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星期五下午邓亚泉提前赶回雅泉镇,在家里换上车夫的制服——黄马挂,就骑着三轮车来到车站,痴痴等待她的到来。

暮色降临的前一刻,挽着长发﹑戴着墨镜﹑微垂着头的她步下了巴士,不自觉地朝车夫聚集的地方瞥了一眼。

他,仍然站在三轮车上面,轻轻挥舞白色的毛巾。动作虽然跟往常一样,可是内心忐忑不安,不晓得她会不会再次光顾。

她,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却趑趄不前,不晓得该用那种心态面对这位以前﹑现在﹑甚至未来一起共谋的同学。车夫招揽的吆喝声催动了她的双脚,再次走向有他的三轮车。当他还是像以往般伸出右手给她当把手,让她方便上车时,她却迷惘了。

难道我是他的同学,他没有一点特殊的感受,一丝纷乱的惊讶﹑一些苦涩的尴尬吗?在校园碰面,跟在百货公司巧遇不一样呀!一个是清纯的大学生,一个是市侩的女人!你也表示一点感受好吗?是好是坏都没关系,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不要这样什么话都不说好吗?赵雅荃凝望他的背影,在心里呐喊。

茶色的太阳眼镜挡住她的声音,也给她一道有形的围墙,默默遮掩她的矛盾。

“嗯,阿,耶,喔,哦,呦,呜~~~”邓亚泉很想说话,但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才不会伤了她,只好了无意识地鬼叫。

“鬼叫呀!”她,终于笑了出来,也化解心中的疑云,却又想着,我不是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吗?而且,一切向钱看的我应该看不起他才对,干嘛还这么在乎他呢?

“唔~~~”他嘟起了嘴嗥叫。

“那是狼叫,不是鬼叫。今天又不是月圆,叫什么叫!”叫的害我忘记要跟你隔开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叫的害我不自觉地把手指贴在你的背。她在心里嘀咕着。

“缺的那一半就是被我踹跑的!说也奇怪,每次我看到月亮,就很想踹它一脚﹑揍它一拳!”他不解地微抬着头,眺望挂在黝黑屋檐上面淡黄色的斗大半边月。

“它又没有得罪你,干嘛要揍它呢?嗯,你有暴力倾向!”她用笃定的语气说。

“像我这样温柔的男人,怎么会有暴力倾向呢!虽然它缺了一角,但是又亮又大,你不会想踹它吗?”

“只想踹你啦!”她真的踹他一脚。

“会痛耶!有暴力倾向的人是你啦,不是我,你只是为了要掩饰十方粗鲁凶悍的缺点,才这么说我。”他的左手弯到背后揉摩着。

“去你的,什么话到你的嘴里都变质了。对了,那天你张大嘴巴的样子,呆的好可爱喔!”她笑着说。

“我是男人,不是小男生,请不要用可爱来形容我好吗?”他仰起了头,张大嘴巴,就像那天的模样。

“哎呦,还真挑耶。不然,呆的好像HelloKitty,这样可以吗?”

“应该说,呆的好像是在月亮上面砍树的吴刚,看到嫦娥两脚开开蹲在地上,张大嘴巴很粗鲁地吃着烤兔肉。”

“唉,”她重重叹了口气。“我现在才发现你真的很变态。”

“喔,变得很有福态。嗯,那我要减肥了。”

“你再掰呗!”赵雅荃冷冷地说。

“小邓子不敢了。”他畏畏懦懦地说。然后抬起头来。“不过。你看看它,就像被切一半的咸鸭蛋的蛋黄。你不吃就算了,还把它丢在屋顶,暴轸天物呀,害我踢不到!”

“暴你的鬼头鬼脑啦!你的脚不够长就算了,还怪罪到我头上!谁当你的女朋友,谁倒楣!对了,在百货公司的那个倒楣鬼是你女朋友吗?长得挺可爱的。”

“嗯,即将分手的女朋友。”

“怎么了?是你当劈腿族,被她抓奸在床?”

“你比我还会掰!你没听过毕业就是分手的日子吗?过几个月我就毕业了,她还有一年才毕业,当然会再去找个男人来陪她。而且,她也看不起我这个车夫。”

“车夫是正当的行业,她凭什么看不起你。而且你是不想让受伤的大哥太劳累,才来当临时的车夫呀。哼!”她的两手交叠,气鼓鼓地说。

“谢谢你帮我说话。”你的话让我好激动,你知道吗?因为,你没有瞧不起我。

“这么好的男人也不知道珍惜!如果我是你妈,一定好好疼你,不会再煮鸡汤逼你喝。”

前半段,让他感动的差点痛哭流涕。

后半段,让他激动的差点撞墙自尽。

“你说,我应该笑,还是哭呢?或者,嘴巴笑,眼睛哭。”

“那是你的自由,只要不会精神分裂就行了。对了,你们怎么也认识Steven?”

“那个被你批评的我很爽的女孩,就是Steven的中文老师,而我是他老婆的老师。”

“太绝了吧!你们有没跟他老婆告密呢?”赵雅荃试探性地说。她一直惧怕邓亚泉会把她接客的秘密,不小心在校园里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