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你的眼睛
再看见人世的伤心
投入风里雨里相依为命
用我的痛吻你的心
——摘自《你的眼睛》
由于八月份是台风季节，乘机的旅客并不是很多，所以一切都十分顺利，我买到了两个人返程的机票。
回来的路上，正经过厦门大学，我的母校。但我却没有重返这所风景如画，号称“最适合谈情说爱的校园”，而是拐到了与它一墙之隔的南普陀寺。
南普陀寺是福建的著名古刹，历史久远，香火旺盛，据说在这里许愿祈福是很灵的。我上大学的时候，就经常看到有同学站在教学楼上，面向寺内的袅袅香火虔诚膜拜，有祈求自己的学期考试能顺利过关的，有祈福自己的校园爱情能功德圆满的，不一而足。但那时的我却从不相信这些，也从没有在佛前为自己点过一炷香。
但今天，我却想在这里点一炷香，不为自己，只为那个正在菽园内画画的楚晓芸。
买了大大的三炷香，我径直来到大雄宝殿。我在大学时就听说过，这里供奉的是过去、现在、未来“三世尊佛”，但我却只认得西边的阿弥陀佛。
在燃烧的烛火中将佛香点燃，然后恭恭敬敬地朝大佛鞠了三个躬，心中默默许下心愿：“祈求过去佛让她忘却曾经的痛苦，祈求现在佛保佑她天天拥有快乐，祈求未来佛庇护她顺利地解除心结并永远幸福平安。”
“善良的晓芸一定能得到佛祖的护佑的，因为她有天使一样明亮的心灵。”透过香炉里的升腾起来的那一缕一缕的佛烟，我仿佛看到了晓芸纯净的笑脸。
敬完香，我转身走进侧面的厢房，这里是卖旅游纪念品的地方。
里面没有游客，除了售货员外，只有两个僧人在交谈着。
“请问，有没有开过光的平安佛？”
“当然有。这些都是……”售货员连忙热情地介绍。
“这些都真的开过光吗？我是为别人请的，一定要请灵验的。”我有些怀疑，这个社会，佛教圣地内也未必是一片洁净。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呢，佛祖眼皮底下能说假话吗？你不是在佛祖面前诅咒我吗？”售货员仿佛受了侮辱一般，大声表示抗议。
许是他的声音太激动的缘故，旁边的两个僧人停止了说话，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笑着问我：“是为谁请的？亲人还是恋人？男的还是女的？”
“哦，是……”晓芸是我的什么人？我一时有点语塞，“很好很好的朋友，女的。祈福她平安。”
“其实只要虔心诚意地对玉佛念佛加持，每个人都是可以开光的。这样吧，挑一个玉佛，看我能不能帮你开光。”僧人依然淡淡地说。
“好的。谢谢您。”虽然我对他所说的“念佛加持”不太懂，但从他的语气中读出了一些修行，于是赶紧挑了个玉佛交给了他。
僧人手握玉佛，双目微闭，轻轻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佛咒，然后笑着把玉佛递给了我，“佛由心生，心是心的港湾。只要你诚心诉求，竭力为人，你的朋友一定会平安如意的。”说完，合手施礼，然后和刚才讲话的僧人一起走了出去。
我手握着玉佛，心里琢磨着他刚才的话，有一些明白，却又似懂非懂的。
“兄弟，你今天真的是太幸运了，知道这个大和尚是谁吗？是普陀寺的首座法师，高僧大德，这会恰巧有事来到了这里。其实这个玉佛本来就是开过光的，但能遇见高僧再为你开次光，你真是太幸运了！佛缘呀！佛缘！”售货员连声惊呼，让我也有种中大奖般的惊喜感。
“莫非冥灵中真的有神灵？莫非是善良的晓芸真的感动了上天？”在回鼓浪屿的路上，我开始有点信神信佛信上帝……
虽然是为晓芸求的玉佛，但我并没有在当天交给她，我要在送别晓芸的机场上亲手带在她的脖子上。
第二天的下午，我和晓芸出现在了厦门高崎国际机场的候机厅内。她的飞机早我两个小时。
“其实我蛮怕坐飞机的。我总觉得有种漂浮感，心里不踏实。”临换登机牌前，晓芸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专家说飞机是最安全的，怕什么？再说，你本来就是天使，就应该这样飞来飞去呀。”我笑着说。
“你可真会说话。人家天使是自己长翅膀的，我可没有。呵呵。好了，把包还给你吧。”因为我帮晓芸拉着行李箱，我随身的小包由她带着。
“你有翅膀的。隐形的翅膀，我能看见，正在身后翩翩地舞动呢。”我笑着说。
“呵呵。好快呀。一个多星期时间，转眼就过去了。这几天好开心，谢谢你来看我、陪我。其实我还想住两天，谁让你有事呢。”晓芸的语气虽轻，但我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觉得美，以后可以再飞来呀。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母校，美丽的厦门大学，看看芙蓉湖、情人谷……”其实我也不想让晓芸走，但我却知道，我没有资格让她因为我而改变已定的日程，因为我不是她的梦想，画展和向阳才是她的梦想……
晓芸笑笑，“再来我一定要去看看你的母校，寻访一些你当年的足迹。真的不想说再见，谢谢你，明桦。”话到最后的时候，我感觉晓芸也显出一丝伤感，正触动我的心怀。
“马上又要开学了，不是又能跟楚老师学画了吗？”我故意显出豁达的样子，拍拍晓芸的肩膀。接着从口袋里取出昨天请的玉佛，笑着说：“你不是说怕坐飞机吗？南普陀寺的玉佛，你昨天十分幸运，高僧亲自开的光，我相信它会保你一生平安的。记住，以后无论遇见什么困难和痛苦，用手紧紧地握着它，佛祖会护佑他身边的天使的。”
“不是我的幸运，是你带来的幸运！”晓芸静静地看着我，眼睛里有种闪闪的泪花。然后，她默契地低下头，让我撑开系着玉佛的红绳，慢慢滑过她长长的黑发，将玉佛挂在她的脖子上。而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我虽然竭力控制自己，但却还是被她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所陶醉，偷偷地轻轻地吻了她头顶的秀发……我清楚地知道，晓芸对此没有察觉；同时我还清楚地知道，从今以后我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轻吻她的发梢了……
从飞机的舷窗往外看，依旧是白云绵绵，如瀑如海，和来时一样。但面对同样的风景，此时和彼时的心情却大不一样。我还在回味刚才轻吻晓芸秀发时的情景，仿佛依然能够嗅到那清新的发香，那味道虽淡却能穿透我灵魂的发香。
爱情是什么？是那下雪天一瞬间的回眸，是那美丽眼睛中闪过的一线温柔，是那淡淡的头发的清香……点点滴滴，分分秒秒，无时不刻，汹涌而来，拨动着你的心灵，侵蚀着你的思想，任你有钢铁般坚强的内心也无力去阻挡……
楚晓芸，你为什么能有那么大的魔力，让我深深地爱上你，不能自拔，无法自控。
爱情是什么？更是宿命。未得到，已失去。遇到了，爱上了，错过了……
“……我情愿闭上眼睛，任凭此生此世长睡不醒，你就是我的来生。爱是绝境，幸福的人不远行，断了春去秋来苦苦追寻，宁愿和你漂忽不定。不让你的眼睛，再看见人世的伤心，投入风里雨里相依为命，用我的痛吻你的心。看着你的眼睛，有太多太多泪不停，心疼你每一步爱的艰辛，苦难的梦特别真心……”MP3里是许茹芸空灵的声音，而这首不合时宜的《你的眼睛》正触动我的心思，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滑了下来，在都是陌生人的飞机上。
“既然我不能成为你的梦想，那我就要帮你实现你的梦想，不是我伟大，而是我太爱你了。只要你能幸福，我愿意用我的痛去吻你的心。”我关上MP3，打开包，去找纸巾。
一个信封，厚厚的，不是我的。一定是晓芸放进去的，登机前她一直拿着我的包。打开信封，一摞钱，还有个纸条。打开纸条，果然是晓芸娟秀的字迹。“明桦，对不起。你永远是我最可珍重的朋友，我永远会把你珍藏在心里，天天擦拭，不让落上一点点灰尘。机票钱和住宿费，当面给你一定不要的，只能这样给你。谢谢你。”
看着纸条，刚才已经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而且再也控制不住了。我索性不管了，傻傻看着舷窗外边，任泪水随便地滑落……
走出机场，正看见母亲和父亲站在车前，他们是来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