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南宋1

绍兴十一年冬末,某日午时,南宋小朝廷偏安之地…都城临安,南市门。此刻,围满了低声悲泣的人群。

呜咽的风吼着,一个冷如铁石的声音,像利箭一般穿透重围。

“大人,案犯已经带到!”

“知道了!”

耳旁儿臂粗细的脚链声,“嘎嘎\"作响,由远及近,时任大理寺少卿…莫期邪,却充耳不闻。他冷漠地坐在桌案后中间的太师椅上,对两名即将被行刑的死囚看也不看。

两撇又短又细的八字胡,霍然悚动两下,莫期邪朝左右凶狠地叫嚣起来:“哼!得罪了太师,这就是下场!你们以后也都给我放明白点!知道吗?”

然后,他又束手拜道:“太师乃国之栋梁,岂是他们一介武夫所能撼动的!”说着,他阴沉地扫视一下左右。

那些被太师特地\"请来\"陪同监斩的所谓文武官员,立刻诺诺点头,然后又马上噤若寒蝉。

西风漫卷,灰白色的天空,这时开始飘起凛冽的白毛飞雪。

两名看着惨不忍睹的囚犯,被众衙役们羁押着拉到刑场上。其中一名,面目本来很是粗豪的汉子,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身上血肉模糊。被差人拖到邢台上,马上萎顿于地。

另一名囚犯,看上去年纪轻轻,似乎也就二十岁上下。身上穿着的囚衣看着破烂不堪,而且早已被鲜血染遍,惨烈异常。但是,乱发飞舞间,却仍然能依稀能看出他皮肤白净、面如朗月。抬头挺胸走过来,多日的刑狱折磨,犹掩不住铮铮铁骨!

他怒视着莫期邪和他的那群僚属,几乎目雌尽裂,拖着沉重脚链的双脚,却稍不踟蹰,慷慨赴死。

看的那些旁观的官员、衙役们,一个个是肝胆俱寒,面如灰土,纷纷转过头去。

莫期邪看似面色冷漠,其实早已是汗如雨下。一等时辰到来,他就迫不及待地吼叫起来:“午时三刻已到,刽子手…行刑!”甩出刑令的双手,却止不住地抖如筛糠。

雪沫飞扬中,两部三百斤重的刑铡,“嘎嘎\"升起,泛着凄冷的寒光,又\"咣当\"落下,把那粗豪的汉子和那个年轻人猛地拦腰斩断。虽然只是瞬间,脊骨断裂的\"咔嚓\"脆响,听起来,却是那么的动人心魄。

绍兴十一年冬,抗金名将岳飞,被当朝巨奸秦桧、张俊等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谋反,被高宗\"特赐死\",被害于临安刑狱大理寺。

次日,长子云和部将张宪亦被腰斩于市。

权奸当道,前来送行的百姓,敢怒不敢言,个个咬牙切齿,互相扶携痛哭,哀淘之声大恸。许多百姓对岳家抗击强金一门忠烈,感佩于心,行刑完毕许久,仍然流连不去。

行刑草草收场,百姓亦被官兵逐渐驱散。可是,临离开前,几个有心的百姓,却仍然留意到一幕离奇的情景。岳云被刑铡拦腰斩过,身体竟然依旧是粘连着的。那几个汉子心里感喟不已,岳元帅的后人果然也是天下少有的好汉,三百斤的铁铡,犹斩不断铮铮铁骨。

过来查验尸身的莫期邪,更是被吓的面无人色。多日来,他一直亲自刑讯、逼供岳飞父子,他早领教了什么叫做宁死不屈。

“姓岳的都是金石铸就不成?难道不是血肉之躯?”莫期邪心里哀嚎着,慌乱中,忙吩咐人收拾案犯尸体,验明正身。然后,头也不敢回,带着他的下属仓惶地逃离了刑场。

狂风呼啸。临安气候以温热为主,风雪向来少见,而此时,漫天的飞雪,却刮得更猛烈了!

当日入夜,临安西郊十里,乱坟岗子。

此时,反常的风雪早就停歇了,雾散云开,一张半弦月也慢慢爬上树梢。凄冷的月色下,坟地里分外惨淡,远处更是不时响起几声老鸮的\"咕咕\"的鬼嚎。

在这种暗无天日的黑夜里,那两具几乎被斩成两截的尸体,本来就够恐怖的。何况,那具年轻人尸体的手指,竟然还不时地抽动两下,就更加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收拾忠骨,两个收了仵作三文钱的闲汉,本来就心虚的要命,又拉着如此邪门的尸体,走了十几里山路,身上更是冷汗直流。一等到了这鬼气森森的乱坟岗子,也不像往常一样草草掩埋一下,胡乱的扔下两具尸体,马上吓得夺路而逃。

岳云的英魂早已魂归无冢。此时,这句奇异的尸身上,又是谁的灵魂在悸动?

“岳大哥,昨日是云儿诞辰,你们父子泉下过的可曾开心么?被子盖得暖不暖?衣衫破了可曾有人缝补…可恨贱妾不能立即相随于地下!不过,也许,相逢之日不远,你们耐心等着我啊…”

飘忽的记忆,犹如扯动坟茔里鬼火的风。千年以后的杭州城,现在早已不像几年前非要到忠武庙前祭奠,打开电脑,网页上香烛、祭品一应俱全,还有给人表达哀思的留言板!这段国内某网站上岳飞纪念堂的悼词里,充满了对岳飞父子浓浓的情意,署名却是未亡人…李氏。

临安自古富庶,历来为兵家南进必争之地。千百年以后的杭州城更是拨云见日,繁华犹胜往昔十倍不止,却也成了国内外黑帮分子争相据为己有的纷攘之地。

你争我夺中,香港黑帮与本地势力结合建立的洪兴分社,似乎脱颖而出,渐渐有了一枝独大之势。可就在这时,却被美国华人青帮横插一脚。最可怜可叹的是,正在两方人马整日征战正酣之际,却被市刑警队配合当地武警支队一一告破,两方面人马均被打得七零八落。

“张二秃子被杀了!刘老大也被抓进局子里,还不知能不能放出来…攻坚组的兄弟在与青帮和警方的火并中,几乎全部被乱枪打死,其他的兄弟则作鸟兽散…妈的!这还让人或不活了?”

杭州市郊,一座精致的小楼上,秦岳仰坐在二楼自己的电脑桌旁,喃喃念叨着从特殊渠道传来的最新战况,黑色转椅旋转着,嘴里不耐烦的咒骂着什么。

从小练就的机警本能和对当地土生土长的熟悉感,使他暂时逃过了穷追不舍的警察和财雄势大的青帮的清洗,可形势迫人,惴惴不安的他仍然如惊弓之鸟,惊异不定的心从未有过一丝安稳。

隐秘的机关打开着,紫色的灯管,映衬出满面暗墙的精巧利器,显示了他在洪兴分社暗杀组的老大地位。

精确的红外瞄准器,幽暗的修长弩身,稍有风吹草动,就嗡嗡嘶鸣的加强弩弦,组合成中间一柄邪意的令人叹为观止的狙击军驽。已经上弦的四支弩箭,并列其上;那幽蓝的锋利箭头,犹如眼镜蛇一样湛湛放射杀机。

这柄神兵利器一直是他行动时的最爱,却在此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没办法,形势如此,即使一向以嚣张阴狠著称的\"神机秦岳\",也不得不暂时龟缩在自己的小别墅里。

他年龄不大,今年也只有二十一岁,还是当地某名牌大学史学系的大二学生。可谁知表面人畜无伤的他,却已经在黑道入行多年,并且早已小有名气。提起\"神机秦岳\"的鼎鼎大名,整个江浙黑道,没有人不如雷贯耳。

话说,杀手有时也是需要点信仰的!这个暗地里的职业使他衣食无忧之外,就读于史学系的秦岳,还对研究历史人物一直稍有兴趣。杭浙之地,向来人杰地灵,多年来可谓才智灵秀之士辈出,“文武全器,仁智并施\"的岳飞是他比较推崇的一位。

也就是在几年前,史学界人士举行的一场岳飞的评悼会上,秦岳认识了那位一时让他惊为天人的李姐。

虽然这位有着婀娜身姿、秀外慧中的女子,一直坐在角落里默默无语,可她一举手一投足,还是对坐在邻座的秦岳产生了无限吸引力。尤其聊天之后,她的锦绣芳华犹如层峦叠嶂一般,逐渐显露出来,更是知道她知识丰富,才思敏捷。不光对岳飞的历史见解深刻独到,甚至许多鲜为人知的隐秘也知之甚详。并且,更令人称奇的是,她还精通卦术,是位不折不扣的灵异人士。以后几年,也就是这位神通广大的李姐,让自己屡屡逃过许多劫难。

当李姐的神秘逐渐展露在秦岳面前时,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了。可坐在电脑桌旁的秦岳,望着网页上留言板上的悼词,仍然止不住一阵阵心悸。那亲切的语气,那奇怪的署名,李姐真正的身份仿佛呼之欲出!可这,又怎么可能?

决定之后,不过几息功夫,一个时髦的妖冶女郎出现在屋子里,身上妆扮无一处不契合,此女当然正是秦岳改扮。他从一个隐蔽的暗道潜出了屋子,匆匆而行。这种情况下,虽然随时面临灭顶之灾,可他还是不得不出去一次。同时,他心里也知道,此时,唯一能救助他的只有李姐。

***

西湖边上,离岳飞忠武庙不远处,一座独门独院的小楼面前,也不见秦岳怎么动作,一柄锋利的小刀从指尖翻出来,“咔吧\"一声,直接打开楼门,他警惕地左右望望,然后,悄无声息地走进去。

似乎李姐也预感到他的到来,客厅里的三才无相阵被不着痕迹的提前撤去了。如果是往常,没有玩到有挑战性的游戏,他多少会抱怨一番的。可是,今天却谈不上什么心情。

“悦意姐,小岳又不请自来了!”

秦岳三两下除去身上的伪装,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嬉笑着朝楼上喝了一声。手中拨弄着几个拳头大小的古拙石猫,眼神呆呆的一阵发愣。

“阿姨就来了!”一个动听的清脆声音从楼上悠悠传来。没过一会儿,一个娟丽无双的窈窕女子,罗裙款摆地从楼梯上莹莹而下。虽然,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悲伤神色,见到秦岳到来,俏面上仍然笑容可掬。

她有些宠溺地嗔骂秦岳道:“顽皮鬼,还是向以前一样不用敲门的么?”

“嘿嘿,您知道我们道上混的,就这习气!看来有生之年,是改不了了!”秦岳大大咧咧地嚷嚷着抢就过来,一把挽住李悦意的手臂,坏笑着,直往自己怀里带。

末了,还玩味地补充一句:“小弟我突然过来,如果碰巧遇到悦意姐正在洗澡,那不是还有春光可以窥视一下?”

“臭小子,拿阿姨寻开心是不是?”李悦意佯怒地横了秦岳一眼,举起纤手作势愈打,却怜爱地在秦岳结实的俊脸上揪了一下。如果是以前秦岳这么没规矩,恐怕早被性情多变的她扫地出门了。此时,却只是觉得亲切。

秦岳看着她犹如莲花绽放般的笑脸,也稍有的怔了怔神。说来也奇,这李悦意年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仙风艳骨,更显年轻,两人说话时,却坚持让秦岳称呼她阿姨,而秦岳哪里吃这一套,只肯叫她姐姐。

并且,他也知道李悦意向来单身,开始认识那两年,虽然秦岳年龄不大,对女人却也是荤素不忌的,纠缠了两次,谁知这位让他倍感亲切的李姐,却一点没有那意思!后来,他也只得作罢。

两人在沙发上坐定,秦岳刚要问出那段悼词的疑问,却被李悦意挥手止住。

“难道阿姨不知道你想问什么吗?可是…我是不能说出口的!你心里明白就行!”

“这是符箓和莲实!你知道应该怎么用,是不是?”李悦意沉默了良久,从旁边一个抹金匣子里,拿出早就就准备好的符箓和翠绿如玉的莲实交到秦岳手里,她的声音充满了凄凉感。

秦岳把两样东西捧在手里细看。那颗莲实大如鸡子,还善发着奇异的温香,莲实上的莲子却只有三颗,颜色则是奇异的艳红色的,红的像血。

符箓是按惯例用黄缎子荷包包着的,打开荷包,符箓却只有一张。而且,复杂的花纹,是黑金颜色描就,与以往的符箓都不同。秦岳脸色凝重无比,好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李悦意怜爱地把他轻轻揽入怀里,语声悠悠的说:“你知道,有时候,我感觉你就像我的儿子一样!可是…”

她又无奈道:“你也知道,我是隔世人,你却是一身两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