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上帝喝咖啡么1

清醒过来的老李正和与他同乡的二柱子扶着生死不知的芗远刚好走出阴暗的防火通道。

海风吹拂的纽约,浓密的云层沉积在这座风雨欲来的城市上空,正是暴风雨之前片刻的宁静。

老李愣愣地站在遍地的尸体中间。

这是在防火通道外面狭长的小广场之上。周围是大片大片的梧桐树,中间有一个只有三四个孔洞的喷泉。平时的时候偶尔会有鸽子远道而来,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小广场中休息片刻。

然而,今天。

大概是经历了与正门口相同的一幕。刺鼻的血腥味道飘荡在狭小的广场之上。

只留下虚弱的呻吟声时隐时现。

老李用微颤的左手掏出了他别在耳朵上的半截香烟,哆哆嗦嗦地点着了。

喃喃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有些愤怒更多的却是无奈地看到一个魁梧的男人正在蓄满水的池子里,清洗他那厚重得有些可笑的全身甲。

雕刻着奇怪花纹的甲片被锁链联结在一起,褪下血迹是光可鉴人的绚烂风采。

男人极有骑士风范地单膝在池子里面。神情专注而凝重。

似乎自己身上这件甲胄的干净程度比起遍地的尸体是更加值得他关心的事情。

他就是‘骑士’。被‘蜜蜂’安排守卫后门。他一丝不苟地执行。从满是断肢的地面可以发现,与用机关枪扫射的‘巨盾’不同。正被整齐地挂在腰间的双手骑士剑显然不只是装饰品这么简单。

这就是‘骑士’。永远优雅,残忍,正直。

永远忠于他所谓的正义,永远忠于‘鲜花’。

也是‘红瞳’小队中除了已经死亡的乔治最危险的人物。

老李显然不会知道这一点。他只知道现在他们的去路被这个明显看起来精神有问题的男人挡住了。

如果你去问城市里的孩子如果面前的路被墙但住了,应该怎么办。你会得到无数种的答案。

但是对于老李这种尽管在城市打拼了无数年却依然没有他的一份立足之地的骨子里的农民而言。

没有路走出一条路便好。

在老天爷手里刨食,与亲兄弟争水。他们也许没有知识文化,他们也许不懂道德法理,他们也许一言不和都会倒戈相向。但是他们永远都不会缺少撞破南墙的执侑。

老李掐灭了没吸两口的香烟,但是破天荒地没有露出肉痛的神色。他默默地把芗远放到离他不远的一处梧桐树下的阴凉中。四处寻找着能够用来当做武器的物品。

但是显然,在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凌乱的杀人场中有鲜血有被肢解的尸体,就是没有他需要的东西。

老李没有办法,挺起了胸膛。和只会傻笑和跟着他的二柱子赤手空拳地走向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们一眼的‘骑士’。

挺起了胸膛的李建国有着许多人意料之外的魁梧身躯。四十几年辛苦的日子带给了老李满脸的皱纹和被生活压弯了的脊梁。在年轻的时候称得上是十里八村数得上的能人的老李在这一刻,好像又重新找到了他消失多年的凌厉。

二柱子神色不动,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两个人在小喷泉的半边站定,距离‘骑士’只有五米的距离。

魁梧的男人终于肯抬眼看了看他们。老李意外地发现这个比他还要大上一圈的人拥有一张堪称清秀的面容,因为带着头盔的缘故看不清头发的颜色,但是深陷的眼眶和高耸的鼻梁告诉读书不多的老李这个人就是那些蓝眼睛在他看来像恶魔一样的外国人。

然而他眼珠的颜色确是纯正的黑色,深邃的瞳孔像是隐藏了什么暴戾的野兽。微风吹过,老李的汗毛根根立起。

在李建国近距离观察‘骑士’的时候,他也正在观察这个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的男人。与‘红瞳’小队的其他人不同,那标志性的黑框眼睛和本应在耳朵里的通讯器被他整齐地放在了喷泉旁边的石台上。

否则得到有变故的消息的‘骑士’显然不应该继续拥有这种霸王洗甲的闲情逸致。

他缓慢的站起,尽管摸不清眼前这两个人的底细,但他对于自己的实力有信心。

堪称‘红瞳’正面战第一的‘骑士’从来也没有怕过任何一个人。

况且,带着伤员的两个人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地漏网之鱼。

他的推测显然基本上接近了真像。

“回去,或者被我杀死。”好像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能够说一口生硬的汉语。

老李不回答,用沉默来表达自己沉默的态度。

‘骑士’显然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缓缓抽出修长的骑士剑。

细长的剑身闪耀着寒冷的光芒,十字形状的护手,还有特意加长紧紧缠绕着麻绳的剑柄。形状上面像极了十字军东征的时候护教骑士的佩剑。有种睥睨天下的跋扈气焰。

老李很紧张,而他一旦紧张的时候就会说一些白烂的话。

“上帝,上帝喝咖啡么?”在老李的印象当中,咖啡就是一种非常高贵,品味非常,不同一般的象征了。

‘骑士’微微一笑,只是这回的笑容里面充斥了一些残忍的味道。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冷笑,挥剑。

细长的剑身带起一道弧光,带着被一千八百度高温压抑过的寒冷,带着来自深秋的肃杀,更带起了水塘里一排温润的水珠。

一往无前。

“柱子!”老李大吼道,他可没有什么单打独斗的英雄气概。

两耳不闻身外事,一心只听老李话的二柱子可没有任何的畏惧情绪。

像是一只钉子狠狠地钉在了老李与‘骑士’之间。

不动如山。

这句话是佛偈,老李活了这么大,见过这么多的人,或者成功或者失败。但是除了二柱子之外他还没有见到过第二个人可以在刀锋来临之前,不动声色。

有大智慧。这是传授二柱子那一身几乎失传的功夫的那位疯疯癫癫的老人说的。

老李信。他也信那个在外人看来有些神经的老人是真正隐藏在乡野的真正的世外高人。

所以但面对着看起来像是一座不能翻越的高山一样的‘骑士’,老李同样相信,这个傻小子可以拦住那看似可以撕碎一切的剑锋。

噗!沉闷的声响,是砍在叫二柱子的青年人身上的声音。不同于那种割破皮肤的犀利感觉,不同于砍中木头的弹性手感,更不同于金铁交鸣的火花四溅。

这如大砍刀一样的一剑,砍破了空气,砍破了这件回去之后足够老李心疼好久的崭新衣裳,甚至砍透了这方天地。

然而却停在了,二柱子黑不溜秋的皮肤之上,再也不能寸进。

‘骑士’惊讶的神色一闪而逝。

铁布衫!

早就已经无人问津的笨功夫。没有一点引人入胜的神秘特点,随便任何一个人,在网上一搜,或者去路边的小书摊寻摸,都可以找到几乎一模一样的铁布衫的训练方法。

它远不如少林绝学的家喻户晓,不如太极拳的老少咸宜。甚至不如刚刚开始流行起来的咏春拳那样拥有强悍的实战能力。

它是最笨的功夫,得在五岁之前就开始练习。它是最枯燥的功夫,没有十年以上的功底,几乎就什么用处也没有。它更是最苦最累的功夫,练习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师傅用不同的武器击打,打得皮开肉绽之后再涂抹特制的药酒,第二天再接着打。它更是危险的功夫,练就这门功夫的人,五十岁以后几乎都是伤病缠身,郁郁而终。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也是最坏的时代,然而在这个时代,却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肯去学习这样一种吃力不讨好的功夫。

除了这个叫做二柱子的痴傻少年。

十五年持之以恒的苦练,皮肤上的角质层的厚度几乎接近半厘米。一身的钢筋铁骨。

所以他能够挡住‘骑士’以几乎正常人三倍力量挥出的一剑。

所以他还能够露出笑容。

叫做二柱子的少年一脸痴傻的微笑。他抬起了胳膊,死死地夹住‘骑士’刚刚狠狠地砸在他身上的十字剑,好像他拿住的是最好玩的玩具,手掌攥住刀锋,再也不肯松手。

似乎是进山打兔子抓野猪的时候培养的默契,多少年了还一直没有消散。一直躲在二柱子身后的老李,霍地冲了出来,一只脚踏进喷泉下圆形的水塘,水花四溅。

他的表情因为狰狞而扭曲,狠狠地一个膝盖。

撞在了‘骑士’金光闪闪的全身甲上面。

嚣张而桀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