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朗得像海那样。顾羽最说：“带你去看海吧。”
“可不可以去的时候也叫上温柔静？”我竟然这么问。温柔静是我弟弟，我当然可以在我想去任何地方的时候都和他一起。但是，我和顾羽最的同居非常怪味地继续，仿似我们除了彼此以外和任何人有交集都是错误的一样。我们在逃避什么？这个要顾羽最自己说。如果永远不肯说，我就永远不能问。
“那么请温柔静吃大餐，怎么样？”顾羽最这算是想哄我高兴么？其实他知道我在乎温柔静。
“好。”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虽然和温柔静吃顿饭本应该是稀松平常的事。
我以为顾羽最说的大餐就是在必胜客一类的地方大吃一餐。但没想到他会把温柔静约在一家出品昂贵私房菜的高级餐厅。
看到餐厅华贵的装潢，我立刻想到我们会把我们卡上的钱刷掉一大半的。
中国风又略带西式洋气结合的庭院中，深色花岗石砌的墙壁，碧池，瓷器花缸，老皮壳对联，以及古木参天，这样设计特别又复杂的就餐环境却安静的要命，这真的需要每一顿饭都赚到很多金钱才能支撑吧。
我们的包房在老式二层洋楼里。
不知道顾羽最什么时候预定的。我知道这里只接受预定。
博物馆式的包房，陈列着艺术精品及古董，复古水晶灯垂落下来，浅金色的房间基调融合别致细节，营造了奢华的就餐氛围。
“只是和温柔静吃饭而已，我们没有必要这样奢侈吧。”我坐在顾羽最身旁，看着自己颜色鲜艳的球鞋踩在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上有点尴尬。
“没关系。偶尔一次。”顾羽最温柔地说，像是在安慰我的心跳一样。
温柔静坐在对面，和顾羽最保持着某种隔阂。
顾羽最熟练地点了菜。
虾籽大乌参，羊膏肉，野菌鱼子酱，银鱼蜜椒以及菠菜羹和夹沙玫瑰。丰盛的菜色放在眼前，我突然觉得不太习惯。
“我们是吃快餐长大的嘛，没怎么吃过这些东西，你看，就像这条乌参大得真的都没见过。”温柔静说，我不明白他的口气里为什么有种令人很不愉快的因素。
“温柔静，我要娶你姐姐。这次，我一定说到做到。”顾羽最主动提到关于我们结果的事，主动谈及我想说又避讳的话题，“无论怎么样我和齐漾不会分手。”
我怔住。
“你少扯！”温柔静没有砸掉筷子，没有敌视顾羽最，只是口气强硬，但很快他就缓和了，“顾羽最，你真的嘴硬了。我没有揍你算是顾及齐漾的感受。你他妈明知你们没有可能在一起，你来招惹她干嘛？”
“我要娶齐漾，除非齐漾介意我穷。”顾羽最的手握住了我放在桌下的手。
接下来，温柔静没怎么动筷子也没怎么说话。
在顾羽最说了无论如何不会分手后，我更是为我和顾羽最的未来忧心忡忡。他为什么要添加\"我这次一定说到做到\"这句话，这难道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吗？
谁也没有心情吃饭，各有各的想法。我们三个把空气都搞得僵硬了。
“买单。”顾羽最喊。那些菜像被抬上桌让我们观赏一样，相都没有破，我们就草草结束了这餐饭。
我赶紧翻包包，想掏我们那张卡给顾羽最，我想他不会装那么多钱在身上。
但顾羽最却掏出了另一张卡，让服务员拿去结账了。
“齐漾。他是真的有钱，用不着你着急。你没看到他从容地点菜那模样么？我们在这里吃饭，东张西望，还要学着有钱人的样子镇定自若，不为环境惊叹，我们又何必要假装得这么辛苦。”温柔静像一头随时准备决斗的牛，竖起了犄角，充满敌意地看着顾羽最。
顾羽最只是牵着我的手往包房门外走，完全不介意温柔静的话。
我觉得我离温柔静越来越远了。谈恋爱，为什么需要离自己原本的生活那么遥远？包括和自己的弟弟保持距离。我的脚停不下来地跟着顾羽最向前走。
“有可能没有办法给你华丽的婚礼，也可能我下一份工作会是薪水不高的普通职业…我原以为不会是这个样子…”顾羽最垂着头脸上的神情很像他在说他没有做过公交车那时候的神情。
“我真的原本以为不会是这个样子，我怎么就变得没有办法给你最好的？我知道你，我真的知道你。我不是害怕你会因为这些原因不爱我…我是太害怕我自己，我怎么能这样让你跟我一起…”顾羽最一把抱过我，在我的肩头啜泣起来，很快，他抑制住自己的眼泪，然后带着浓重的鼻音继续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对不起。”
我推开抱着我的顾羽最，我把自己像饱满到快要坠落雨滴的乌云般的情绪控制得很好，我强行调整面部线条，有了笑脸：“我觉得你今天跟我说的这番话太奇怪了。你说的这些事情和我们之间有什么大的关系么？我们两个人，我和你，好好的，我不用你给予我什么，我会自己给我自己，除了我不能自己给我自己的你的爱，是需要你来给我以外，其他，我不想向你索要。我爱你，但我并不想要影响，勉强你去过你不喜欢的人生。就为了给我买一管价格贵的他妈的可以交一个大学生半年学费的唇膏。”
然后，我站起来，去厨房，给他冲维生素泡腾片，我抬着着冲配好的维生素饮料朝他走去，逼他喝下去。
“我们应该相亲相爱，必要的时候相濡以沫，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过去了，我们都必须爱惜彼此的身体。我拜托你，下次跟我说点实用的事情。比如教会我怎么清洗我工作必须使用的键盘。”
我穿着睡衣的模样倒影在顾羽最的瞳仁里，顾羽最笑了。
我根本就分不清自己说话是不是有点言不由衷。
我当然知道金钱对我们来说很重要，金钱对努力要在一起的我们来说真的举足轻重。即便我们现在在一起住的是出租公寓，我们也压根就没有过过没有钱的日子，我还是会买价格不菲的洗发水，还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手，在洗碗之后涂上双层昂贵的护手霜。
难道未来要顾羽最为了几千块的工资拼死拼活地工作吗？我恐怕是做不到。我不希望我们反复挣扎在温饱线上。我们要抱定决心做一对贫贱的小夫妻，那么在窘迫的生活面前维系好爱情就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我不希望未来我们会为了节约五块钱，在超市里不知道该选择一桶什么样的植物油才最实惠。我担心我们会被仅仅价值几十块一瓶的浓缩果汁或是一袋衣物柔顺剂磨灭掉我们辛勤建立的爱情。
在梁宝荣那里争取优厚待遇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我却能够不辞辛劳地重复再重复。仅此可见，我是多么热爱金钱的一个人。
童话告诉我们，灰姑娘不穿上礼服的话，永远都没有引起王子注意的机会。没有金钱，我不能保持好自己的美貌，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顾羽最会看到一个变成黄脸婆的我。我不要这样。
我要爱情和金钱两全其美。
被金钱击垮的爱情太廉价了，如果谁没有勇气往下走，谁敢说出自己有所退缩，谁就对爱并不忠贞，我们两个都不想背上这种罪名。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从甜腻浓厚得像Pizza上的芝士一样的生活里抽空出来计划一下究竟该怎样让爱情和金钱两全其美了。我甚至想改变自己的人生观，求助于爸爸了。尽管我曾经那么鄙视为了爱情迷失自己的人。
还没有计划好太多的计划。顾羽最的妈妈打了一通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