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浪迹天涯(九)

!#江边,一身黑衣的婉儿在她第一次与小宣见面的地方足足站了有两个小时,再过几天就是她大婚的日子了,可她心里并没有感到一点快乐,此时她想起的并不是几天后的婚礼,并不是她要嫁的那个人,而是她曾经爱过的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他的人,她觉得命运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她得到了工作,得到了爱情,得到了婚姻,可和她一起分享的并不是那个她最爱的人,她觉得对她来说,这是一件非常非常残忍的事,她几乎都没办法承受。

几个月来她一直忍着不给小宣打电话,一直忍着尝试着和那个要做她老公的人相处,一直忍着努力在家人面前营造出一幅十分幸福的样子,可没人知道深夜中她会常常站在窗前看着月光哭泣,没人知道她已患上严重的失眠症,如果不依赖药物她已不能正常入眠。

何倩离开了江城,走之前甚至都没有告诉她,她还是去她家见到她妈妈时才知道她去了沈阳,从她妈妈的手中她才得到了她的电话,她告诉她自己要结婚了,邀请她做伴娘,竟被她拒绝了。她知道何倩瞧不起她,何倩曾经说过她太懦弱,小宣那么爱她,但她竟然放他而去,她不想和她解释;她知道何倩喜欢小宣,她和何倩是一起长大的,她太了解何倩了,虽然何倩说话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她什么都在乎,她是个特别感性的人,可能就是小宣身上那份对爱的执着吸引了她;一想到何倩和小宣在一起,她的心里就堵得慌,她一面想如果何倩能和小宣在一起,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码何倩人不错,小宣也算是有个好的归宿,一面想何倩怎么能和小宣在一起呢,她怎么那么不要脸呢,小宣明明爱的是她,何倩凭什么去抢她的那份爱,两种想法经常在婉儿的脑中缠绕着,令她痛苦万分。

前几天她打电话和小雨说她要结婚的时候,小雨并没有象她想象的会给她一个祝福,只是很平淡的说,恭喜你,婉儿。自从小雨知道小宣来过江城,两人分手后,对她的态度就一直很冷淡,她没有去想原因,其实她知道小雨是记恨她的,作为小宣和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她肯定是希望她能和小宣在一起,现在她和小宣分手,她一定以为自己是嫌贫爱富才离开小宣的,可能同学们都是这么想的吧。

她好害怕结婚的时候这些同学和好友都不会回来,她不想孤孤单单的出嫁,到了后来她甚至不敢亲自给同学打电话了,她求老四,她知道老四是最仗义的,她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代表她通知同学来参加她的婚礼,老四果然答应了她,并保证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失望,他一定会把能来的同学都拉来。

老四的话让她有了一些安慰,她好想和老四说让他一定把小宣带来,但她又不忍心见到小宣受伤的样子,她也不敢在婚礼上见到小宣,她怕见到他的那一刻她会忍不住,忍不住脱掉婚纱随小宣浪迹天涯。再苦的日子又能怎样,有心爱的人相伴,死也值了。

她走到江边,扶着栏杆,眺望奔流不息的江水,犹豫着要不要亲自给小宣打个电话,给小宣打这一生中最后一个电话,之后,她决定忘记他,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小宣被何倩接回家后,在何倩的\"威逼\"下又在家休息了两天,这两天何倩除了上班,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小宣的\"家\"中和他一起度过的,她将屋子彻底打扫了一番,买了些家里常用的物品,又添置了一床被褥,因为担心影响小宣的休息,她没有再和他睡在一个被窝内。

她每天穿着围裙象个家庭主妇一样给小宣烹调出一道道美味的佳肴,然后看着小宣将那些佳肴塞进肚子里。在小宣要去五爱干活之后,她每天随小宣一起早起,跟着他一起去五爱,帮他买早餐,帮他拉车,帮他搬货,虽然小宣不用她干而她也常笨手笨脚的给小宣制造些\"麻烦\",但她仍然乐此不彼,她喜欢看小宣快乐的样子。

距离婉儿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尽管小宣在何倩面前强颜欢笑,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婉儿要嫁给另一个人,心总会莫名的疼痛,他没有再哭泣,他知道婉儿总有要出嫁的那天,自己深爱的人总有一天会披着嫁衣出嫁,而新郎却不是自己。他犹豫着自己要不要给婉儿打个电话,送给她一个祝福,他已经几个月没有给婉儿打过电话了,婉儿也几个月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两个人就象约好了似地,再也没有联系。但他又怕听见婉儿的声音,每一次的通话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他常常想,造化真是弄人,如果不是家里发生的那场变故,自己一定会和婉儿走到一起,相伴到老。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永远没有如果,永远没有假设,他想起自己和婉儿看过的那部电影《大话西游》,至尊宝抱着彩霞的尸体久久不愿放开,但是头上的金箍却越收越紧,无奈松手,只能看着紫霞飞向太阳。

至尊宝曾经对彩霞说:\"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他也曾经对婉儿说要一生一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可现在,他们终于要永远分开了。

\"小宣。\"何倩收拾完厨房的活,坐到正在写日记的小宣面前说,\"我要回江城了。\"

\"是吗。\"小宣停下笔,抬头看她。

\"我决定还是回去给婉儿做伴娘,我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她的婚礼我不能不参加。\"何倩叹口气,\"我只是担心你。\"

小宣笑了,\"我这么大的人,能照顾自己了,没遇到你之前我不一直活的挺好吗。\"

何倩白他一眼,\"忘记那次是谁进医院了啊。\"

\"嘿嘿。\"

\"你有什么要我带给婉儿吗?\"何倩说完,很小心翼翼的看着小宣。

小宣摇摇头,\"没什么送的了。\"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偷偷看她一眼。\"

小宣没说话,摇了摇头。

\"那你照顾好自己。\"何倩莞尔一笑,\"别等我回来,看见你又出啥事,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你家人交代。\"

听何倩说到家人,小宣的心里有些不好受,长叹口气说,\"别说的那么吓人了,我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什么时候走。\"

\"我想后天早上走。\"

\"那明天我去给你订票吧,在五爱那边就能拿票。\"

\"好。\"何倩说完脱鞋爬到炕上,打开被褥,却并没有脱衣睡觉,而是趴在那里看小宣写日记,小宣写了几个字,感觉不太自在,就笑着对何倩说,\"干嘛老是看我。\"

何倩白他一眼,\"臭美呢,我在想心思。\"

\"哦。\"

\"对了,明天你陪我去给我妈和我弟买衣服吧,回去了,总得给他们买点啥,想了好几天了,还是买衣服好点,再说五爱的衣服也便宜一些。\"

\"行,那明天上午我不干活了,去市场看看。\"

\"不赚钱了?\"

\"也不差一天。\"

何倩嘿嘿的笑了,\"算我没看错你。\"

小宣看看她微微一笑,继续埋头写日记。何倩脱了外衣,钻进被窝里,小宣又写了一会,觉得没什么写的了,就合上日记,打算睡觉,他脱了衣服,刚钻进被窝里,就听见何倩用那种特别温柔的声音说,\"小宣,我想和你睡一个被窝里,我自己睡冷。\"

小宣正犹豫着是否和何倩睡一个被窝,何倩已裹着被子凑了过来,她打开被子,笑若桃花,说,\"快点,被窝热乎着呢。\"

婉儿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感觉有些冷,她走到沙发前,拿起风衣披到身上,重又站回窗前。她的手里一直握着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已编辑好未发出去的短信\"小倩,你能回来做我的伴娘吗?顺便帮我问一下小宣好。\"她拿起手机看了看短信,犹豫了一下,把后面那句话删除掉,发了出去。然后走到沙发前,把整个身体埋到里面,举着手机,等待着何倩回复的短信。

大约过了三分钟,手机震动了两下,一行信息跳入她的眼帘,只有五个字,\"后天的火车。\"看到这行短信,婉儿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