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年回家,母亲给她弄了件褐色的高领棉衣,或许是想着她是独自在农村里,也是个快十七岁的女孩了,几个小弟跟妹妹也没有好一件新的衣一。在临走的之前母亲给她拿五元钱,让她带上几颗大头青菜、一碗猪油和十个卫生用纸。母亲不认得到春木县的司机,于是花了五元钱给她弄了回春木县的长途汽车票。而这些柳荷烟嘴上虽然没说,内心却非常难受。母亲一个月只有四十多元的工钱,父亲还是在医院里给专政着,一月只有二十元钱的生活费。母亲的这几十元钱要养活她的妹妹和弟弟们,自己也帮不上忙还让母亲花那么多的钱给她。她确实非常奥悔自己以前没有听母亲的话,不读书去工作赚钱。

荷烟刚读初中没多久,母亲便和她商量着,说现在市里头一个服装厂要进一批女工,希望她那去那里当个学徒。荷烟一听便哭了起来,弄得母亲心里软了。一想到柳荷烟的学习那么好,便让荷烟继续上学吧。才到了初二,母亲又和她商量这,说面粉厂有个伯伯在铁道上认的人,能够给托熟人给安排柳荷烟到铁道上去做列车人员。这个时候的柳荷烟却一心渴望上大学读书,以后去大城市里工作。便对母亲说,这时候辍学去工作的人全是些学习不行的留级份子,她担心别人讲她的坏话。可是她哪里能想到,非常快的便来了一波乱子,要停课去闹革命和大串联,这一下子就打破了全部学生的读书梦,然后便是上山和下乡。这时还胡想去工作赚钱,已经全是痴人说梦了。

在柳荷烟的记忆中,他们家姐弟四人过年的时候从来便没有过新衣服,更不像别人那的小孩子,多少会能得到一些压岁钱的。母亲手里面的每一点钱都非常沉重,必须要拿量再拿量、节约再节约。长那么大,柳荷烟常常拣母亲的衣裳跟工作服来穿,她的弟弟妹妹的也都是找她的衣服穿。在他们的家里,所有的衣服都有少不的补丁。柳荷烟自己倒是不觉得委屈,但她着实很心疼她自己的那几个弟妹。让她安慰的是,家里的弟弟非常懂事听话,从来不眼红别别人的孩子身上有新衣穿、手里头拿着好吃的食物……

母亲把柳荷烟送上了车,、驶出市区非常远了,柳荷烟还在为母亲花了那么多的钱从而深觉内疚。荷烟这次回家没有见到父亲,大妹悄悄的和她说,父亲还是关在那医院的一个学习班子里头,春节的那回回家过一次,初三便回医院去了。柳荷烟怕母亲难受,就没有问父亲的事。

荷烟在大客车里面靠窗口坐着,这密封的大车子里空气非常浑浊,令得她非常难受。临上车之前她都吃过晕车药的,可会儿还是噪子很燥,并且非常的想睡觉。所以她就穿着很厚的棉衣服,戴着很厚的围脖,戴着父亲医院很厚的大口罩,手上还戴着母亲织的很厚的那个手套,两手放在前面的椅子背上,跟着客车的摇动,睡起了觉。

在一阵蒙胧里面,她感觉坐在身边的人向里面挤了一挤,她就主动的将身体向里靠了靠,依然闭了眼睛睡觉。突然,车子颠簸一下,身边那人的吧胳膊的肘子放上了荷烟的胸口,荷烟马上警醒了起来,看见身边的那个年少女人变成了一位年少男人了。虽然柳荷烟为刚刚他的那下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是车颠得那么厉害,怎能说谁都不碰到谁一下呢?她不自觉的又向里挤了挤,两手再次放在前放的椅背上,合上了自己的眼睛。但是这会儿却不相同了,荷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放在前面椅背上的手腕给人轻轻的摸了下。忽的抬起了头,瞧见旁便男人的手迅速的拿了下来,而且脸扭还在一边望着窗外。

柳荷烟表面上望着柔弱,可是遇到事情她都不会害怕。便放下了两手,眼睛看着前面,声音低沉而有严厉的问这身边的这个男人:“你像干什么?

旁边的这个人自穿着上面看像是县撑里头的人,这人一听到柳荷烟的低声的质问,惊得赶忙扭过头,向车厢面头的说了些什么,接着便起身向车厢的后走过去。刚刚坐在柳荷烟身边的那年青村妇又重新回到了柳荷烟的身边坐着。柳荷烟想他们或许是一家子。一直到了下午五点客车进了春木县城的长途客车站之后,之前的流氓方才抱了个小孩子慌忙的下车去。柳荷烟身边的年少女人也一起下车去,匆忙的出了客车站。柳荷烟最后走下车,望着那一家子远去的身影,荷烟在内心骂道:“混账,不要脸!也算是位自己给出了一口气。

离开客运站走到街上面,此刻已到下午的四点多了。柳荷烟还是头一次一个人到春木县城。看来今天肯定没法赶回春暖公社了,要找旅社来住一晚。经路人指路,荷烟来到了这县城里唯一的一家国营的旅社,而且全县城仅有这么个旅社而已。

柳荷烟背着大挎包走进了这家旅社的口,左瞧右瞧没有瞧见服务人员。来门前的登记处里瞧瞧,依然没有人在。她就东瞅瞅西望望地向里走,前面遇到一个身上穿着脏兮兮的白色衣服的女性服务人员,才张嘴想要问,这女服务人员便像认识柳荷烟似的,话都懒得讲,抬起手想旁边的一扇门那指了一指,示意柳荷烟进去,之后差身走过。柳荷烟往那扇门里申头一瞧,见房间里满满的放着床,里面有两个女人。荷烟心下犹豫的走进了房间里面,这才看清里面躺床上面的是一个老母亲,身边的是个年少的女孩,可能是她孩子吧。柳荷烟主动和她们说起了话,放才晓得她们的确是母女二人,母亲有病,她们是到城里来治病的。

柳荷烟见空旷的这个房间里仅有她们三个人,便走想窗外向外面看,只见外面是一个小庭院,在院子中央有一个小水池,那水池的身旁便是这旅社的饭堂。记起她中午餐都没有吃到,便强忍着胃里的难受走出了大门,穿过一条走廊,荷烟来到后面的小庭院。她先在寒冷刺骨得要命的水下面洗了把脸,然后又走到旁边的饭堂用了一角钱,买了一碗稀饭跟一个硬馍夹小咸菜。吃完后她又用两毛钱要了四个馒头,好留在路上的时候吃。她还要走八十里的路呢。

来到大屋子后,大屋里面的灯都亮了。荷烟看了几个床,但是每个被子都是脏兮兮的,真的是难找出一张好点的。到最后只能找了个看起来至少算干净的被子,上下抖了抖,生怕上面有虫子和虱子。特别是怕上面有虱子,这东西染上了可不容易收拾。那床上面的被单又硬又不好,她折腾了一汤儿,看见墙角的一张床上面放了很多的被子,便到那里找出了两个被子,然后铺到了她选好的床上面。

躺在床上的她内心还依旧琢磨这:刚刚别人那母女二人说这地方一个床要手八毛钱的,怎么没人找她要钱啊?一直到了隔天她清晨起床来到那个登记处的窗口前,还是没有人找她要房钱。便这样离开了旅店,她才感觉窃喜,不干净是不干净,可她自己省下了八角钱。可同时又感觉自己像做了贼那样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