耸肩,作无奈状。半晌,才重新盖好盖头。

只是阿蛮心里却在暗自腹诽:“都怪洪师傅做的糕点香味宜人,只是偷吃竟然都会被逮个现行,真是悲哀。不过,吃了一块总比不吃的好,好歹没有方才那么饿了。”

如是想着,阿蛮又觉舒心许多。

荒城鬼蜮不小却也不算大,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个壮汉便将阿蛮送到了碧云台,那个她与苍狼即将拜天地的地方。

轿子突然的停顿让阿蛮一时身子有些不稳,她扶着轿子的内壁才稳住了身子。

在阿蛮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掀开了花轿上绣着龙凤呈祥图样的轿帘,透过盖头,她可以看见那只手便在她的眼下。

阿蛮嘴角带着笑意,将自己白皙如玉的手放在了那只有力的手上。

苍狼牵着阿蛮,沿着红艳的毡毯,一步一步走上了碧云台。下面观礼的城民们欢呼着,尖叫着,都在为此刻喜悦着。

在如此喧闹的景况下,阿蛮的心竟是难得的平静了下来,她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苍狼的心跳声渐渐的和谐一致。阿蛮如是想着,这便是她将携手一生的男子,她的夫。她的心里满满的,此刻除了苍狼竟是什么也装不下了,难道,女子最幸福的时刻便是这样的吗?

就在阿蛮的脚踏上了碧云台的第一个台阶的时候,她突然皱紧了眉头,脚步也跟着停顿了一下。

苍狼若有所感,他回过头来看着阿蛮,不过阿蛮的表情被盖头挡住了,苍狼什么也没有看见。他手上轻轻用力将阿蛮带到了他身边,却发现他手掌下的身躯有些许的颤抖。

“你怎么了?”苍狼在阿蛮的耳边低声询问。

阿蛮迟疑了一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可是腹中却传过来阵阵让她几欲窒息的绞痛感,胸口也火烧火燎的痛着,阿蛮努力保持着灵台的清明,刻意的压制着胸口翻涌的腥甜。她不禁有些纳闷,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竟会痛的让她一个习武之人都难以忍受?

今天是她的大日子,阿蛮不愿意破坏这样的气氛,这样的话,不吉利的。于是,她选择了沉默和隐忍。

身体上的痛感更甚,比那一次被湘覃毒打还要痛楚百倍,阿蛮觉得自己神情有些恍惚了,脚下的台阶竟然也变得模糊,若不是苍狼引着她,她根本就无法准确的踏在台阶上。

终于,苍狼牵着她站在了碧云台上,以最亲密的姿态站在众人的眼前,站在他父亲的眼前。向众人宣告着,他们即将结为连理。

苍穹坐在主位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冲着苍狼鼓励的笑了笑。姝萱则是面无表情的坐在碧云台上最偏僻的角落,一双淡漠的眸子此时难得的有了些许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