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手握著铅笔刻着你

将你面容画在心中

离别也是美梦

贴著情人的画像

——摘自《情人画像》

老板娘蔡雅娴正在和一桌客人说着话,看见我过来买单,忙走了过来,微笑着说:“说过了,跟你们免单的。”

“不用。是我们请晓芸她们的,我买单。”我执意要付钱。

“真的要免单。晓芸帮过我许多忙,我都没有好好回报呢。再说,今天晓芸和你们在一起多开心呀,她高兴我更要免单了。不用说了,你们快走吧。”蔡雅娴笑着看着我,态度十分坚决,好像她给我们免单是天经地义似的。

这边晓芸也过来了,看见我们在争执,笑道:“那算了吧。其实应该是我请客,就算蔡姐给我免了单吧。谢谢你,蔡姐。”

“还是晓芸说的对呀。呵呵,快走吧。以后你们要常来呀!”蔡雅娴笑着拍了拍晓芸的胳膊,又扭头看了看我,然后帮我们拉开了门。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最后看我的眼神有种怪怪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走出弥漫着酒香的温暖的餐厅,立即投入到冰冷的现实世界中。夜晚的街道上寒风刺骨,几个人都哆嗦了几下。晓芸用戴手套的手捂着脸,说:“我们都回吧,我和璐璐回我家。就在后面,很近的,不用送。你们路上小心。”

“你们先走。”我笑道。

“还是你们先走,远,一千多米呢。”晓芸也笑了。

于是,我和杨淆给两人拜拜后往学校方向走去。走了几十步,我有意无意地扭头看了一眼,在昏暗的路灯下仿佛也看见程璐正扭头往我们这边望来……

“流浪者”西餐厅的那顿饭让我对晓芸的了解更深了一步,但好奇心也更增了一份。那幅叫《黄山雪》的画久久萦绕在我脑海中,画上画的是虚幻的符号还是曾经的记忆?黄山雪和那天一片一片的雪在晓芸心中有什么不同呢?这些问题我一遍一遍地想,但却没有在短信中问过晓芸。人总是要有些自己的秘密的!

离寒假还有十来天的样子,因为要考试的原因,我没有再见过晓芸。偶尔发个短信问候一下,那头也是说在准备学期的考试和总结,忙得够呛。倒是杨淆去找了程璐两三次,说是去学习说话和发音了,看来口吃者和口齿伶俐者倒有共同的兴趣点呀。

一晃就到了寒假,回家的火车票拿到了手里,但我却感到不是特别兴奋,不是对家的渴望或是对父母的思念不真切,难道是因为在空间上离晓芸越来越远了?我默默地问自己。

走之前本来想请晓芸吃顿饭,结果她说在外地出差,于是在送走大徐、大刘并看着杨淆和程璐坐上驶往重庆的火车后,我也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带着些许微妙的心思回到了家中。

父母见到我当然非常高兴,忙着给我弄了好多好吃的,说是我半年没有吃到家乡饭了,要好好给我补养补养。可是我在吃这些好吃的的时候,总是突然会冒出晓芸会不会喜欢湖南菜的念头,甚至决定下次回到学校一定要请晓芸到一家湖南餐厅吃一次湖南菜。

有时给晓芸发短信问候近况,她说自己这两年来也不怎么喜欢假期,但幸亏有假期绘画补强班可以让她的日子充实起来,是专门针对高考学生开设的绘画班,自己主讲素描课程,有时也客串一下色彩课老师。然后她问我都忙些什么,我说自己主要是到单位看看以前的同事,找朋友们聚聚会,别的也没什么事情。

确实,我一直是在拜访同事或者和朋友们聊天、泡吧,或者帮助父亲准备一些过年的东西。还有一件事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起楚晓芸,但这我不会告诉她的。

春节的几天,母亲一年忙到头的生意暂时告一段落,一家三口加上来往的亲戚朋友,算是过了一个充实、热闹的节日,大家也问了我一些有关学校的奇闻怪事,以及一些北方的风土人情,我都尽其所能地告诉了他们。当然,晓芸的事情除外。

但过了初二之后,母亲又开始忙活她的生意了,父亲则趁单位没开始上班打他的麻将了。而我则因为几乎所有的朋友都早早拜访完了,能消磨时间的事情只有看电视、上网。但却看一会电视就烦了,上会网就觉得没意思了,我知道,我开始想晓芸了。想她的笑容,她的气息,甚至想她头发卷进拉锁里后轻轻的“哎吆”声……

于是我发短信问候晓芸的近况,她说节前天天去给绘画班的学生上美术课,春节暂停了,节后初七又要开始上课。还说班上人不少,因为许多学生是考美术学院的缘故,学习比较努力,自己确实比较累,但很充实。看着她这些短信,我心里笑起来了。笑过以后一个念头突然从脑子中闪出……

“什么?现在就回学校?你们这种职工班不是放假到正月底吗?去那么早干吗?”母亲听说我要提前返校,眼睛瞪得大大的。

父亲也是不同意,“是不是闲得无聊,你可以帮你妈妈打点一下生意,也学习一下经商之道,将来生意你肯定要接手的。”

我知道别的原因肯定不能让他们放我走,但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行得通。“我对做生意没兴趣,早就告诉你们了。我不想在家里多呆,因为在这个地方我会想起汀卉。”

提起徐汀卉,父母都不吱声了。母亲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你还忘不了她呀,你是大人了,要学会忘记。既然是因为这个的缘故,那你走吧,不过要常给家里打电话呀。”

“嗯!我知道的。”为了能早日见到晓芸,不得不提起徐汀卉这个我发誓永不提及的名字,让我的心中的酸痛又隐隐有所浮现。

在父母深切的目光中,我踏上了北上的火车,离开了我的家乡,驶向那飘着雪花的北方。

回到学校所在的城市,我感觉是那么的欣喜和亲切,虽然这不是我的故乡,按说也没有我的亲人。先是到学校,把行李放到了宿舍,然后草草吃完午饭,就去了离学校不远的“大地美术培训中心”,也就是晓芸假期工作的地方。她短信里给我说过的。

进入中心一楼大厅的时候,刚到两点。向一些背着画夹的孩子们打听,他们说高考绘画班缴费报名都在四楼,于是我来到了四楼办公室。门开着,但没有看见人。

“高考绘画班报名。请问有人吗?”我敲敲门,大声地问道。

“现在不接受报名了,学期快过了。”细细的声音,一个瘦瘦的小女孩走了出来,感觉像个学生。

“让我报名吧,我刚从外地赶过来,就是要学美术的。”我诚恳地说。

小姑娘也很认真,“我们有规定的,高考班中途不收学生。再说,我们一般都收有一定绘画基础的高中生的。”言外之意,看出我不是高中生。

我有些急了,“我虽然长得老相一点,但真的也是学生。绘画底子很厚的,帮帮忙吧?”

“真的不行。我们怕影响教学效果。”小姑娘一幅爱莫能助的样子。

“想想办法,小妹妹,求你了。美术是我的生命,学习美术就是在展示我的生命。你心地这么好,这么善良,好妹妹,帮帮忙。”我差点给小姑娘作揖了,心情是急切的,所以谎话也是要说的。

小姑娘显然涉世不深,几声小妹妹叫得她脸红红的,说道:“我帮你联系联系领导吧。等我一下。”

小姑娘开始打电话。在跟电话那头说了一通好话后,她向我做出了胜利的手势。

“可以。领导说了,收你半费,算你旁听生。不计入班级教学成绩。”

于是,我怀着胜利的心情,愉快地交了钱,领取了画架、画板和工具箱后,在小姑娘的引导下,来到了旁边的教室。

“三点上课,在这里等吧。”小姑娘推开了教室的门。

教室里横七竖八摆着许多三角形的画架,上面放着画板。墙边有个长桌子,铺着台布,放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和一些石膏像。里面大约有二三十个学生,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有男有女,一看就是些学美术的高中生。我进入教室显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但却都是那种疑惑和惊奇的目光,肯定是奇怪这个大龄青年怎么也舍得花那么多钱参加这种高考绘画班?

我旁若无人地走到最后找了一个凳子坐下,学着别人的样子支起画架,放上画板,铺上画纸,然后打开工具箱。里面除了铅笔、橡皮外,大部分都是我叫不上名字的绘画工具,我把它们都拿出来,整齐地排在地面上。

“今天是素描课。就要铅笔、橡皮和画纸就行了。”旁边一名女同学提醒我。

“我知道,我只是检查一下东西齐不齐。”我心中有些尴尬,但表面上却故作潇洒地一笑,然后坐在那里,静等老师的到来。

离三点差几分的样子,教室门被轻轻地推开,楚晓芸进来了。一袭长发还是那么飘逸,漂亮的眼睛,小巧的鼻梁,微翘的嘴角,都让我的心砰砰狂跳——原来能够看见她对我来说居然就是一种狂乱的幸福。

“开始上课吧。”晓芸说。教室人不少,我坐在最后,又有层层画板的阻隔,她显然没有注意到我。

这样也好,让我能够悄悄地观察她,我心里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