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号

吕阙盛怒下的一道命令,换来的却是小村镇永远也无法弭平的悲伤。吕阙的命令才刚刚下达,他身前的两名黑衣蒙面人便霎那消失在汤室之内。随后,吕阙等人的耳中,便马上传来一声声,惊恐中满含愕然的惨嚎。

汤室所在的院落之外,一个三岁稚童正怔怔地看着前方不远处,一个失去头颅的尸体。双眼之中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灵动,他不明白刚才的那个黑衣人,为什么要砍掉他父亲的头颅。

恐惧吗?小小稚童其实并不太清楚,自己看到父亲死亡瞬间的感受。他只知道失去头颅的父亲,看起来让他很害怕,很陌生,好像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抱着他玩耍。

仿佛许久,又仿佛一瞬,小小孩童就这么木木呆呆地,看着迅速被鲜血然后的尸体,既不前靠近,也不后退。原来,他早已经被无形的恐惧,惊吓的失去了神智。稍后,在小童仅有的细微感觉中,只感到眼前黑影一闪,额头突然一痛,然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感觉。

片刻后,黑影早已消失不见,而小童所在之地,却留下一个同样失去头颅的幼小尸体。

同一时间,同样靠近吕阙等人所在院落的另一边,一个年迈苍苍的老人,以同样怔怔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一家老小,在几乎霎那之间就变为一堆无头尸体。可怜的老人,甚至来不及感到惊恐与愤怒,就被瞬间席卷而至的黑影同样斩去了头颅。

而同样的惨剧,在小村镇中唯一一座私塾中,表现的尤为可怕。只见刚发还一片朝气蓬勃,书声朗朗的小院里。似乎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随后既没有听见惨叫,也没有传出惊呼,但朗朗读书声却突然戛然而止。好一会儿之后,小院门前的缝隙下才流出一股刺人眼眸的血流。

终于,怔怔不知所以的村民们,似乎才刚刚发现眼前发生的惨剧,随后在自己即将发生同样惨剧的霎那,才终于惊恐不已的发出一声刺耳惊嚎。

“杀人了……杀……”一声惊叫才刚刚冲出喉咙,便被瞬间席卷而至的黑影斩掉头颅。随后,前冲的惯性,带着无头的尸体踉跄数丈,足足将脚下的土地染得殷红一片才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一瞬间,周围幸免于难之人,无不懵了,根本就不明白眼前这桩人间惨剧,到底是为哪般。不明白,这座小村之中的祸事,到底因何而起。

虽然他们的确将村镇中的妇孺女子等,全都带出了小村镇,但在他们以往的经验想来。那个霸占了镇长住所的纨绔,最多也就狠狠教训一痛他们而已。

所以,除了村镇里所有女性之外,他们根本没有将孩童之类的小娃娃一同带来小村镇。哪里想到,欲求不成的吕阙小王子,居然就为这种小事便大开杀戒,竟要屠村泄愤,须臾间便已经杀了数十条人命。

“爸爸!爸爸!爸爸的脖子流了好多血……”此时,其中一个黑衣蒙面之人的眼前,一个刚刚学会说话没多久的小孩,看着因刀锋一瞬间划过颈项,而流血不止却头颅没有立即掉落的男子,眼神怯怯地看着他哀声低唤。

看着眼前哀哀低唤的幼小身影,黑衣蒙面之人刚刚提起刀锋的手臂,不由一颤。双眼之中本应漠视一切的瞳孔,此时竟罕有地露出一丝迷茫,但霎那间便已消失不见,同时消失的还有刚才那哀哀低唤的稚嫩童音,以及稚嫩童音双肩上的头颅。

“恩?”一刀轻落,黑衣蒙面之人,却突然感到心口传来一股莫名酸痛。不知来由,亦不知去向,霎那而来有霎那消失不见。但那酸痛噬心的感觉,却令他虽然感觉了一次便已经刻骨铭心。

“哇……”

不远处,另一个同样年岁幼小的身影,在愣愣地看了无头幼尸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突然神智回转。惊恐到了极致的心情,顿时令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哭声……”熟悉的声音,霎那勾起黑衣蒙面之人久远以前的记忆。自己仿佛也有过眼前孩童同样表情的时候,也曾因为某些原因嚎啕大哭过。但为什么自己现在却再也没有了悲伤的感觉,而身后令自己突然产生刻骨铭心之酸痛的无头幼小尸体,又代表的是什么?

倏然,黑衣蒙面之人眼前黑影一闪,空气中同时传来一阵熟悉的肃杀无情。随即,刚刚还嚎啕大哭的孩童便立即失去了声音。稍后,一股不知为何,突然令刚才三号感到刺眼的鲜血,顿时将小童已经被斩掉的脑袋高高冲起……

“三号!你为何不执行殿下的命令?”仿佛瞬间寂静下来的街道旁,刚刚出现的另一个黑衣蒙面之人,以责问的口吻低声斥责道。

“你……杀了他!”对面的那个迟迟不愿动手的黑衣蒙面人,双眼之中不知何时泛起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

“三号,你该执行命令了!”三号对面的黑衣蒙面人,语气明显不悦道。

“命令?”三号眼中的冰冷突然激增,以往他虽然也经常执行非常残忍的命令。甚至就在这个村镇之中,他刚才也杀了不少无辜村民,其中包括垂垂老矣之人。但那些命令终究没有如现在这样,对天真无邪的幼童也要痛下杀手的命令。

而在杀死幼童之前,三号从来都不以为自己会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以为任何时候,自己都是主人手中最完美的杀人机器,是完美的三号。

但他错了,而且错的很彻底。直到他刚才一刀杀了一个幼童的父亲,而听到那个幼童哀哀怯怯的低声呼唤,他才突然发现,他低微哀戚的声音,竟是那般刺耳,令他只听一次,就已经记住了那哭声带来的噬心酸痛。

而他也不相信自己真的就是一个心慈手软,在主人眼中根本不及格的工具。所以他心中的迷茫与刺痛,刚刚升起的刹那,他便突然一刀斩去了幼童的头颅,想以此也同样斩去心中的怜悯。结果,第二个出现的幼童,却使他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冷血残酷,他发现他居然根本再也无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