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李松茂是这间综合医院的主治医师,不需费多大功夫就弄到一个床位。不过,还是等到下午,赵雅荃才能住进病房。

其间她醒来了两次,第一次在车子里,邓亚泉高兴的手舞足蹈,紧紧握住她的手。但是过没多久,她又昏迷了。第二次是在医院,她看到自己身在医院的大厅,彷佛了确心愿似的又昏睡过去,惹得邓亚泉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伤心。

无尽的等待和一阵兵慌马乱之后,邓亚泉凝望戴着氧气罩的赵雅荃,心中除了抱歉,还是抱歉。他俯身在她的耳边,抱歉地说。“对不起,把你背过来﹑抱过去的,弄疼了你。”

但是,面无表情﹑双眼紧闭,是她的回答。

邓亚泉既心疼又无奈地拨弄她的秀发。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从背包里拿出梳子,把病床的前半部微微摇高,帮她梳理散乱的头发,用泪水滋润她那枯燥的发丝。

到了晚上,下班之后的王泰杉和张婷看到邓亚泉留下的纸条,随即赶来医院探望,顺道帮他买个盒饭。他们知道邓亚泉一定又会忘记吃晚饭。果然,他整天只是一味地守候,不愿意出去吃饭。

“吃饭吧!她可不要看到你因为担心她而没有吃饭。”张婷把盒饭挪到他的面前。

邓亚泉低着头接了过来,无奈地打开盒盖,扒了几口饭菜。

“李松茂怎么说?”王泰杉说。虽然他一看赵雅荃这付枯萎的模样,深知她已经不行,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唉,差不多了。”邓亚泉一说完话,那份吃饭的劲也跟着消失,把盒饭幽幽放在膝盖上面。

“你唷,不会等他吃完饭再问呀!”张婷白了王泰杉一眼。

王泰杉张大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邓亚泉不愿辜负他们的好意,只好把盒饭重新拿起来吃。

李松茂下班之后来到病房探视,量测赵雅荃的心跳﹑调整点滴的流速﹑拨开她的眼皮检查。虽然这些动作可说是多此一举,但他还是必须做。因公,这是医生的职责。因私,这是他仅能做的关心。

“对了,这里的眼科挺有名的。明天上午是眼科主治医生看诊,你明天就去看看眼睛。”李松茂转身对邓亚泉说。

“眼角膜都坏了,再怎么看都一样。”邓亚泉一脸无所谓地说。

“反正你也是整天在医院,去看看会怎样?”王泰杉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急忙说。然后朝张婷递了个眼色。

“没错!说不一定这个医生医术比较高明,不用等到眼角膜就能医好你的眼睛。反正只花个十几分钟检查,有什么关系呐!”张婷立刻会意地说。

“唉,不用安慰我啦!”邓亚泉略为不耐烦地说。

“雅荃以前就拜托我帮你找个医术高明的眼科医生,那时你在家里照顾她,我才没有说,不然你的眼睛擦上了药,就不能照料她。现在刚好你们都在医院,你现在不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李松茂严肃地说。

“你明天一定要去!”赵雅荃睁开了眼睛,使劲地说出来。

邓亚泉惊喜地趴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兴奋地说不出一句话。李松茂他们也围了过来,露出既高兴又感伤的神情。但是,赵雅荃彷佛气力用尽似的,再次合上眼睛。泪水也从邓亚泉的眼眶涌了出来。

“她的话你听到了吗?”李松茂严峻地说。

“你难道不听雅荃的话吗?”王泰杉随即附和着。

“又不用担搁多少时间,就去啦!”张婷撒娇似的搡了搡他。

“唉,明天再说啦。”

“等一下我就先帮你挂号,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就在雅荃的耳边一直说到…”李松茂原本想接着说让她含恨而终,逼邓亚泉就范,但他还是说不出口。

“好好好~~~我去就是了。”邓亚泉慌张地说。

虽然他们不能帮什么忙,就算想说安慰的话,赵雅荃也听不见,但是心中的那份不舍与惋叹,驱使他们仍然留在病房里。直到探病的时间到了,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去,留下邓亚泉独自照料。

李松茂很想留下来陪伴她,但是他瞅了邓亚泉一眼,再飘向昏睡的赵雅荃,只能压住狂乱的心情走出病房。

邓亚泉看到隔壁病床的家属拉出小床打算休息,他也只好跟着把专门给家属睡觉的床舖拉出来,关上大灯,躺了下去。他怔怔望着苍白昏黯的天花板,合不上眼睛,因为连她呼出的气息他也无法吸进体内,甚至忍不住嫉妒挂在她脸上的氧气罩。过了不久,那位男性家属吹出轻微的呼噜声,更让他难以入眠。许久,倦累还是逼使眼皮冉冉闭上。

隔天上午,赵雅荃彷佛责任未了似的再次苏醒过来。邓亚泉兴奋地执起她的手,宁贴在自己的脸颊磨揉。

但是,赵雅荃却是满脸不悦,气若游丝地说。“为什么还在这里?快去!”

“但是~~~”他哆嗦地说。

“去!”她咬着唇,狠狠瞪着他。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邓亚泉无奈地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却又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她。

“去!”她硬挤出气力,厉声说。

邓亚泉只好拖着不愿离去的双脚离开病房。

赵雅荃吐出了口浊气,泪水从合上的双眸渗了出来。不行!为了他,我不能再哭了!必须努力克制才行,我要好好珍惜~~~她,又再次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