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逃不开的生死别离3

转眼间,我已经是六年级的小学生了,背心短裤只能在家里穿了,每天不得不穿着干净的裙子去上学,顺便,奶奶也终于开始意识到我是个女孩子的事实,开始给我打扮,也学着秦桑的样子给我扎着两条好看的辫子了。

可即使我穿好看的花裙子,梳光溜溜的的大辫子,可男生们总还是愿意围着秦桑转,我和秦桑呆了有足足两年了,可我对她的敌意,也丝毫没有减弱,放假的时候,唐颂和秦桑出去玩,也从来不会叫上我,让我从内心开始孤独起来。

偶尔的时候,我也到后山的那快草坪上去坐一会儿,春天的时候,那里更是极其清冷的,我随便找了个石头坐下,一点暖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从草坪上看下去,一群小鸡被鸡妈妈领着,叽叽喳喳的用小爪子在地里耙着小虫儿。

这样寂静的角落,那种凄凉和被人遗弃的失落感顿时涌上心头,我鼻子一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想起红楼梦,看到黛玉葬花的那一段,只觉得像揭露了自己的什么隐私一样,浑身不自在,难怪后来有人考证林妹妹进贾府那年尚不到七岁,原来自己在本质上也是一文艺小女孩儿。

这个时候,我对李白杨的思念就更加浓,我想他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今年他中考了,本来时间就不多的他,就更忙了,他中考,我升初中,我想起他过年的时候还对我说的,你要努力学习,争取考一个好学校。

我想了想,那个时候,我的确是答应了他的,我想考一个好学校,以后和他上同一个大学,那样即使唐颂遗弃了我,还有李白杨陪着我,随着日子的增长,我觉得我面对李白杨的时候,那种心动的感觉比以前更浓了,有时候他给我讲他们学校的一些事情,讨论一些女生时,我居然会本能的对那些女生充满敌意。

糟了,看了那么多小说,我也明白了,估计我是春心大动,暗恋上了李白杨。

可我刚弄明白我对李白杨这种感情是暗恋的时候,我的暗恋就被扼杀了,我甚至都还没告诉李白杨,我好像喜欢上了他,就这样结束了。

对他的暗恋结束于这一年的夏天,这个夏天,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是灰蒙蒙的,虽然我考上了最好的初中,而并没有和李白杨在一个地方,因为他彻底的离开了我们。

不,我所说的离开并不是那种离开,而是他决口不提,让我一直以为他已经去世的家人出现了,他们接李白杨走的时候,让我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椎心泣血。

从小习惯的清贫而快乐的日子,那种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被打碎了。那个闷热的午后,一如李白杨刚到来这个家的那个午后,一个年轻的男人开车接走了他,我藏在楼上看着下面,看着那个男的抱着李白杨喜极而泣,看着奶奶抱着李白杨默默的掉眼泪,看着那个男人拥抱了老包,看着李白杨慌张的表情,看着李白杨上了那个男人的车,最后…看着他们的离开。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下楼向李白杨告别。

我把自己关在楼上唐颂睡觉的小屋子里,看着他屋子里粘着各种各样的奖状,想着他的身影,想了很久,最后,我想,一些人的离开,是为了某个人的到来做铺垫。

这种分别,并没有结束,甚至秦桑,我一直都讨厌的那个小姑娘,都离开了,秦桑走的前天还和唐颂和我坐在一起写作业,第二天上课就再也没有看到她了,后来问了唐颂才知道,秦桑的父母把她接去了杭州,我忽然想起秦桑从胎发留起的两条大麻花辫子,辫梢上总是变换着花样,夏天的栀子花,冬天的各种发饰,那样黑亮的长发,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那么关于他们记忆里还有多少童年的存在呢?我想起来便心头阵阵的惆怅。

我承认,对于李白杨,我是对他有怨的,整整六年的时间,曾经那么亲密的伙伴,他居然就真的那么决绝的离开了,头也不回的,就连秦桑,两年多的时间,她走的时候我都来不及去送送她。

李白杨和秦桑走后,我和唐颂绕着那条熟悉的路转了几圈,凭吊与铭记,本来以为一辈子都在的朋友,现在看来,哪怕每一个角落都那么美丽,藏着那么多的故事,都逃不过离别。

我想,秦桑的离开对唐颂的打击是很大的,一如李白杨对我,他们在我们的心里,怕已经不仅仅是童年伙伴那么简单了。

唐颂拉着我的手,默默无言,一会儿,居然流泪了,她说:“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事隔太久,但他终于还是想起了我这个所谓的战友来。

虽然心里有遗憾,日子还是要过的,好在我和唐颂上了同一所学校,不同的是,他在重点一班,我在普通五班。

李白杨一离开,我再一走去读书,奶奶的心脏很明显的承受不了那么多的打击,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的流眼泪。

老包把我送到学校,只说了句:“包笑,经常回家看看,你奶奶老了,不想看着亲人一个个的离开”。

理论上这是他第一次给我说这个感性的话,我忽然感到鼻子莫名的发酸,忽然想起朱自清在《背影》里看着父亲给自己买橘子时的场景,我抽了抽鼻子,忍住泪水,和他告别。

新学期新气象,在新班集体里,我认识了人生中第一个女性好友,名字叫戚女。

开学第一天,全校在一起听开学典礼,九月骄阳似火,本来就热了,老师还在喋喋不休,我忍不住想,这个时候,要是有人中暑就糟了,我才这么想完,我前面的女生就中枪了,“啪\"的一声向后倒过来,那个女生就是戚女。

后来把她送到医务室,老师一走,她就醒了,她第一句话就问我:“怎么样?我倒下的姿势还可以吧”?

我默默无语,就这样和她相识,戚女告诉我,她之所以叫戚女,是因为他家祖传几十代人,代代生儿子,年年生儿子,居然连一个女儿都没有,到了她这一代,她的父母终于有了她,还听她说,她妈妈怀着她的时候,她的爸爸就捶胸顿足的说:“这胎一定是要生女啊\"!于是就有了她的名字,戚女。

不得不说,老天保佑,如果戚女再不说来,她的父母一定会再将这件伟大的工程继续下去。

而在戚女之上,有两个哥哥,而丫环计划生育一把抓的这个年代里,她家居然出得起如此多的超生费,她的家世估计在本市也算得上是一朵其葩了。

她家里人对她的疼爱,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开学那天,他爸派了三个佣人来寝室帮他收拾,家里的东西带了很多,戚女向我抱怨,他爸恨不得把他整个家都给搬过来。

我很好奇,既然她的爸爸这么疼爱她,又怎么会同意让她住学校或者让她来读离家这么远的这所学校呢?戚女向我解释,她就是受不了在家里追星捧月的小公主一样的待遇,所以才想要搬出来。

她又告诉我:“本来我爸是不同意我住学校的,可我拿了把刀比在自己的脖子上告诉他,如果不让我搬到学校住,我就自杀或者离家出走,他被逼的没办法才答应我的”。

O,NO!

这孩子的叛逆已经上了这种程度。

我不由自主的浮想翩翩,想到戚女拿着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而她爸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

这个场景居然还带了点江湖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