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和晓芸告别杨淆,走出宿舍,往校门走去。晓芸一直没有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知道一定是向阳的肖像刺激了她,心中不禁暗自懊悔,本来是一场让我和心爱的人了却遗憾的电影之夜,不想还是被向阳给搅坏了心情。

“今天怎么想起看电影了?”我笑着问晓芸,装着看不出她的心思。

“什么?”晓芸显然还没有从心思中挣脱,一愣,随即说:“哦,还不是程璐这丫头,说这部电影多好看,多感人。从下午一直在我耳边喋喋不休,不过还真把我说动了,好久没有看电影了,所以就想去看看。本来想找雅娴姐一起看的,不过她晚上忙,于是就找到你了。”

“周末嘛,她餐厅一定很忙。要不她一定会陪你去看电影的。”说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些酸酸的,原来晓芸本来是约蔡雅娴的呀。

“说起餐厅,我想起来了。我去学校是给你送我妈妈亲手做的韭菜盒子,很好吃的。不过刚才走得急,忘到你宿舍了,看我这记性,丢三落四的。”晓芸突然嚷了起来。

晓芸父母对我一直很好,经常会邀请我到家吃饭,每次都是变着花样弄好多好吃的,让我虽然远离家乡,却能够感到一份浓浓的亲情。有几次我吃饭的时候,不经意间抬起头,看到晓芸妈妈的眼神,充满了关切和温馨,竟然好像母亲看着儿子一般,让我的心头能够热乎许久,而对晓芸一家的感情,也日渐深厚。但让晓芸给我带吃的,今天还是头一次,确实有点出乎我所料,不过这也解释了晓芸为什么一定要来宿舍找我。不过要是她不来,也不会看到向阳的肖像,也不会如她刚才所说的,丢三落四、心不在焉的。

“要不要回去拿?”晓芸看我没有说话,继续问道。

“不用了吧,你饿吗?你饿我就回去拿。”我连忙回答。

“我刚才在家吃了点。出门碰见雅娴姐,坐她的车,没有走路。所以一点不饿,你呢?”

“我也不饿,等看完电影再吃吧,我请你吃大排档。”

晓芸笑道:“好呀,大排档。我还可以陪你喝点啤酒。呵呵。”

我看见晓芸有了笑脸,不禁暗自高兴。是呀,一起看电影,如果晓芸不开心,我又怎么能够开心呢?

坐公交车来到奥斯卡影城站的时候,迎面看见一幅大大的《雏菊》海报:俏丽的全智贤带着黑色的线帽,手扶着自行车的车把,眼看着我们,而脚下是一片黄灿灿的雏菊……

“听杨淆说她和你一样,是画家。”我指着海报中的全智贤,笑着对晓芸说。

“她多漂亮呀,我怎能和她一样。”晓芸笑着应道。

“其时你比她更漂亮。呵呵,我买票了,等我。”确实,在我心中,身边的晓芸确实比电影海报中的全智贤更漂亮、更美丽。

我买了票,又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和两瓶可乐,和晓芸一起步入放映厅,肩并肩坐在座位上,静待电影的开始。

电影院里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多数都是些谈恋爱的男男女女,有相互嬉戏的,有牵手而坐的,有相互依靠着你侬我侬的。相比之下,我和晓芸都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和这温馨浪漫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认识晓芸以来,除了画画的时候外,两个人一起并肩坐在一起还是头一次。我能够真切感受到晓芸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甜甜的女儿气息,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让我的心又开始砰砰狂跳起来,因向阳而让我遏止许久的对晓芸的爱意又不由自主地升腾开来,使我几乎产生牵住她的手和吻她面颊的冲动……但我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也许是因为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吧?也许是几个月来努力把晓芸当成红颜知己而不是心中恋人造成的心理障碍吧?总之,我恪守着和晓芸之间“不要谈爱情”的承诺。

十多分钟后,期待已久的电影终于开场了。开篇的音乐舒缓而优美,配上画面上广阔的草地、葱郁的小树和恬静的小溪的来回切换,显得那么优雅和美妙。

“原来是刘伟强的作品,我喜欢他的电影。”晓芸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她的话也让我对这部电影更添期待。

随着大荧幕上全智贤披着长长的头发,骑着自行车,带着画夹在春天的乡间路上驶来并驶远,大大的“雏菊”字样显现出来。

“女主角出场了,像你吗?”我也轻轻在晓芸耳边说。她微微一笑,轻声说:“不知道,没看出来。”而我觉得,银幕上的全智贤正恍如身边的晓芸。

“又下雨了,不喜欢带雨伞的我,像这样每次下雨,总要找避雨的地方,可能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反正弄湿了也没有人担心我……”故事从下雨开始,从全智贤饰演的惠瑛的自述开始。

电影刚开始的情节一如片头的音乐,舒缓而宁静。美丽的女孩惠瑛,和爷爷一起生活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在为她的个人画展忙碌之余,她每天都会去广场上给人画肖像画……而每天的同一时间,都会有人给惠瑛送来一盆小小的雏菊。他到底是谁呢?惠瑛很好奇,却一直没有机会看到他的样子,这让惠瑛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终于一天,一个英俊的男士——正佑,一名国际刑警,出现在惠瑛面前,他手中正拿着一盆雏菊花,让惠英给她画肖像,他恍然就是每天送惠瑛雏菊的人……

电影中他们的相识是这么的偶然,又仿佛是必然,让我也产生出浪漫的共鸣,想起了初识晓芸的情景,嘴角不由上翘。扭头瞥了一眼身边的晓芸,也是一脸幸福的表情,特别是看到片中的惠瑛给正佑画肖像的时候,她笑得那么的开心和迷人,她是不是想起来了向阳?

片中的惠瑛和正佑由初遇到暗生情愫,到心有灵犀,一切都自然而浪漫,温馨而优雅,特别是惠瑛给正佑擦拭脸上碳黑的一幕,看得我心里也充满了幸福的感觉……然而,正当电影中的主人翁和我们这些观众一起感受温馨的时候,突然峰回路转,正佑追捕的犯罪集团发现了他。于是,广场上子弹乱飞,一片混乱。其中一颗子弹击穿惠瑛的画板,击中惠瑛的脖颈,鲜红的血迹从惠瑛的手中流出。

“啊!”剧情从烂漫到血腥,转换就在一瞬之间,晓芸显然感觉太突然,或者感觉美丽的女画家脖颈流血的镜头太残酷,轻轻惊叫一声,左手突然攥上了我的右臂,仿佛寻找依靠一样。

“她不会有事的。”我用左手轻轻拍拍晓芸手背,安慰她。而晓芸点点头,松开了手。

惠瑛果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枪击却让她失去了自己的声音,正佑也因负伤回国休养。而接下来的故事情节也突然偏离了原来的主线。第二个人出现了,他叫朴义,是个杀手,故事又从他的视角,以他的自述开始。

原来他早就认识惠瑛,在欧洲美丽的乡下。那时,为了准备画展,惠瑛每天都到野外写生,用心地画那些小小的雏菊花,仿佛梵高画向日葵似的,而朴义则在暗处偷偷观察她。有一天,惠瑛从独木桥过河,不小心掉到水里,画夹也被小溪冲走了。而她狼狈和可怜楚楚的样子,都被也在乡下散心的朴义看到。于是,一个像孩子般的冲动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第二天,当惠瑛又推着自行车来到这条河边的时候,她愣住了。那个害她失足,让她害怕的独木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木桥,而自己丢失的画夹正挂在桥上的木桩上?

惠瑛不知道是谁帮她修的这座桥,她只能对着远方,大声说:谢谢、谢谢。并且画了一幅《雏菊》,也挂在桥上,算是对好心人的回报。同时,她心中也暗生情愫,她爱上了这个没有见过面的修桥人。

“真浪漫。”看到这里,晓芸脸上满是光芒。

朴义也爱上了惠瑛,但他是杀手,不敢表达,也不能表白。只能是租住在惠瑛画画的广场的楼上,远远看着心爱的女人,偷偷地每天送雏菊花,默默爱恋她,并暗中保护她。

近在咫尺,却只能远远遥望。看到这里,我想起了自己。

惠瑛负伤后,朴义鼓起勇气,出现在惠瑛面前。但惠瑛却固执地爱着给她修桥的人——她以为的正佑。却不知道自己最爱的人,其实就在自己的面前……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唏嘘不已,全然地投入剧情之中,不能自拔,不能自己。

天佑伤好回来后,用自己做诱饵企图找出向自己射击的幕后人,却被朴义所服务的杀手集团所害,不幸身亡。而惠瑛更加自闭了,天天生活在记忆和回味中。

直到电影的最后,惠瑛才发现了朴义收藏的她送给修桥人的雏菊画,这时候她才知道最爱的人原来就在身边,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于是,惠瑛拿着那幅《雏菊》,来到广场上来回地晃动,让正举起枪的杀手朴义放下了枪,出现在她的面前。

最爱的人,四目相对,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还来不及拥抱,玻璃的反光一闪,杀手集团的枪响了,而惠瑛为了保护朴义,勇敢地挡住了射来的子弹,并无声地死在爱人的怀中……此时,忧伤而悠远的歌声响起:“我梦寐以求的爱,原来近在咫尺,但我惘然不知,只是无言看着你……”

听着歌声,我的眼睛有些湿润,泪花在眼睛中汇集,并变成泪珠,无声地滑落脸庞……我用纸巾擦拭了一下眼睛,看看晓芸,她完全陷入了剧情中,眼角净是泪花,已经哭成了泪人,在剧院里旁若无人地抽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