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放手很难吗

这是一个局。我不过是一个身在局中不知局的棋子。

那天,我独自回到家里,睡不着觉,也不想和爸妈诉苦,更不想破坏家里温馨的氛围。我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打开电脑,上网,然后对着花花绿绿的网页,久久地发呆。

有一种情绪,叫做绝望,有一种情感,叫做心酸。

我打开MSN,上面有很多网友,可是,我毫无聊天的欲望。曾经那些聊得来的朋友,在我眼里,忽然都变成了一个个毫无意义的符号。是啊,他们不过是我生命里的过客,过眼烟云罢了,我能企求什么呢?

不知何时,崔凯发来消息,他问我睡了没有。我没有回话,他又发了两张图片给我看,是大陆小城市的照片,蓝天碧水,岸边柳树妖娆,景色很美。我看着那几张照片,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好了,我想到\"旅行\"两个字。

\"崔凯哥,你四处旅行,就是为了忘记曾经那些痛苦吗?\"我问。

崔凯立即回信说:\"小兔子美女,怎么了?你也遭遇到痛苦的事情了?\"

他的嗅觉好敏锐,我有些甘拜下风了。我说:\"算不上很痛苦,只是很失落,很难过。我从来没想过,我会遇到这些纠葛。\"

\"什么纠葛,可以告诉我吗?\"崔凯问。

我叹了口气,手指停在键盘上,过了许久,我终究没有回话,我说:\"算了,睡一觉就会忘记了,没必要烦心!\"

\"你果然是小兔子!\"崔凯说。

\"为什么?\"我发了一个疑惑的表情给他。

\"你胆子小啊,遇到危险,就和兔子一样,只知道埋头在自己的窝里,不敢勇敢地面对自己,也不敢勇敢地面对那些危险。\"

\"我没遇到什么危险,崔凯哥,我觉得我只是,只是有些累了\"我当然不服气,凭什么他说我胆小如兔呢?

崔凯发来一个笑脸,说:\"你瞧瞧你,还说自己累了,你这么年轻,怎么会累?\"

\"心累,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很累人。\"

\"说出这种话来,你也不怕羞,你才二十来岁,正值青春年华,感情可遇不可求,顺其自然就行了,你却喊苦喊累,是不是所遇非人?或者没有遇到合适自己的缘分?你应该相信自己相信命运,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都要怀着感恩之心。网上那么多爱情故事,想必你也看了不少,怎么没学到一点经验教训?\"

我想了想回道:\"不是的,那些故事,不是自己经历的。只有自己经历过,才算真实。\"

崔凯问:\"你的情史很复杂吗?\"

我说:\"为什么这么问?\"

\"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年轻漂亮,漂亮的女人,通常会有故事\"

\"又来奉承我了!\"

\"呵呵,你眼中的倔强独立,让我很是佩服。我觉得,你一定是个丰富的女人。\"

\"是女人嘛?为什么不是女孩?\"

\"女人更有味道。而且,就算你生理是女孩,你的心理上,也具备女人的要素。\"

\"你真会说话。\"我舒了口气,起身泡了一杯咖啡给自己提神。

\"兔子?\"

\"为什么突然喊我兔子?以前你都喊我台北女孩!\"

\"因为你不是台北人啊,早上你自己说的,你是基隆人。\"

\"看来,你现在长记性了。\"

\"跟我说说你的情史吧,我想知道,你遇到过什么样的男人,你打算为他们保留多少记忆保留多少真情\"

\"崔凯哥,你,你真的很八婆,这种问题,女生才感兴趣啊,你怎么会喋喋不休地问这些东西呢?\"

\"兔子,我是对你感兴趣!声明一下,我对那些男人不感兴趣。\"

\"好,好!\"我被崔凯逗乐了。

那天晚上,我和崔凯聊了很久,我给他讲过去的感情经历,我说得不多,他总是适时地插几句话,他的话总是富有哲理,值得深思。我很感激他,因为,他在我最失落的时候,给予我最真切的安慰和关怀。我能够感觉得出,他的关怀,出自真心,并非无聊之举,也并非惺惺作态。我真的很感激,在那样一个失眠的夜里,有人愿意陪着我,同我一起复习曾经的那些悲欢离合。

聊完天,我打算睡觉了,崔凯发了几张大陆的风景照给我看,那些景色真的很美,那些陌生的风景,在我看来,就像另外一个天堂。

崔凯说,有机会来大陆玩,我会陪你。

我很高兴地回了一句,这是你说的,是约定,是承诺。

他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二天醒来,我翻开包,拿出那本书,我知道那本文学名著承载着王世玮的一番心意,可是,对我来说,这种心意只会加深误解。我为什么要一错再错?

我将书放在书桌上,没有随身携带。

去上班的时候,我戴着耳机听歌,手机里反复播放着陈绮贞的《旅行的意义》,这首歌是昨晚崔凯推荐给我听的。歌曲很有文艺范儿,也很清新很温柔。

我听着听着,差点睡过去。下了车,才发现,外面下着小雨,我没有拿出伞,而是独自漫步在雨天里,雨点打在身上,很凉很凉,我的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越接近办公楼,我的心情越是晦暗。昨天晚上,我想通了,王世玮只是把我当做朋友,六组的其他人肯定也明白这一点,可是,他们没有出来阻止,也没有劝解过我。看来,这一局棋里,只有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最要命的是,林子律也知道。我和林子律之间,有那么纠结的感情关系。也许,下次遇到他,我会更加尴尬和难堪吧。

我冒着雨,走进办公楼里,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

珮玲站在走廊里,我向她打了个招呼,她用异样的眼神打量我,我说:\"怎么了?\"

她笑得有些落寞:\"心岑,就算你和世玮不能在一起,你也没有必要淋雨啊!\"

我愣了一愣,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都知道了。心岑,不要怪我们隐瞒你,只是,因为,你太单纯。也太认真。很多事情,不必这么认真计较。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就分开,没什么的。\"珮玲说完这些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纳闷地呆立在原地,有些搞不懂她的意思。她的这番话,针对谁?

我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喂鱼,上网,整理文件,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我没有见到王世玮,没有听到他的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可以解释的,我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

不过,心里总是有疙瘩存在的。

淋雨的后果很严重,我得了感冒。回到家里,我开始流鼻涕,开始咳嗽,开始喘不上气。妈妈急坏了,她找了一堆药片,让我服药。我只能乖乖地吃药,按照妈妈的要求,喝了两大杯温开水。然后,我回到房里,闷在薄被里准备睡觉。

门被敲响了,我叫了一声\"进来\"。弟弟走进来,坐在榻榻米边上。

我掀开被子,倚靠着床栏,怔怔地看着弟弟。

弟弟说:\"你这几天心情不好,妈妈和我都知道,你不希望我们为你担心,我们也知道,不过,咱们是一家人,你早晚要嫁人,我看,你还是抛开那些不必要的麻烦,认认真真谈恋爱,认认真真找对象结婚吧\"

\"行了,行了!\"我打断弟弟的话,\"我哪里不认真么?\"

\"我说的认真,不是钻牛角尖。而是擦亮眼睛,找准对象。\"弟弟说。

\"我不明白。这种事情,我也没办法。遇到谁,都是命里注定的。\"我有些赌气地说道。

弟弟笑了,说:\"对啊,命里已经注定,但是,选择权在你这儿呢。\"

我摇摇头,苦笑道:\"没用的,我已经灰心丧气了,一连失败两次,现在遇到的男孩子,也不是真心喜欢我,我很难过,真的,可是,没有办法啊\"

弟弟严肃地说道:\"姐,你遇人不淑,我觉得你眼光不怎么样。\"

我说:\"我的眼光是不怎么样,可是,我没得选。\"

弟弟又笑了,他说:\"上次,你和那个男人在楼下,我当时看到你们,我就觉得,那男人并不喜欢你,他只是你的普通朋友吧?\"

我心头一震,我有些不甘地看着弟弟,说:\"为什么你看得出来?\"

弟弟不屑地扬起眉说:\"那个男人看起来很体贴,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对每个女孩子都那么体贴温柔,我猜,他家世一般,但是他很努力,也很精明,只是看起来比较散漫罢了。姐,你太单纯,容易被骗。他对你好,只不过是因为,他想结交一些朋友罢了,哪里是真的看上你?你不能轻易打开心扉,否则,吃苦的是你!\"

弟弟的一番话,让我几乎醍醐灌顶。很多纠结于心的问题,忽然变得豁然开朗。

\"谢谢你的开导,我好多了!\"我对弟弟表示感谢。

他摇摇头,起身走开了,他说:\"我和冬青这几天去店铺办过户手续,我们很忙,姐姐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做出什么傻事,平白无故地害得自己吃苦!\"

我知道,弟弟和妈妈都为我的感冒担心。其实,感冒只是小问题,真正的心结在于我对王世玮那种朦胧复杂的感情。有了弟弟的开解,我心情变得好多了。

第二天,我又一次请假,因为感冒有加重的迹象。加上我想好好休息一天,便和上司告假了,公家机关就是这点好,很注重员工的健康问题。我歇息在家里,弟弟和杨冬青去附近的店铺里办手续,妈妈出门买菜,爸爸约了朋友一起去郊外钓鱼。

我将电脑打开,音响里播放着大陆摇滚歌手的歌曲,都是崔凯推荐给我的曲目,我在网上下载了曲目,然后,一边听着歌,一边躺在被窝里。

妈妈为我准备了牛奶和药片,我吃不下东西,只能喝流食。

我请假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六组那儿。当天中午,林子律破天荒地打来电话,问起这件事。我随口敷衍了几句,这种时候,和林子律谈话,实在是让人尴尬。

可是,林子律毫无所觉,他非要和我聊天。我有些气恼。

林子律在电话里问我:\"放手很难吗?\"

我觉得莫名其妙,他又说:\"让你对王世玮放手。\"

我冷笑一声,说:\"这关你什么事?\"我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我虽然外号是兔子,但是,我也有脾气,不是什么任人揉搓的软柿子。

林子律苦笑道:\"是我错了,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对你放手?\"

\"你什么时候抓住过我吗?\"我反问道。

一时,我们两人沉默下来,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