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号召

破败的客栈中,正派众人的脸在月光下更显惨淡,进退关乎生死,如何能不让他们眉头深锁。冷月剑不还鞘,凝视着角落里那个已死的黑衣人。以冷月的剑法,想来这黑衣人还未想到发生了什么,正附耳倾听时,便被冷月手中这名为破影剑的寒光穿脑而过。冷月立在那里,众人也默然无声,大家心里都明白,虽然这前来探查的黑衣人已经无法回报,但邪派已然知道了仅存的正派中人在这落脚,黑衣人一死,邪派旋即就会扑来。

正派一统江湖数十载,不曾想会有今日,名门大派俱已名存实亡,而各教弟子也近乎屠灭。那些德高望重,名传四海的掌门,现都被邪派囚禁于邪派的深窟中,听闻说死的死,残的残所剩无几。

冷月环顾四周,正派今日蒙难一至于斯,所剩下的都是如他一般的年轻后辈。仅有几位各派师叔,却也多是平庸之辈。此刻竟无一人能出个主意。

师妹,你这剑法再高超,比的过你师傅么?

冷月瞧了一眼躺在长凳上的刑天,此刻还没个大师兄的样子。不禁心中冒火,刑师兄,我师傅武功深不可测,天下人皆知,你何必戏弄于我。

哈哈,师妹说的极是,那你看看,我们当中可有人能超越各派掌门的。

自是没有,冷月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便是了,刑天笑着从长凳坐起,要我说啊,我们还是各自散去。给各派留些香火。也算是咱们不负师门了。

冷月一听,杏目圆睁,破影剑已然指向刑天,你这背叛师门的叛徒,如若再说一句,我便让你好好躺躺,剑锋指向那黑衣人。

刑天摆摆手,笑了下看向窗看去,倒是鱼儿站出来劝和,师姐不要生气,刑天师兄怕是急火攻心,故而胡言的。我看,还是师姐来说说现今之计。说罢,抽过一长凳,放于冷月身后,冷月坐下,却也不对鱼儿说些什么,眼神还是死死的盯着刑天。

秋师兄你说,这里算你辈分最高,这开口的老妇虽已年近花甲且骨瘦如柴,鸠衣百结双目中却充满了神采。只见一位头戴长巾的长者,扫了扫一席白衣起身道,在下天风堂秋无还,诸位大多都是我的后辈,现今邪派气焰冲天、遮云蔽日。天地正气不再,我们势单力薄,如力战邪魔,怕是飞蛾扑火,江湖中不再有正派的旗帜。说到这,大家都有些诧异,看向刑天。秋无还忙道,当然,我们也不能像刑天所说,为求活命而不顾师门,天风堂就算战到只有我一人,我当也血溅邪派。

说完这一席话,众人哑口无言,心照不宣道,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冷月似乎没这耐心,冷冷道,还请秋师叔直说,我们该如何。

秋无还一愣,眉眼一转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如一息烛火,若要烧尽群魔,还须借助外力,西域雪山有一得道高人,武功已入化境,我们若前去寻他,有他帮助,任群魔乱舞也不在话下。

对啊,对啊,雪无痕,我知道,听说他的武功已似神仙了。我也知道,众人一下如捧得救命稻草一样,议论了起来。

彭,客栈中央的方桌碎成粉末,冷月一掌劈下,左手长剑隐隐作响。冷月怒道,雪无痕自我记事起,就已知道,可过了这么多年,有谁曾确实的见过雪无痕这人。现在师傅和各派掌门已然身险炼狱,诸位不想如何营救,却把这些江湖传闻当做救命良药。

秋无还,脸色一变说,冷月,你入世尚浅,邪派的功夫,你未曾见识过多少。但几位掌门所受的非人折磨,你定是听过,作为你的师叔,我是不会让你带着大家去枉死的。

好,秋师兄是天风堂长老,此时风雨飘摇,天道欲落。天生道,道生性,性生恶善,恶不过杀生,善不过献生。天道之风此刻寂静,不是贪生怕死么。

秋无还长袖一摆生气坐下,那位衣衫褴褛的婆婆也死死的瞪了冷月一眼。

冷月见状接着说道,既然我们身为名门正派之后,纵然是粉身碎骨,也需舍生取义,不负正派。

在场辈分高者,当属秋无还了,此刻他已默不作声,其他大多都是排在冷月之下的师妹师弟,自是也不敢多言。可舍生取义,按冷月的性格,必是说的出做得的,让大家如何能轻易附和。

倒是冷月一门的几个师弟师妹,默默往冷月身后一站,心中肯定也是做这打算了。

其他众多师弟师妹,都是一副失了依靠的神情,不由自主的向刑天看去,可刑天背对众人,聚精会神的赏月。刑天一袭黑衣,墨色夺魂刀,在月光下也不显出任何神采。似乎刑天已于众人处在不通境地,独居桃园了。

大家都索然无语,冷月看大家全无正派骨气,不禁气结,这事,天路门的鱼儿跳了出来。

小弟,刚听各位师姐师兄,前辈师叔一番议论,但凭小弟当然也不能妄下断语,营救师门自是不容分说,可秋师叔说的也不无道理,留的青山已图日后。虽然在场诸位都是名宿之后,但年纪大多尚浅,现在去与邪派一绝高低,无异于以卵击石,小弟的意思是,每门每派留下一人,其他人去深入虎穴,也无不可。

众人依旧不语,鱼儿接口道,小弟愿意率领众人前去魔窟,虽可能去洒下热血,也不能救得正派中人一二,但正派之气,也算得到弘扬,不让师门及江湖众人心寒。

冷月不以为意的说道,现今这种舍生忘死之事,难道也要靠抽签,猜拳决定。传于江湖跟山寨盗匪何异。说罢手中破影剑似也有所回应。一人一剑,更显冷峻。

刑天冷冷干咳两下,一改嬉笑表情,转过身来。师妹可真是比贵派掌门更显霸气。如若大家不知,还以为你是武林盟主。

刑师兄,冷月师姐不是这个意思,她侠肝义胆想来大家也是知道的,也许话语稍显狂霸,但也是正气使然。鱼儿说道。

刑天,冷月一声怒斥,平日里你嬉笑无忌,我也作罢,今日正派面临灭顶之灾,你却时时想的是,如何苟且偷生。今日大家不论是什么说法,你要是敢背叛师门,我自是饶你不下,免得传出去给天下邪魔耻笑。

鱼儿着实吓了一跳,忙打圆场,冷月师姐,刑天师兄也不是这意思。鱼儿你身书生摸样,在此剑拔弩张的时刻,也不似平时那样谈笑儒雅了。

夜似乎又深了几许,十里长街了无声息,但却有无数莫名的黑影,在急速闪动。客栈不曾点灯,可在邪派有军师之称的夏叶眼中,已如无尽黑暗中的一支残烛。十三条黑影,刷刷的立于他的身后,邪派最精锐的刺杀组织十三可怖,十三具黑衣尸体一样站在他的身后,了无生息。夏叶凝神屏息,客栈中众人的心跳有何不同,他似都能分清。邪派掌门派十三可怖于他,为的就是今夜将正派余孽一网打尽,可夏叶是心细如针之人,纵然十三可怖尽可诛杀众人,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等待,等待客栈里的众人,将一切的一切全盘拖出,然后才尽皆屠戮。

冷月已经越发不耐,从对邪派的深仇大恨,满满转而对身边这些自诩为正派人士愤恨。冷月自小便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冷月虽然衣食无忧,父母也算是对她怜惜有加,冷月冰雪聪明,年纪稍长便发现,父母并没对她有何希望,待她二八便是要嫁作他人为妻为妾,冷月本来并不对这反感,可父母从不教她,她自己所喜欢的读书写字,更别提习武了。寸尺的庭院就成了冷月的全部天地,冷月背着父母偷偷的读书练剑。表面上却对父母更是百依百顺,恭敬有加。直到后来,婚嫁之事,终于被父母提了出来,而此人,竟是父母口中长提的一个官场对头的儿子。

那人后来前来提亲,在后院碰见冷月,言语轻薄,更有非分之举,冷月虽已看破这事,但以她的性格,终究是忍不下去的,抬手便给了这人两个耳光,这厮从小到大,飞扬跋扈,怎会想到今日被一小妾打了。恼羞成怒的直接把冷月父母绑了。待到自家私自囚禁起来。冷月得知后气氛异常,可父只是一官场小吏。如何开罪的起这些侯门之户,冷月细想了一天,终究是要去登门要人,赔礼道歉。可当她委曲求全登门道歉,却传来父母已双双遇害的消息。冷月无泪,她不信天地间竟能有此事。

过了半月,那个登徒子死在了最有名的的青楼内,而那一夜,陪侍的姑娘,正是一年方二八的姑娘。花名似也带月。可这连中二十刀的登徒子,想来是再也看不到月亮了,且是如此冷峻之月。

回忆如溪流一般的在冷月心中,但却激起她滔天的愤恨。她不想再想,也不愿再想。

冷月起身,便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