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夏青青觉得自己快要燃烧起来了,她毫不犹豫的冲到司继伟的家里!大人不管的事情,她要管,大人们可以不做的事情,她一定要做。

冲到司继伟的家里,司继伟正在搬家,看到她来,好像没什么反应。

夏青青说:“司继伟,做过的事情,就不打算承认了么?”

司继伟还没来及的说什么,他的妈妈就走过来,面带不悦的说:“青青,你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彼此还了解彼此的为人么,这件事就当是一个误会,我要继伟外出上学了。你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先走吧。”

夏青青却不放弃,只盯着司继伟说:“我只想听你说,是不是你干的?”

司继伟的表情,从刚开始的沉重,却突然的松了下来:“是又怎么样?这又有怎么样,没什么好说的。不要挡着我的路。我也不会回来了,这件事,就当大家都忘了吧。”

当司继伟一家的汽车绝尘而去的时候,夏青青也站在后面,流下了眼泪。

她本来以为,这是一个结束,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之后,司继伟居然,又回来了。

回忆结束。

叶莺儿无声啜泣着。朱雅茜柔柔的拍着叶莺儿的背,可嘴上却没有安慰。安慰了又如何?那样苍白无力,倒不如让她自己理清这些纷杂凌乱的事情。

“你还喜欢她么?”朱雅茜叹息着问出口。

然而,叶莺儿却沉默了。一时间,屋子里静的可怕。

“我现在就去好好问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夏青青拉开门,眼神扫过低头无声落泪的叶莺儿,向外跑去。

然而,叶莺儿却一反常态,冲出去拖住了夏青青。

“他喜欢的从来就不是我!即使是当初那样,他也可以一语不发置身事外的离开这里!就算你问清楚了又怎样,他喜欢的人永远是你,是你啊!我不需要你来帮我!不需要!”叶莺儿咬住下唇,眼中的悲伤和倔强清晰可见。她从来都是温柔的人,像这样的爆发,还是第一次。

“莺儿…”

“我需要自己静一静。”淡漠的语气。叶莺儿放开拉住夏青青的手,转身离开了理事会。漆黑的长发掩盖不住她的悲伤。

“莺儿…”夏青青看着自己的手,靠着墙缓缓的蹲下去,悲伤的低喃。就算再坚强,面对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好友愤怒的言辞,也不禁哭了出来。滚烫的泪水从夏青青的眼眶中滚落至手心,却灼伤了大家的心。

“夏青青…”朱雅茜拍着夏青青的肩,低声的劝慰,“莺儿只是需要好好静一静,我们知道她的话只是一时气急,要是你也垮了,她怎么办?”

“莺儿…需要我?”夏青青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心,里面还有未风干的泪。

“当然需要你啊!”刘小雅从朱雅茜身后走了出来,蹲下来面对着夏青青。

“我们都是好朋友,永远不分开的好朋友,永远同甘共苦的好朋友,缺少一个人,理事会都不是现在的样子。青青,你应该要坚强,相信自己!莺儿需要你,我们也需要你!”

“气头上的话永远不是真心的。”风越纱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眼神里却流露出鼓励的神采,“她需要你帮助她。”

“而且,我们是最强大的理事会!别人都没击败我们,我们怎么能被自己打垮!”

“刘小雅冲夏青青调皮的眨眨眼,打气似的握起拳,“冲吧,少年,胜利就在前方!”

“喂,我是女的!”

“哎呀,那就改成‘冲吧,少女’不就行了,大丈夫不拘小节!”

“你语文能及格真不容易。”

“夏青青!你什么意思呢!”

刘小雅追着夏青青跑远了,朱雅茜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微微一笑,虽然她们眼中也有浓重的担忧,但,还能微笑面对就好。转身,对着风越纱凝重的嘱咐。

“越纱,我去看看莺儿,司继伟回来对她的打击绝对不小,希望不要再惹出事端才好。”

“恩。”

“你就在理事会,学校的事情先暂时交给你管,陆志远和林静又那边有什么消息就告诉我。”

知道了司继伟和叶莺儿还有夏青青小时候的事,朱雅茜决定通过小时候就已经和他们熟识的陆志远和林静又来解司继伟回来的原因。他们的家庭都是世交,从小就认识。毕竟比起朱雅茜她们,小时候的朋友或许更好入手。

朱雅茜无意识的呢喃:“或许,这又算是一件大事了呢。”

这边。

校咖啡厅里。

陆志远、林静又和司继伟三人坐在靠窗的桌前,窗前的大树挡住了炎热的阳光,光影在玻璃桌上调皮的跳跃着。

司继伟抿了一口黑咖啡,十指交错放在桌上,缓缓说起了往事。淡漠的语气,残酷的事实。

“当时,我为了帮青青出气,把整个武术馆弄得人仰马翻。踢了道馆,我想这件事情或许就这么过去了,青青会找一家更好的道馆训练,我也可以一直这样陪着她,保护她。但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弄得我措手不及。

“道馆师傅或许是不服气,带着他的一帮徒弟找到了我就开始打。一个人对抗十几个人,本来就吃力,何况里面还有一个大人,还是个师傅!我光顾着对抗他们一帮小孩,却忽略了最重要的那个人。他从后面一脚踢到了我的脑袋,我扛不住倒了下去,于是他们抓住时机,对我又踢又打,我钻到空子逃出来的时候,血早就从我的头上流了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只知道我身上的伤口很多,很痛。”

说到这里,司继伟原本松散交错的十指猛的一下握紧,白得有些诡异的皮肤上青筋暴起,眼底的冷冽深不可测,带着恨意。陆志远望向林静又,林静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陆志远有些急切的想说什么,但司继伟又开始回忆起来,他不得不停下了口。

“我只想离开那里。但是他们人很多,我担心自己来不及逃避就又被拉回去了,于是不管不顾地跑到了大街上。街上人很多呢,一个一个都用看笑话的眼神看着我,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乞儿。没有人敢挡着我。确切的说,应该是没有人敢接近我。他们都离得我远远的,把我当成致命的病菌一样从我身边逃离开。我低头,向前走着,以为自己都被鄙弃了的时候,一双粉红色的公主鞋出现在我眼前。

“我不耐烦的想要推开眼前这个人,才发现是莺儿,于是更想离开了。她却粘了上来,扶着我,把我带到了她家。她很细心,知道我这样回去不好交代,也知道从正门走不方便,于是就带着我翻了墙。我还记得,墙很高很高,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脱下鞋,倚着墙旁边的树艰难的爬了上去。担心我的伤口,她爬一步就拉我一把。树干很粗,通向她家的书房的窗户开着。我们就从窗户里翻进书房,然后回了她的房间。她帮我洗脸,包扎,然后让我睡在她床上,自己躺在地板上就准备睡了。可是我担心她这样会着凉,于是在她睡着的时候把她抱上去,想自己睡地板。”

司继伟忽然停了下来,原本交错的双手插进发丝,痛苦的撕扯着头皮。冷冽的双眼红了起来,牙关不自觉的紧紧咬住。陆志远望向林静又,林静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陆志远有些急切的想说什么,但司继伟调整了情绪,又开始回忆起来,他不得不停下了口。

“我…把她当成了青青…我…她不排斥我…我才会…我不是故意的…之后的冷漠也是装出来的,我真的很害怕,我…”司继伟似乎忍受不了,无法再回忆。低下头,将额头抵在桌子上。额前的碎发上有阳光照射时从树上透过的斑驳的光影,像一个又一个画面,穿透时光的隧道,在这里上演新一轮的戏码。黑咖啡荡着水纹,显露出三人不平静的心境。

“继伟。”林静又的眼睛透过镜片直视着司继伟。

“你…”

光影轮奂的转着。

陆志远紧张的看向林静又,又转头去看了看司继伟。

“后悔了吗?”

后悔了吗?司继伟问自己。

自己爱的人是青青,却无意间…司继伟迷茫的目光无焦距的盯着玻璃桌上自己的倒影。

司继伟,你,后悔了吗?难过了吗?那…以后呢?

你还爱夏青青吗?那莺儿呢?她怎么办?

好乱…

“爱,就说出来;不爱,就放开。”林静又淡淡地说出这句话,起身从椅子上走了下来,镜片反光,看不见他眼底的感情色彩。

陆志远望着依然呆愣着的司继伟,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想想吧。”

好好…想想?

要怎么选择,才能同时不伤害两个人。

我的心,你能告诉我吗?

司继伟闭上了眼。

如果当初我没有…呵…

如果…如果有如果…

正午的咖啡厅,靠窗的角落,三杯咖啡,一人伤神。

“继伟说,他当初以为是青青…”林静又来到理事会,却发现本应该在这里的另外四个人都不见了,只剩下风越纱面无表情的批阅文件。

叶莺儿还好理解,夏青青去安慰她也好说,但刘小雅和朱雅茜…?人都去了,好么?

怔然间,风越纱已经示意他可以开始说正事了,于是林静又慢慢叙述。低沉磁性的声音,平淡没有温度,却依然很好听。

“他以为他是谁!”刚从外面回来的夏青青激动地拍上了门,走进理事长室,“啪”的带上了房门,忽视了在她后面的刘小雅。

刘小雅本来急急忙忙的跟着夏青青,猛然间却差点被门给拍死,始作俑者还在里面对着别人发飙。唉,她是何其的无辜。

“他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为什么要回来?当初谁信誓旦旦地说永远不会回到这里,现在是谁忘记了这句话!他知不知道,因为他的一个举动,莺儿要多大的努力才可以让自己不要太在意!结果呢,换来一句‘当初以为’?我当初还以为他单纯可爱乖巧懂事呢!他以为他配得起当初两个字?”

说完,冲出理事长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害的刘小雅差点又被门拍到。

天,我今天是跟门有仇啊…

刘小雅还没反应过来,朱雅茜已经陪着叶莺儿走了过来。

“莺儿…”夏青青匆忙赶过去,到了她跟前,却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莺儿…我…”

“对不起。”叶莺儿看着夏青青的眼睛。

“我当时…心情真的不太好。我不是故意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的,我…”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我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恨你,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当好朋友。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叶莺儿却生生住了嘴。

“莺儿,你没事就好了。我和他真的没有关系,我不喜欢他,甚至恨他。如果…”

望见楼梯口走上来的司继伟,夏青青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叶莺儿好像感应到似的,转过身,就看见司继伟看着夏青青。毫不掩饰的目光,晦涩不明。完全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哪怕一点点。叶莺儿低下头,苦涩的笑在她的嘴角蔓延开来。

终究…还是我自作多情。

青青喜欢他的吧,是喜欢的呢。

那…我怎么办?

未曾等叶莺儿多想,夏青青忽然冲到司继伟面前,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来了,就说清楚。”掷地有声,冷硬如冰。

“说清楚?说什么?说当年我强、暴叶莺儿的事实?还是要我把细节一点点仔细分析?”司继伟冷冽的眼神望向低着头的叶莺儿,嘴里吐出冰冷的字眼。

“你…”夏青青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咬紧下唇,又往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这巴掌,是为了莺儿!”

啪!又是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这巴掌,是为了你父母!”

在夏青青准备扇第三个巴掌的时候,叶莺儿的声音缓缓响起。

“不要打了,青青。”清清冷冷。

“他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

低下的头抬了起来,叶莺儿盯着司继伟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喜欢他,可以为了他放弃所有的事物,但这不代表他可以践踏我的尊严。既然没什么好说的,就算了。他,不值得。”

“莺儿…”

“我喜欢的人,是十年前那个活泼开朗单纯大方的司继伟,而不是现在这个冰冷淡漠没有感情的人!而且,就算我依然喜欢你,你以为我还会那么傻,站在你面前把自己的心掏给你看甚至眼睁睁的看着你践踏它?司继伟,以后我们不会有任何关系,你不用为了那件事自责跟自己过不去,我不用为了你大半夜失眠坐在床头伴冷月。我们,当陌生人吧。”

我们,当陌生人吧。

夏青青不可置信的转过身,猛烈地摇晃着叶莺儿的肩膀。

“他毁了你!如果不是他,你现在也不会…”

“我说,算了。”叶莺儿脸上带着浓浓的疲倦神色,双目无波,看着夏青青,又像是什么都没注意。

“就这样吧。”

人工湖边。

亭子里。

朱雅茜把司继伟约到了湖边见面。

朱雅茜坐在亭中的石椅上。正是夏天,望着满湖的荷花大片大片的盛开着,粉红粉红的,充满了古时韵味。

“人生要是这么诗情画意就好了…”

她转动着左手食指上戴着的银色戒指,上面繁杂的纹路隐隐约约刻着许多诡异的符号。

“找我。”司继伟口气冰冷,态度冷绝。但朱雅茜并不在意。

“当然是找你。”

“有事?”

“当然是有事。”

“…”

司继伟冷冽的看着朱雅茜,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听说你们几个以前是好朋友?”

你们,自然是指林静又、陆志远、夏青青、叶莺儿和司继伟。

“恩。”果决而毫无感情。

“那又是怎么决裂的啊?”朱雅茜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盯着司继伟,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可惜,她失望了。司继伟的脸上平静无波,不为他的话所动。

“理事长想知道?”虽然是问句,却没有一点疑问的感觉。

“当然啊!”朱雅茜眨眨眼,故作天真地回答。

“理事长会不知道么。”

呵,感情已经知道林静又和她说过了。

“是啊,我知道了。”朱雅茜不再装可爱,用手肘撑着石桌,上半身倚在桌上,一手支撑住下巴,黑色长发披散在肩上,搭落于石桌,竟然有三分蛊惑的味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了莺儿,为了夏青青,也为了你,趁早下个决断吧。”

“决断?呵呵。”司继伟的目光移向湖中的荷花,笑得竟有些阴冷,他嗓音低沉,语速也放慢下来。

“无论我怎么决断,能抹去这个事实吗?如果不能,又何必决断?理事长,难道不是?”

“伤害两个人,倒不如只让一个人受伤,这样不好吗?”朱雅茜的眼睛幽幽地望向司继伟的瞳人,波光潋滟的湖面折射的阳光照耀在她的眼中,晶亮而魅惑,勾魂摄魄。

“好…”司继伟呆呆的应着,没意识到他究竟说了什么。

“那到底…如何决断呢?”朱雅茜的眼睛依然盯着他的瞳人,手指弯曲在桌上敲着,哒哒哒,哒哒哒,颇有节奏。

“夏青青…”

“可是她恨你呢。”

“莺儿…”

“好,莺儿。”

朱雅茜嘴角微勾,扬起一个漂亮甚至为惊艳的弧度,眼睛却依然没有离开司继伟的瞳人。

“你现在很困了呢,是不是该睡一下了,趴下去好好睡一觉…”

“恩…”

直到司继伟撑住桌子的双手缓缓下滑,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呼吸平静的睡着,朱雅茜才从石椅上起来,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

好久没用催眠术了,没想到还是没有忘记,多亏了她是个天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