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聂索夫开始变得不一样的时候，刚刚没有来得及赶到的苏芗远碰到了属于自己的麻烦。一个脸上写着‘我是中学生’的家伙拦住了去路。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存在着一种特质，那就是有一种人，当他们隐藏在人群中的时候你绝对不会发现他们与其他人有任何不同的地方。但是当你一旦开始注意到这些人的时候，你的眼睛就再也不会从他们的身上离开。
在科学馆清冷到没有一丝理智的灯光下，芗远就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写满了不认识涂鸦的套头衫，紫红色的鸭舌帽，压得很低。在离着芗远仅有几步远的地方，几乎没法看见隐藏在帽檐后面那个人苍白的脸庞。周围不时有学生从两个人中间走过。芗远这个时候会忽然觉得特别悲哀，只是不知道是为了旁边一无所觉地简单笑容，还是为了自己无意中被迫承担的责任。
“你是什么人？”芗远一脸焦急的样子。
“这句话也许应该是我来问你吧。”低沉到有些嘶哑的嗓音，但是中国字的读音却没有任何生硬的感觉。
真是不一样的感觉呢。尽管芗远看不到这个人特意隐藏起来的眼神，但是在专注的时候他似乎能够感受到从那边传来的充满了毫不掩饰恶意的眼神。同他所见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是那样太过干净纯粹的情绪。让人感到畏惧和…温暖。
芗远突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人，所以只能微笑着对待冷漠的敌意。
他的手暗暗摸到魁梧男子送给他的奇怪手枪。心想，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也许这个东西，终于该到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你是那个人的带进来的吧。”依然是嘶哑的声音。“进来破坏我们的计划，这就是你们的报复？”像着对着某个不可知的地方感慨。“‘北极熊’你还真是幼稚啊。”
这时芗远发现，那边的索夫好像碰到了很麻烦的事情。不由暗暗焦急。
“那个，请问你这个还有事情么，没有的话，我还要去帮助我的朋友，他好像遇到麻烦了。”
然而面色苍白的男子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究竟在说些什么。眼色朦胧似乎想到了很久远之前的某些事情，某些人。或者是对于赶过去的女人有很强大的信心。声调没有一丝改变。
他平静地抬起头，死人一样苍白的脸庞，神经质不停抽搐着嘴角，让人想起慢悠悠爬过荒漠的响尾蛇。在眯缝起来的眼睛上面戴着与‘丽莎’同样式样的黑框眼镜。光芒在透明的镜片当中一闪而过。
“也许，你不会该还是一个普通人吧，看来那个人应该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吧。”似乎是看到了芗远迷惘的神情，他的刚刚还紧绷的神经松弛了许多。“但是，我还是得把你留在这里，抱歉了。”
他的眼睛霍然睁开，芗远看到倒映着自己影子的血红色瞳孔。寒冷的感觉攥住身心。像是感受到强烈的威胁，芗远举起应该是面前男子口中的那个人给予的奇怪手枪。
“你…你，不要过来。”然而男子微嘲的笑容一闪而逝，缓慢地逼近芗远的身前。
“别过来，我会开枪的。”芗远的神情犹豫而又坚决。
一步又一步，嘈杂的会场当中芗远突然觉得自己能够听到面前男人逼近的脚步声和自己越来越强烈的心跳。像是很久之前的恐惧和疯狂重新回到了芗远的身体之中。
“我真的会开枪的啊。”这回是轻声呢喃，是说给自己的秘密。火焰从特殊合金的枪口喷出，弹道在空气中形成巨大的空洞，在远处看来，白色的直线穿过那个看起来很无辜的学生的身体之上，紧接着是巨大的爆裂声音，震耳欲聋。
芗远自己也被不曾预料到的后坐力掀翻在地。
恍惚中好像听到门窗破裂的声音。
……
……
所有人，被震耳欲聋的响声淹没。
像是一幕哑剧，或者大声呼喊神色慌乱，或者紧捂双耳表情惊恐，或者如一种不详的预感回荡在门外等待的几个人口中飘扬的烟雾里。但是没有声音，可是没有声音。像是海啸来临，轰隆隆愤怒的雷霆，所有的惊讶恐惧慌乱仓皇被极致地压缩成一地晶莹的琥珀，在飞舞的尘埃中，似乎会存在很久。
然而，声音总要回来，被生死之间的大恐惧攥住心灵的人们呐喊着，漫无目的地奔跑乱撞。不时可以看见有人不小心撞到四周的墙壁之上，然后一下一下地，似乎像在道路尽头生生撞破一条阳关大道。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本来，没有路，人走的多了，就有了路。但是如果仅仅只有撞破南墙不会头的勇气也许是不够的。没有斩破经济的执侑与顽固。满头鲜血不能自拔。
当灾难来临的时候，幸运的人很快找到出口，沉稳的人在冷眼旁观，胆小的人只会在原地彷徨。不能离去的人只又战斗。
打扮成学生模样的男子，被汹涌的子弹击中，压缩的空气犁过瘦弱的胸膛，令人牙酸的卡兹声，他的胸膛明显呈不正常地弯曲。巨大的动能带着虾米状的身体向后飞翔几米，再重重摔落在地。
芗远只更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臂之间传来，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
只感觉双手在不停地颤抖，似乎连拿住手枪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了看造型类似格洛克简洁风格凶器，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在浏览军事网站时听说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如果使用沙漠之鹰这种大口径的手枪手腕都有脱臼的可能。
他摇了摇被强烈震动后还有些眩晕的脑袋。才发现周围的人群中，一种集体性恐慌在四处蔓延。
远处对峙中的几个人似乎也被突入起来变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索夫脸上的疯狂的神色，渐渐淡去，和面前的威娜面面相觑。
叫做‘丽莎’的高个女人好像是被巨大的响声震动心神，眼眸中红色的光芒一阵不正常的震颤后逐渐消失，脸色突兀地苍白如雪。
门口处，沉默寡言的黑人老兄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没有发现口中叼着的香烟已经燃烧到尽头的海绵，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阳光似乎要刺破云层，但是风带来新的阻拦，黑云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