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缓缓睁开眼,用不着想明白,因皱眉引动的头痛让我又闭上眼,感受闷闷钝疼,浑身也僵直困疼,乖乖躺着不动,慢慢回忆起在青城山旅游中,脚底一滑,直摔了出去……

小碟跑在最面前,拿着四串糖葫芦又跑回来,我在私下里笑,我不喜欢大街上吃东西,可看着顾安开心地啃着,我也只能随波逐流了,咬一口那颗桔子,久违的幼年味道,一时间眼球竟有点酸酸的。

“很酸吗?我跟你换,我刚吃了一颗。”伸到眼前的糖葫芦让我一怔,抬起头看见顾勇关切的脸,赶紧笑道:“不要紧,只是一时没适,实际上这个物品很增进食欲的,或许下边的没有那么酸的。”

“也是,从外面看,一个个红红的,还真看不出酸不酸来。”他也没坚持,收回手又咬起来。

“你瞧小碟都快跑没影了!”我笑着指着前方那个快被人海漫过的小影子。

“这丫头,只管闷着头冲!”顾勇叹息,抓着我追上去。

挤到顾安和顾碟身边,小碟抱怨道:“你们怎么才来啊?”

不等我们应答,就又转回头看捏土人,我一看,捏的是顾安的样子,半尺长的彩泥,两上肢和两下肢俱全,手上正抓着糖葫芦在吃,忍不住地笑。

顾安脸上掠过一抹红,难为情地摸摸头。我不忍心地收住笑,把土人递了过去,听到小碟一声笑,我回头一看,见她正端详着一个翡绿颜色的捏人,原来捏的就是她自个儿,也是在咬糖葫芦,两只大眼球正看向一边儿,她那顽皮灵气的模样塑造的惟妙惟肖。

“如何?苦儿、二哥你们也过来捏一个吧?”小碟满面兴奋地冲到我们面前。

“好啊,苦儿先好了!”顾勇一把拉我到摊子儿前,向摊主道:“大爷,再捏一个!”

那摊主仔细查看我,让我有点不自在,终于等了几分钟,我的小像捏好了,我接过来,他们兄妹围过来一块儿看捏人,跟我同样的衣着,手上拿着个半寸长的杏色捏人,正低着头偷笑,可不正是我刚刚笑顾安的神态!我心中暗惊那位摊主,钦佩他手工高明。

“如何?是不是很像?”小碟目光闪闪地问。

我和顾安同时颔首,顾勇一边儿应答着“是是,这位大爷确实是圣手!快给我也捏一个吧!”一边儿急不可待地冲到摊主面前。

辞别了摊主,我们接着逛,我和顾勇跟在小碟后面,每碰到希奇好玩的物品,顾勇总会停下来拉着我又看又摸又问。

“快点啊!你俩怎么走这样慢?”面前的小碟边喊,边挥舞着手臂,我和顾勇相视一笑,疾步跟上去。

逛了半晌街,三兄妹也饿了,慢说最挑嘴的小碟,对着简单的食品也吃得很香,边吃边谈。

已经很晚了,回去的路上,我问顾勇他们帮人不收费医治,他笑言只是,特殊状况下的不收费。他们仍然学徒,不算正式的大夫,所用的药,也是他们用自个儿的零用钱买的。

“喂喂,我说小子啊,你累不累啊?”

“你又想干吗?”我抬起头,看着眼前这白衣飘摇的闲人。

“江湖传言,伟大的玄机子先生是个头发胡子的糟老头子。”我淡淡瞟过去一眼,觉得头顶上的人一僵,嘴角隐约抽搦。

说完双手向后一背,卓立在树巅,英气的长眉微扬,邪媚的桃树花眼峰情尽敛,波光嶙峋地淡淡眺望,一阵子峰掠过树枝,带起白衣飘飘,竟有种山高水长、夕阳孤烟的苍渺。

想想我就忍不住爆笑,这位江湖称呼玄机子的朋友,据闻是位武学奇才,让众位师弟兄们惭愧不如,偏却有一样欠缺:馋。为了吃,偷过师傅的好酒,骗过师弟兄们的物品换钱去大吃大喝,最终干脆进了皇宫,既躲人,又有好物品吃。

“你欺侮我!人家不来了啦……”刚才还显得那么不沾尘世,这会居然一跳脚,扯了衣袖半掩着脸,尖着嗓子,特别最终一个“啦”还拐了几道弯。

“你想干吗?”

“我说小苦苦啊,你看这天也黑了,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夜饭了?你如今正在长身子,必须要按时间吃饭……”

“停!我想的起来一个时辰前你才吃过桃树花糕,怎么又饿了?”

“都怪你做饭太好吃了,害我这心啊,肝啊,肺啊全部向你归降……”

“去去去,别在这里讨好我。”

唉,提起来还真是孽缘,我也没有料到躲到这深宫内院,居然还会遇到这人物,甩不掉。

话未说完,白影一闪,人已不见了。我微微一笑,将物品放进一棵百年大树的树洞里,慢慢走出玄机老兄摆的独门玄阵,向位于右后方的疯人居走去。

冷宫近来添了位新住户——張妃,以前红极一时,气势嚣天,只是现在进了“疯人居”里,再无翻身的人,何为“疯人居”?疯癫又哭又笑者,摔物品砸房门诅咒不已者,半夜听来,总让人感到象在闹鬼怪。

从我着手制作特别用的药时,我首选的地方就是冷宫,御医院人杂,不便,在冷宫多的断墙映衬、阴潮,自然不难找到些毒蛇毒虫,何况我还有只专门帮我找毒物的小貂落雪。这只小貂就是当时皇太子的那只白貂,生下的小宝宝。

小家伙温柔,且极有灵性,每日乖乖陪着娘亲,但只要我一归来,它总能很快跑来迎迓,围着我的腿打转,亲密地乱舔;在首次跟我去找过毒物后,看见我拿出药鼎,无须我交代,就自行跑去捉了各种毒物给我,让我怎能不爱。

药提炼出来后,我琢磨着怎么样试药效,在外面的义诊也推行半年多了,有了更多的医馆参加,顾氏兄妹也有了非常大的长进,我也尽力找时间晨练自个儿,已经在穷苦人心中,小有名气,被称为“峰小大夫”。

冷宫中的被我摆治完后,后宫及帝宫中人我也让玄机老兄帮我抓来试药,所以私下那一些宫人在暗中,额手相庆。

今天晚上试剂的地方在張妃寓居的小亭子里,亭内石桌椅到也应有尽有,玄机老兄已坐在场椅上喝茶,地上躺着三个宦官服饰和两个侍从服饰的人。我慢慢走近,張妃,三日的哭骂聒噪,嗓子早哑了,还是不甘苦苦央告求见陛下,时而怒骂猛砸门。怜惜的女人,在宫中两年多了,居然还不清楚皇室无情,她之所以的失宠,棋子已经无用。

然而这不关我的事,观察脚下的实验品,嗯,应当能让我多试几种药。我虽不担心会死人,但因他们自身太差,会耗费我的药。

“小苦儿,这次你是计划喂他们什么药啊?我帮你喂!”

“给你!蓝白紫各一粒给宦官吃,红黄各两粒给侍从吃。”

“这次是啥子药?有啥子效果呀?”

“夜游,解衣,影蚊,跑,跳。”我淡淡地应答。

“啥子意思呀?”

“待会儿自个儿看。”我微笑着。

一刻钟后,就见一个躺着的人爬起来乱走,片刻撞上墙,片刻撞上树,却仍停不住脚;一个着手噼劈啪啪不断地在自个儿身上轻轻打;一个狠命撕扯着自个儿的衣裳;一个发足迅猛的奔跑,不等于他们停下来,就又跑过来讨要药丸子,很快就又听到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狠命封建把头往墙上撞,有人散发猫狗的叫声,还有人爬动……

我仔细记录着发作时间、症状,偶然喝口茶,浑然不知我们的作法,让整个儿后宫传言四起……

四岁的宝儿看着自个儿的腿,抱屈地扁着小嘴。小小的膝盖上头有两大块擦伤,我举目双含泪道:“乖,忍一下子,很快就好了。”

“好了,不要沾上水,过两天便会愈合的。”利索到地上将带子缠好,在面前打了个漂亮的结。

“谢谢小大夫,来,宝儿,快谢过小哥哥!”

“谢谢小哥哥,小哥哥你好利害哦!”

“宝儿也好利害哪,身体受损了都不哭;勇敢的孩子有奖哦,来,哥哥请你吃糖!”

“谢谢小哥哥!”

“乖,往后走路谨慎点,可别再伤哪里了。”

“宝儿记取了,小哥哥再见!”

“宝儿再见!”

“苦儿,喝点水吧!”

“谢谢!”接过小碟递来的凉茶一饮而尽。

“苦儿,晌午我们是在外面吃还是回家再吃?”

“在外面吃吧,捎带脚儿考察一下子我们的事业,同时看看还有啥子可以挣钱的机缘。”

“苦儿,你还要挣钱啊?你已经赚很多钱了!”小碟惊奇地说。

“钱从来不会多,我没有家人可以倚赖,不像你们有亲人的照顾,所以我要靠自个儿赚钱。”

“抱歉,苦儿,我不是有意的!”小碟有些惊慌地说

“爷爷也是你的爷爷,我们都是你的家人。”顾勇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顾安在他背后微笑着颔首。

“假如苦儿不在意,我和虎子马大爷他们也愿意做你的家人!”白行也微笑着拍着我另一边儿肩说。

我心中暖暖的,笑着说:“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见小碟欲言,又补一句:“好姐弟”大家相视一笑。

“咕哝”一声音,见小碟羞红的小脸快垂到心口,我赶紧招呼大家整理物品准备动身

,车是我找马师傅特地制造的,车尾有个方形铁支架,停下来时车子可放平,车身主体就是一个木桶,桶的两边各凿有两个孔,上头插着十几个圆筒,凉茶早已征服了大众的胃,只要肯干,无须愁出货的路子。

莅临我们常去的酒楼“待客热情来”,刚到楼下视觉锐敏的小二已殷勤地迎了上来。没辙,义诊让我们也变成著名人物了,走到路上常常有人打招呼,到路边吃物品都没人肯收我们钱。

菜很快送上,我们狂吃一阵子,饭毕送上茶点,见其它的人客已走光了,先结了帐,又递上块白银,让小二送上一大壶茶水,言明要借他们的地方一用,让他们不要搅扰我们。

“苦儿,你有啥子想法?”小碟急不可待地问。我举手挥动止住她,向着大家问:

“先奉告我,你们有没有想过,日后要变成一个啥子样的人?还是说,你们有啥子心愿?”

一句话让大家沉默下来,一个个低头思考,我在一旁静静地品茶,并不搅扰他们。过了很久白行缓缓张嘴:

“我以前想快快长大,挣钱让弟兄们和马大爷能过得好一点儿…”

“我一直想像外祖母和妈妈那样子变成一名利害的女大夫!可是如今…”小碟咬着指头犹豫着。我扭头看向顾安和顾勇。

“我想像爷爷变成一名太医!”顾安的眼里全是对爷爷的钦佩。

“那我就要秉承家里的医馆和药店了。”顾勇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