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想就这样一直耽溺在你的好,这是女孩子一辈子追寻的渴望。

你,愿意吗?

但是,我的身体告诉我,绝对不可以!

只能把舍不得的悸动藏在月光的后面,不能让你陷入我的温柔。

虽然,我已经情不自禁跃入你的柔情!

今晚,细雨纷飞,滴滴落在原本静谧的溪面,激起阵阵的涟漪。

就像你带给我的心动!

赵雅荃撑了把油纸伞,把这张写上心情的信纸摺成小船,柔柔放在涟漪翩翩的水面上。纸船随着圈圈水花漂荡,雨丝点点落在单薄又脆弱的船身,纸船逐渐承受不了雨水的拍打,冉冉沉入黝黑的水里,只留下嗒嗒啪啪的雨声。

她叹了口气,幽幽走进琴湘阁。

邓亚泉穿着雨衣,信步来到琴湘阁的对岸,偷窥似的聆听细柔的乐声,是否里面掺杂她的声音。但是,什么都没有,只有随风飘散的靡靡之音,以及五音不全的雨声。他坐在附近的檐廊,脱下湿漉漉的雨衣,掏出纸笔。

我不冀望什么,只希望能等待你的到来,载你一程。

因为,你不小心吸进体内的,是我散发出来的关切。

因为,吹拂到我背上的,是曾经住在你体内的气息。

我不盼望什么,因为在某个角落,有个她在等着我。

因为,我跟她曾经相爱。

因为,我跟你萍水相逢。

我不渴望什么,再多的渴望只是一场梦。

因为,我跟你隔着无法跨越的溪水。

因为,有太多的因为。

但是,我还是控制不了冀望﹑盼望﹑渴望的欲望,

能够再看你一眼!

他把信纸摺成小船,将纸船滑入布满雨滴的小溪,痴痴望着它被雨水淋湿,缓缓沉入另一个黑暗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邓亚泉收到手机短讯——来接我。他迅速捺下手机按键,彷佛不愿她多留在朱门之内一秒钟——正等着你。

赵雅荃看到这三个字,不由地抿嘴笑着,笑这个男人比那些性欲难耐的客人还猴急!

她撑了把油纸伞步出朱门,邓亚泉立即迎了上去,把她的伞接过来,然后走到她的右后方帮她撑伞,再扶她上车,小心翼翼地把伞收在后座的脚踏板上面,生怕不小心将雨伞上面的水滴淋在她的衣服。一切就绪之后,他才坐上湿漉漉的座垫,离开这个男人的消魂窟,女人的卖身窟。

夜色中,只有嗒嗒的雨声﹑叩叩的轮毂声,以及车夫深沉的呼吸声。挂在屋檐的灯笼散发黯红的光芒,幽幽照在车夫湛蓝的雨衣。

“你知道吗?我突然有种时光倒回的强烈感觉,我就像秦淮河畔的青楼女子,你这个傻乎乎的车夫在雨夜里送我回家。”赵雅荃微笑地说。

“我可不要时光倒回喔!那时的车夫是用拉的,而不是用骑的,我会累毙了。你没听过二二少年一朵花吗?我怎么可以这么早就凋谢呢?所以,在我累死之前,会先请你下车,帮我推车!”保持形象﹑保持形象。他又再心里咕噜着。

“你还真会扯耶!十八姑娘一朵花,竟然被你改成二二少年一朵花,而且还是朵喇叭花!以前看你还挺健壮的,现在才晓得你是外强中乾!哈~~~”

“我会累歪了,就是因为你不像古代女子有个小蛮腰,以及苗条的身材。”

“你好坏喔!竟敢嫌我胖!”她在邓亚泉的背上狠狠踢了一脚。谁叫他惹得她忘记要用冷漠来面对他!

这时,三轮车刚好正在爬上拱形的石桥,邓亚泉被她这么一踢,身子不禁往前踉跄,来不及踩下踏板,三轮车顿时微微翘起往后滑动,吓得赵雅荃轻喊了一声。

邓亚泉踩不动三轮车,只好拉上煞车,再跳了下去,奋力把三轮车推上的桥顶。“都是你说什么回到古代,害我现在真的要推车。”

“哼!谁叫你说我胖,活该!”她弯着腰,手肘搁在膝盖,手掌捧着下巴,嘟着嘴,撇过头去。

气喘嘘嘘的邓亚泉懒得跟她顶嘴,一味地推着车子。当三轮车爬上了桥顶,他才跳上车,让车子自行滑下去。赵雅荃看他松了口气,就靠在椅背,张开的双手放在椅背上面,双脚优雅地交叠。

邓亚泉从照后镜瞥了她一眼。“你就像古代两江总督的千金,而我这个车夫正要送你回家。”

“千金!呵呵~~~”她冷笑着。“不要幻想啦。我只不过是个青楼女子,是个只要付钱就能得到我的妓女!”

“不准你以后再这样说自己!”他厉声地说。“欠骂!我不管你为什么要踏入这一行,就是不准你这样贬低自己。”

赵雅荃泛着激动的泪光,双手搂着身子,不再像刚才那样故意摆出高傲的姿态。

邓亚泉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回头瞥了她一眼。“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凶。”

“你说的没错!能遇到你这个车夫真幸运。”赵雅荃咬了咬下嘴唇里面的肉。车夫这两个字,是她故意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所以呀,等一下小费要多给一点。”邓亚泉笑着说。他知道自己只是个车夫,只是暗恋身后的客人,只要能看到她﹑护送她回家,就心满意足了。

赵雅荃侧着头凝看他的背影揣想,他为什么没有表现出落寞,甚至生气呢?难道他对我没有意思,或者只愿当个普通的车夫,不想跟我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