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说错了什么话吗?!我疑惑着却不敢再追问下去了。

进\"傀儡屋\"前,我看见少羽把拷贝的稿子丢进停在屋外暗巷中的那台黑色kawasaki里头,接着他才走进去,语气再度高昂了起来。

\"啤酒来了!啤酒来了!\"他举起两只手这样高嚷着。

\"少羽,有新朋友喔!\"婉蜻接过少羽手中的啤酒,开心异常地指了指大厅的方向说。

我跟少羽回头一看,一个身穿浅灰色西装的男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看似三十,续着小胡渣,一头小马尾的长发装扮,身高甚至比少羽略高个三公分左右。

\"想必你就是侯少羽了!你好,我是高达闻!\"男子对少羽礼貌地伸出右手。

看来,他就是雀儿今晚打算宣布的〝消息〞了吧?!我这样思寻着。

少羽却不为所动。只是站在原地,一直盯着眼前的男子看。面无表情的他,让人猜测不出他当下的思绪。

\"高先生他是\"站在高达闻身旁的雀儿,满脸笑容,对着少羽微笑地解释。

\"是画商吧?!\"少羽这样说着。

\"是啊!\"高达闻一脸意外地点头应着,堆了满脸的亲切笑容。他说话的腔调有着浓厚的ABC味道。

少羽笑了笑,雀儿只是张了个口,少羽却对她弹出了食指,左右小晃了一下。

\"你不用说,让我说吧!这家伙一定又是所谓企业家第二代,从小就在国外当起留学生!听腔调,是在欧洲留学地吧?!一定是主修财经副修美术什么鬼低!现在学成归国了,仗着家里金山银山,学清高卖弄艺术想当起画商,其实\"

少羽说到这,又再三地打量了高达闻几眼。眼前的高达闻,原本脸上那堆和善的笑容,在少羽方才那番话里,一点一滴的冻结成霜,开始冷俊起来,却又像是为了维持教养而继续隐忍而不哼声般。

\"比起其他企业家第二代,不是跟名模就是跟明星或主播那些老套的组合,还不如选择个新秀女画家搭配,尽管名不经传,倒特别显现你那与众不同的人格以及品味,对不对?!\"少羽冷笑着问

不待高达闻回答,少羽走上前,一把搂住神色早白青的雀儿,眼神登时充满起柔情,如同在审视一样世界上最美丽的艺术品般,喃说着:

\"与其说被她的作品给吸引,倒不如说,是被她本人给吸引!她可真是件最完美又漂亮的装饰品,刚好跟你那一身阿曼尼西装相呼应!\"

\"侯少羽!!\"雀儿用力推开少羽,挣脱出他的搂抱,眼神充满着愤恨。

少羽被雀儿一推,跌坐在沙发上,却依旧不以为意。他继续笑着答:

\"我甚至还可以说出你俩邂逅的过程喔!就在这栋屋子吧!某天阳光十分美好的午后,他就这样走进来,然后就在那条长廊上,盯着你久久无法言语,紧接着\"

\"少羽!!\"敏川也听不下去似的出声制止。

\"他就是爱开玩笑,高先生不要放在心上!一起加入我们用餐吧!\"婉蜻这时从吧台内拿出一副碗筷,摆在桌上。

\"我想\"高达闻再度露出和善的笑容,似乎也想让少羽刻意制造出来的尴尬顺势一笔带过。

\"不用想了!你注定也是过眼云烟罢!类似这样的戏码,类似你这样的男人,几乎每年都会在\"傀儡屋\"上演一次,出现一次!他是第几个了?\"少羽继续自说自话着,末了还抬起头来,回望着他的麻机们,好像是希望他们可以做点提醒。

只是从小笃到敏川至婉蜻,每个人都不言不语。少羽只好自己低下头,抬起自己的右手,继续喃喃自语:

\"上一个好像是个银行家吧?再上一个,嗯如果没记错,是个玩股票的,那再上上一个呢嗯真的想不起来了!\"

\"少羽,够了!你是在让他难堪还是让雀儿难堪?!\"小笃也忍不住开口了。

完全插不上话的我,把目光投向雀儿。她满脸涨红,眼眶更是泛红,却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硬是将那些即将呼之欲出的泪水给压抑住。她的手正微微颤抖,瞪着少羽的目光,犹如宿世仇人般。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你不应该这样看着我的!\"少羽再度站起身子,来到雀儿眼前。

雀儿转身,想闪躲掉少羽那灼灼的目光。少羽完全无视于高达闻的存在,甚至当时当刻,他也无视于其他人的存在,他双手扳过雀儿的肩膀,说着:

\"你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些男人可以打击我吧?还是,你是认为,他真的可以走入你的心呢?!你还要试几次还要验证几次,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情呢?!我真不明白,你到底还在抗拒着什么?!什么阻碍都没有了,不是吗?!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坦率地朝我走过来?!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说出来了!少羽说出来了!我讶然地望着这一切的发展,我回头偷偷观察着其他人的神情,除了那位高达闻的表情显得震惊万分之外,其余人的表情,倒是一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的神情。小笃还是一如往常般的面无表情,只是眼神显得很空洞;婉蜻的眼神,流露出连自己都不自知的一种忌妒;而敏川的眼神则是充满着担忧,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婉蜻脸上风景的起伏。

\"你还记得那场火吗?!\"雀儿终于说话了:\"不对,我应该是要问,你还记得那场火灾之前的庆生派对吗?!\"

\"你二十岁的庆生派对。\"敏川回忆似地问

雀儿点点头,她终于正面对上少羽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他,继续说:\"你还记得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少羽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地答:\"记得!你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大夥儿永远在一起,不要离开你!第二个愿望,你希望拥有自由!掌握自己人生的自由!第三个愿望,你没说。\"

\"当时你跟我说,你会实现我的愿望!对不?!\"雀儿又问

少羽点点头。

\"其实,那场火,是你放的!对不对?!\"雀儿这样高声问着

\"雀儿?!\"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无法置信雀儿怎么会有这样的推理。

\"少羽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敏川这样帮少羽辩解着。

\"他有什么不敢做的?!\"雀儿激动地反驳着,她继续瞪着少羽说:\"你有什么不敢做的事情?!这个世界对你而言,都只是在扮家家酒般!不是吗?!这个世界对你而言,就只是一个舞台,提供你耍弄傀儡戏的舞台而已!不是吗?!派对那晚,我知道你中途就离席了!\"

\"那为什么当时不坦白跟警察说?!\"少羽冷笑着反问

雀儿咬着牙,一股话像是哽在喉间,吞吐不是。

少羽继续冷笑着:\"就算火是我放的,那又怎样?!你自己扪心自问,这几年,你自不自由?!开不开心?!没再有人逼着你去走你不想走的路,没再有人干涉你的行为举止,撇开那夜深人静才会浮上心头的无谓感伤外,你不得不承认,你还是喜欢现今的生活更胜于以往那种置身牢笼的生活吧?!\"

雀儿低下头,再度开始闪躲少羽的目光,丢下一句:\"没有!我没有!\"

\"没有?这一切明明是你当初内心所渴望地!当你还是那个年纪的时候,甚至希望自己的父母早早去死算了!\"少羽说着说着,手指向了我。

我倒抽了一口气!

\"我当时年纪小,不懂父母的苦心!不知道去珍惜自己的拥有!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愧疚!愧疚是不是就是自己当初那种恶劣的想法,才害死了自己的父母!\"雀儿崩溃似地失声痛哭起来。她跌坐了下去,像是积压了许久的情绪,在此时此刻终于爆发,双手掩着面,开始嚎啕大哭。

原来,这五年来看似快乐自在的雀儿,内心始终被一副名为愧疚的枷锁给綑绑着,只是,绑上这份枷锁的人,是她自己。

小笃缓缓地来到她身边,轻搂住雀儿,抚拍着她的背,小声的安慰着:\"小傻瓜!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的成长阶段里头,对于养育自己的父母,甚至对于周遭面对的人,只要一处在针锋相对的状况之中,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负面的想法!但那都只是一时的情绪罢!你自己也清楚,生命的起落,冥冥之中早自有安排,你为什么硬要去把那个悲剧扛在自己的肩上继而折磨着自己呢?!\"

在小笃怀里的雀儿,依旧嘶声力竭地哭着,眼泪犹如夏季的雷阵雨般,匆促而急切。我一旁看着,心里难过地跟着也掉眼泪了。好希望,纠结在雀儿内心的那些苦痛,也能如同雷阵雨般,下过后,也就跟着雨过天晴接着就此晴空万里。只是,有可能吗?!

\"原来,你一直这样想着!可是,这真的是唯一的原因吗?\"少羽望着雀儿的表情,也突然纠结了起来。他沉思了一回,又喃喃着:\"是我放的!就当那场火是我放的吧!一直以来,我才是那唯一的有罪之身,我才是那唯一最不该存在的人,不是吗?!我终于明白了!\"

少羽说罢,掉头离去。

\"少羽!\"小笃担忧地大嚷着,试图对着怀里已经怔愣住的雀儿解释:\"他说的不是真的!我不相信他会做这种事!事实上,你也是不相信的,不是吗?!雀儿?!\"

雀儿却还只是楞着,任泪水继续挂在脸上,而不言不语。

在我听见少羽甩开大门的声音之后,自己一回过神来,已经冲出\"傀儡屋\",扬起腿努力地追逐起,正骑着机车准备扬长而去的少羽,并放声叫唤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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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类似的经验?!例如,一直渴望拥有一件蓬蓬裙,等终于入手穿上身了,才发现自己根本不适合那件蓬蓬裙!\"我这样问

\"嗯蓬蓬裙的经验我倒没有!不过国中时,我以为只要考上第一志愿,一切就解脱了!然而当我到了那个地方,才发现自己并不是特别的!因为可以去到那里的,都是各个地方的第一名!有好多的第一名呢!结果,我并没有解脱,反而得更辛苦更努力地继续竞争下去!\"巧巧说到这,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可以体会似地握住她的手,我也只能握住她的手,给她这样形式般的加油打气。毕竟,自己的人生道路,必须自己走。

是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呢?总是认为,没得到的,尚未来临的,都比现况手里所掌握住的美好。难怪敏川曾经在他的文章里头,写着一个段落:\"未来,是属于美好的,因为它未曾降临过!而过去,是属于感伤的,因为它已经注定而无法再更动。我们永远在想像着美好的未来,悔恨着悲伤的过去,而一再错失了所谓的当下。\"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对这个段落印象深刻。

出身于上流世家的雀儿,从小备受呵护却也备受束缚。每次上下学,她总是坐在豪华轿车里,用着充满羡慕的目光看着同学们结伴而行;面对着专任家庭教师,脑海里回味着同学们所讨论的补习班趣味事情。当同学们吆呼着逛街唱歌,她家的司机会在校门口等着接送她去学语言,去学钢琴,去学舞蹈,去学美姿美仪。她就像是一只被豢养在钻石牢笼里的金丝雀。当别人羡慕她优渥且高雅无优如同小公主般的生活,她却羡慕着城堡外可以随处优闲散步歌唱的女孩们,认为她们那样的生活方式才能称之为人生。

雀儿曾经跟我承认过,从火灾事件开始,至丧礼结束,她一直没有悲伤的情绪。甚至,丧礼一结束,她便把父母的产业全都变卖,接着打造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傀儡屋\",开始积极投入自己的新生活,甚至,是用着终于解脱的享受态度去过着生活。直到半年过去后,一个午夜里,她因为一个梦境转醒过来,梦里是有一年他们全家去到瑞士滑雪渡假的场景。当她一睁开眼睛,便没由来地开始嚎啕大哭,从此之后,那份自责的内疚感便就此如影随形地跟着她了。

她以为,之前之所以不喜欢自己的人生,是因为父母的关系,是因为环境的关系;然而,当她完全摆脱掉那些之后,却发现自己依然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这才恍然大悟,最大的关键点,是在于自己!她年少时所以为的自由,等她真的亲身体验了,才发觉到,跟她当初所想像的完全不同。原来,她一直都走错方向了,而且越走越远,最后远到连回头的路的看不见了。

\"真的是少羽害雀儿家破人亡地吗?!如果是真的,少羽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单纯地要帮雀儿实现愿望吗?就是这个原因,两人才无法在一块吗?\"巧巧满肚子疑惑,开始追问个不停。

亲爱的巧巧,你不要急,请耐心地听我把故事继续说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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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雀儿而言,青春的滋味,是辣的。在吞食了之后,才明白呛辣的程度不是自己可以去承受。只是她的青春也犹如被一把不知名的烈火燃烧般,还来不及珍惜一切便已经飞灰烟灭。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追着少羽,当我终于放弃地停下自己的脚步,准备就此眼巴巴地看他扬长而去,少羽却在巷口停了下来,回望了我一眼。我先是一楞,又连忙加紧脚步追上去,顾不得自己并没有安全帽,二话不说地就跳上了他的机车。

少羽踩了离合器,像是要加速般,我本能地双手从他腰部搂了上去。我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绷绷跳着,一股噪热一直在胃部翻动着,只是尽管如此,我那火烫的体温还是温暖不了少羽那冰冷的身躯。

少羽到底要上哪去?他到底要带我去到哪?明明答应过阿母会早点回家的,然而,我却似乎都不在乎不在意了!自从认识了少羽之后,无法否认地,我的行为模式甚至思绪也逐渐变的跟他越来越类似,如同其他人般,不再去思考后果,不再去面对这个所谓的现实生活,只要今朝有酒今朝醉般及时行乐就好!我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我也不需要去取悦任何人,我只需要满足自己让自己开心,才不枉费了自己的人生!是不是这样呢?!我很想把这些思绪问向少羽,这就是他一直要我去明白体会的道理吗?!但是,如果这样的想法是对的,那么为什么我们看起来还是不开心呢?为什么还是会产生那么多悔恨以及遗憾呢?又为什么,我们好像依然被幸福抗拒在很遥远之外呢?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思及此,我旁徨地将少羽的身子搂的更紧了。

少羽骑着机车载着我狂飙,一路奔驰地出了台中市。我看着指标,过了潭子,再过了丰原,来到了东势。一个右转弯,是东势河堤公园,夜晚的河堤公园,我看到有一群孩童在下面放着烟火。那画面再次让我想起,大夥儿那夜的海边夜游。

少羽往着大雪山的方向直上,穿梭两旁的景物,由高楼变成平房,再从这些平房变成一片片稻田,最后,又一个转弯,我们进了一段羊肠小径。上山的路,右手边是山坡,左手边是山谷,眼前是一片漆黑,抬起头,却看到了满空星子在闪烁。

\"哇!\"我这都市孩子忍不住当场赞叹起来。

突然机车速度渐缓,最后少羽的机车停在一组两扇紧闭的大铁门前。我下了机车,抬头望着眼前那两片大铁门,上头各有个黑色狮子头刁着金环装饰着,只是经过长年的风吹日晒,已经斑驳生锈。而黑色的大铁门内,一片乌漆吗黑,在银色微微的月光下,照耀出一段山坡路,两旁早已杂草丛生。

\"这是哪啊?\"我终于忍不住问。总感觉里头有住着一只穿戴已经蒙灰泛黄的锦装,自称是历经某世代的公爵鬼魂般。

\"怕了吗?\"少羽冷笑着问。他走上前,打开右边的黑色雕花信箱,从里头取出了一把钥匙,接着打开了那扇铁门,犹如出入自家般潇洒地走了进去。

我心中讶异,却也不敢独自在这荒山野外逗留,根本是毫不迟疑地紧跟上他。

随着他,走在这段上坡道路上,周围是一座荒废已久的花园。

\"这里唯一还会开花的植物,只剩那棵了!\"少羽没有回头,只是指了指伫立在那堆山坡草丛中的一棵小树。

我还没开口问那是什么树,少羽已经接着说:\"那是棵樱花树!\"

\"为什么那棵树还没死呢?\"我好奇地问着。

少羽这才回过头来,对我投射了一抹诡异的微笑,我当下心生不好的预感,没来的及阻止他开口,他已经丢出了那句话:

\"因为树下埋着一具屍体啊!\"

我当场一阵鸡皮疙瘩如同一道电流串起,全身因此打了个冷颤。连忙低着头,不敢再多看那棵树一眼,加紧脚步地跟上少羽。

绕过U型的上坡道,出现了一栋木屋于山顶。天哪!姑且不论如今这栋木屋已经成了废墟,当它还有人管理时,应该是一栋豪宅吧?!到底这里曾居住着什么样的达官贵族或是富豪啊?!我内心不断地惊呼着。

还是少羽从方才信箱中拿出的那串钥匙,他熟练地取出一只特别而精致的锁,轻易地扭转开了这栋大房子的门。直至此时此刻,我才有点恍然大悟。

\"这该不会是\"我不确定地迟疑着。

\"欢迎光临寒舍!\"少羽这样说着。

我全身绷紧的细胞,直到这一刻才完全放松了下来。而好奇心也当刻取代了我的胆怯,开始放心地走进这栋屋子,甚至左右观看了起来。

屋子里头均是木头建材,却几乎没有什么家具了,也没有任何电器用品。我试着去按墙壁上的电源开关,也是没有任何反应。整栋房子灰灰暗暗的,让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举步前进。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喀喀喀作响,我开始幻想起自己正置身在那部名叫\"鬼魅\"的韩国鬼片的场景里面。

突然一个光亮从身后蹦出,我回过头,看见少羽举着插有三只红色蜡烛的烛台出现。他对我丢了一只小手电筒过来,我接过并扭了开关,故意把手电筒从下巴往头顶照射,对少羽摆出了一个鬼脸,少羽因此轻笑了出来。

\"你的房间在哪里?\"我好奇地问

\"二楼左手边第二间!\"少羽这样回答。

于是我二话不说地往二楼登登登地跑上去。照着少羽的话,推开了第二间房门,里头倒是显的整洁乾净。一张大双人床,舖着洁白的床单。一扇大落地窗,一廉纯白到皎洁的窗帘。甚至,床对面的书柜也是白色的。这样的色调倒让我讶异万分。我一直以为,只要是关于少羽的色彩,都是深邃的黑。

我兴趣盎然地开始浏览起少羽的书柜。上头摆着好多书籍,有世界文学名着,从希腊神话到马奎司的百年孤寂;从亚当?菲力普之达尔文的蚯蚓到索甲仁波切的西藏生死书;从三岛由纪夫的丰饶之海到吉本芭娜娜之哀愁的预感;还有朱少麟的伤心咖啡店等等等。

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些书籍的表皮,臆测着,是不是就是这些书籍里头的文字,造就了此时此刻站在我眼前的少羽呢?如果少羽是看着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啃着最游记或神剑闯江湖等少年漫画长大,模样会不会跟此时此刻的他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呢?我随意胡想着,突然发现书柜角落里,摆着一个相框,里头有四个男女大人跟两个小男孩小女孩的合照。我好奇的拿起那个相框,在手电筒的照亮中,更仔细的端倪着。哈!这是雀儿跟少羽小时候的合照!想必在他俩身后的四个大人们,即便是双方的父母了吧!敏川曾说过,雀儿与少羽俩家是世交。

从相片中,我发现里头那名穿着白色POLO衫的中年男子,尽管流露出来的气质很不同,然而无论是他的眼睛还是脸形轮廓都像极了这个时候的少羽。这时少羽也走了进来,于是我对着他举起手里的相框,指着那名男子,带着百分百肯定的口气对少羽说:

\"这是你爸爸,对不对?原来你是像爸爸!\"

少羽先是一楞,随后目光顿时显得很鄙夷,他露出了一抹冷笑,才从他的嘴角迸出一句话:

\"他是雀儿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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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巧巧失声叫了出来,显的惊讶万分。那无法置信的神情,跟当时的我如出一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巧巧一头雾水地问着。

我转头将目光投向病房的那扇窗,此时窗外的景色已是月娘出来探头的夜色。一瞬间,我彷佛看见少羽正站在窗户旁,回过头来对着我微微一笑,看着他那透明且朦胧的美好面孔,我也忍不住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回应着他。

\"玟琪?!\"巧巧见我突然对着窗口微笑起来,纳闷地推了推我。

我没有回望巧巧,只是继续说:

\"那晚,少羽跟我说了关于他妈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