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四年后。

邓亚泉的左眼康复之后,经由Steven的介绍进入一家外商的投资顾问公司工作。他每天工作超过十二个小时以上,为公司赚了不少钱,薪水也随之水涨船高。他没有什么娱乐,只是一味地工作,尽量把薪水存下来做各种投资。

老板对他十分赏识,但就在打算把他提昇为课长之际,他却递出辞呈。虽然老板极力慰留,他还是辞意坚定,因为他要在雅泉镇开家贩卖当地着名餐点的茶馆。

他,回到了雅泉镇。邓亚泉知道凭自己这点积蓄没办法开家像样的店,因此邀请了Steven夫妇,以及一些以前就认识的金主共同投资,当然也包括李松茂。

虽然邓亚泉所写的开店评估报告让李松茂颇为心动,但还是不太愿意拿出钱来。当他看到邓亚泉把盖住店名的白纸撕下来之际,二话不说,立刻答应。因为,店名叫做——雅荃居。不过,经过股东的讨论之后,店名最后改成雅泉居。

在邓亚泉的努力之下,精致典雅的雅泉居终于在雅泉园的斜对岸开幕。已经是他大嫂的章丹也辞去琴湘阁的服务生工作过来帮忙。一些跟邓亚泉熟识的车夫,总会在载客之际推荐古色古香的雅泉居给游客。

今夜,一轮明月高挂在天,一条忽而浓密﹑忽而淡薄的云河冉冉流过月儿,盈造出月亮朦胧的轮廓与渲染的月晕。稀疏的星星镶嵌在无垠的穹苍。

邓亚泉站在雅泉居的二楼窗棂前面,眺望秀雅的雅泉桥,看着看着,不禁再次喃喃自语。“雅荃,我正在用你的眼睛看着雅泉镇,这方土地是我们认识的地点,对面就是你第一次走秀的地方,也是你美梦成真的舞台,更是千烛飘流的小溪。

这里的一景一物跟当年没有多大变化。车夫仍然卖力踩着三轮车,假日一到,小镇满是游客,琴湘阁仍旧夜夜笙歌,大红灯笼依然伫立于溪畔,溪水依旧潺潺而流。当然,还有我骑三轮车载你的身影,以及我们的回忆。最大的不同,就是多一间雅泉居。

我在这里开店,你就能透过借给我的眼睛,每天完整看到这些地方。你看见了吗?开不开心?

雅荃,凡我走过的地方,就是你的目光所在。”

他探出身子,环顾了四周一圈,路人如星星般稀疏,就转身下楼。

“要出去放纸船了呀。”坐在一楼柜台后面的章丹说。

“欸!”他站在一面雕花的古雅镜子前面,凝看镜中的自己。

“别再看了啦!又不是女孩子。没想到你变得越来越自恋了,老是喜欢照镜子。”章丹双手托着下巴,笑说着。

邓亚泉只是微微笑着,步出了雅泉居。雅荃,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无法让你看到我。因此我特地在楼上楼下各装了一面大镜子。不管多忙,我都会有意无意走到镜子前面,让你透过莹亮的镜子看见我。你知道吗?人们还以为我变得自恋了!呵呵~~~

天上闪烁的星星,彷佛是赵雅荃笑他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傻气!

他信步来到赵雅荃曾经走秀的石板路上,坐在往下沿伸到溪水的石阶,拿出一张跟赵雅荃的遗书一样嫩绿色的信纸,在上面写下她的遗言。

这已经变成他的习惯,只要夜深人稀,他就来到河边抄写她最后的情话。

他凝看信纸,漾着微笑写下…

“我的亲亲小凳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的左眼已经恢复光明了。而我,也离你而去,来到另一个光明的地方。

原谅我没把要将眼角膜给你的事告诉你,就是怕你不愿意已死的我像你一样失去一只眼睛,只好瞒着你。你要怨的话,怨我就行了,不要埋怨他们,他们也是为了帮你才这么做。我,只算是废物利用,而他们可是为你尽心尽力。

你说过,一只眼睛的世界,有点歪斜,有点朦胧,有点寂寞,有点缺憾…

而且还说过,凡死过,必留下痕迹。

从今以后,我的痕迹,就是你的眸子。

如今,你的世界不再歪斜,不再朦胧,不再寂寞了。因为,有我陪着你!

那时李松茂问我要不要也把另一个眼角膜也捐出来,我很自私地拒绝了。因为我必须留下一只眼睛看着你,然后藉着我们的双眸观看完整的世界。

当你孤寂的时候,别忘了,我就在你的眼睛,默默陪伴着你。当你悲伤的时候,有我为你流下的泪水。当你开心的时刻,有我为你绽放的笑眼。当你无聊之际,有我为你看这个多彩多姿的世界。因此,你永远不会寂寞。

别说我对你太好,我会羞愧的。因为,我还是爱你爱的好自私。虽然明明知道这份爱没有结果,还是把伤心留给你。除了要让你的左眼复明,更要与你相濡以沬,不要离开你。

所以呀,当你在偷看美眉,当你看着你的妻子的时候,小心,我也正在看着喔!呵呵~~~逗你的啦!以前曾经告诉过你,我要当你的孩子,好好折磨你一辈子。所以你要赶快去找个老婆,不要让我等太久,我可会闷坏的。

我知道你不会忘记我,但是我更希望你能找到完整的幸福,而不是残缺的爱情。因为,你有一半的幸福是我的,不能给我剥夺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的等待,只为了你的到来。

如今我可以大声地说,我没有白等!

最后一次跟你说,我爱你!我好爱你~~~

对不起,我写不下去了,信纸已经被我的泪水淋湿四张了。

让我再呼喊一声,我爱你!你听到了吗?

荃绝笔”

邓亚泉写完之后,把信纸摺成了小船,轻轻放在河面,撩荡着溪水,让它随波飘扬。然后他再拿张空白的信纸,在上面写着…

“雅荃,你弟弟今年已经大学毕业了,我介绍他到外商公司工作,他没有让你失望。你爸妈都好,你不用挂念。我要告诉你,你的牺牲没有白费,而且已经开花结果了。”

他把写上让她安慰的信纸摺成了纸船,再把对她的千言万语化做纸船上面的小蜡烛,让微弱却瑰丽的烛火悠悠照亮黝黑的溪水,载他的浓情蜜意来到有她的地方。

他站了起来,眺望婀娜多姿的火苗,漾着凄凉的笑容,自言自语。“年初,章丹介绍一个女孩给我。也许你不相信,她竟然就是在我恢复视力那天撞到我的女生。她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要我用你的眼睛注意到她的存在!她是个好女孩,我也喜欢她,也许年底我就会跟她结婚了。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因为你说过,你要当我的孩子,照顾我一生一世。

别忘了,我的等待,只为了你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