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菲看着女子突然泪流的双眼,“娘娘,你怎么哭了?”
乔雅低下头,晶莹的泪水滴落在白粥中,淹没在烟雾中,“没事……”那是爹的声音,而她却不能相认……
只是脚步停在她的门前,“这是淑妃娘娘的房间么?”
念时也轻轻说着,“正是,当日贫僧看到淑妃娘娘时,还以为了令夫人,真的十分的相像。”
丞相似乎有了犹豫,“真的很像么……”
乔雅听后嘴角苦涩的笑,抬手擦干了眼泪,“妃菲,你让丞相大人和念时主持进来吧。”她想见他,想看他过得好不好。
妃菲听后看一眼深呼吸的主子,并不言语只是走到门前,轻轻推开门,“大人,我家主子让你进来说话。”
门外的丞相和念时看着突然打开的房门,“是我们打扰到娘娘休息了么?”
妃菲淡笑,“奴婢不知,还是请大人和主持进来吧。”
丞相似乎摇头苦笑了下,还是抬脚走进了房门,房间内清淡的花香,只是这味道很熟悉,看着背对着他们的女子,“娘娘,是臣打扰到娘娘休息了。”
念时则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并不言语,他看着女子微微颤抖的肩膀,轻轻皱了眉。
乔雅听着熟悉的声音,口中的话不由得颤抖,“大人何出此言,只是听闻你的女儿似乎与我有几分相像。”
丞相低下头,“娘娘言过了,小女并无与娘娘相像之处。”
乔雅缓缓地转过,眼神清明的看着眼前瞬间苍老的男人,“丞相大人,觉得不像么?”
丞相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由得惊愕,眉目眼脸都像极了她,“娘娘,长的倒有几分像内人……”说完之后又急急地说道,“娘娘,臣并无冒犯之意。”
乔雅双手紧紧握着,才不做出有失体统的事,“无事,令夫人和我很像么?”
丞相轻轻皱眉,“不是像,而是眉眼间的很像。”
女子微微低下头,“原来如此……大人……你去忙吧……”
眼前的男子微微一俯身,“臣告退。”转身,便和念时走出了房间。
乔雅看着眼前关上的房门,渐渐消失的背影,终于哭出了声,“妃菲,如今丞相大人在朝中不得势么……”为何父亲会老去这么多,为何不见母亲的陪同……
妃菲看着的泪眼朦胧,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抓不住那一丝一毫,“娘娘,如今朝中得势的是贵妃娘娘的娘家人,而丞相大人的女儿虽然位及皇后,只是皇后并不争不抢,所以丞相早就一年前就渐渐衰落了。”
女子声音哽咽,“贵妃娘娘的娘家人……”
妃菲点点头,“贵妃娘娘的娘家人,是东南候,他是一方小小附属国,早在三年前就将贵妃娘娘送进了宫。”
东南候是锦绣不远处的附属国燕南的王,早在六年前就被锦绣一举拿下,而他也在三年前将自己的妹妹送进宫只为了讨好皇帝。
果不其然,红珊进宫一年后就被皇帝封为贵妃,朝中的东南候的亲信也得到了重视,这才让丞相渐渐失势。
乔雅微微皱着眉,泪水还挂在脸颊边,“想不到东南候又东山再起了……”
妃菲别有深意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娘娘,你也知道东南候?”她应该是金柯的公主,怎会知道遥远的锦绣朝堂的事。
乔雅低下头喝了一口粥,却不知为何变得如此的苦涩,“当初在金柯时,女帝曾和我说过锦绣的朝堂事。”
妃菲听后,只是轻点头,“娘娘快趁热吃吧,小米粥冷了就不好吃了。”
却不料,乔雅淡淡一句,“妃菲,我没胃口了。”
蓝衣女子看着桌上仍然冒着淡淡热气的白粥,“可是娘娘,你才喝了一口……”
而此刻的乔雅早已听不到她的言语,让在床榻上,深深的睡去了。
妃菲无奈之下,只能收起碗筷,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离开乔雅房间之后的丞相,看着越来越近的墓地,“念时主持,是不是也觉得她很像?”
念时却轻轻说,“花非花,叶非叶,全在一念之间。”
丞相走到了双亲的墓碑前,“一念之间么……”
一念成魔,一念成神,皆在一念之间。
后山一簇簇的绣球花,紫蓝色的花海十分的好看,女子穿梭在花丛中,“好美……”
绣球花紫蓝色的花瓣在阳光闪烁着耀人的光芒,露珠渐渐滑落花瓣,折射出七彩光芒,身后的男子却只是看着女子的飞舞,而他心中所想的却是古松树下的那一舞。
女子转身看着身后的男子,“保泽,你说我们可以采一束回去么?”
保泽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这绣球花是念时主持心爱之物,怕是不可以随意采摘的。”
女子微微嘟着嘴,小酒窝也消失了,“这个念时真小气……”
身后却传来一个男子的笑声,“六公主,觉得念时很小气么。”
只见他们的身后正是刚刚从墓地回来的丞相与念时,正巧听见女子颇为不满的一句话。
婉凝看着眼前的念时,小酒窝又浮现在脸颊,“哪有,念时师父听错了……”
念时微微一笑,这个公主心无城府,却是惹人疼爱,“免得六公主再说念时小气,那念时就割爱让公主采一束回去罢了。”
婉凝看着面前一簇簇的花海,“真的么?”
看到念时点头之后,婉凝就走进了花海深处,阳光下女子的笑容纯真天然,眼中只有这漫天的花海,紫蓝色的花朵,在风中飞逝。
念时看着眼前的男子,“想必这位就是龙将军了吧。”
保泽走上前,看着丞相与念时微微一低头,“正是,丞相大人是来祭拜父母的么?”
丞相自然也是笑意连连的看着花海中的女子,“是啊,龙将军娶了一位好妻子。”
面前的男子转身看着婉凝穿梭在花海中的身影,似乎在比对那一朵更美,“丞相言过,念时主持,真是对不住,让婉凝采了你心爱的花。”
念时微微摆手,“世间万物都有存在的理由,而花的存在就是欣赏,六公主能够喜欢念时所种的花,那也是值得的了。”
保泽听后微微低下头,“大人,这次夫人没有跟来么?”
丞相轻叹口气,“没有,近几日身子一直不大好,这几日更是床都起不来了。”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念时听后却是说道,“大人,若是信得过念时,到时念时写一个方子,让令夫人服下,自然药到病除。”
丞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就劳烦念时主持了。”
念时轻笑,“念时非念时,执念不可念。”转身便离开了漫山花海。
保泽看着念时离开的背影,“大人,要去看看皇后娘娘么?”虽然那不是真的,而真的却不能相见。
面前的丞相微微点头,“自然是要去的,只是保泽,你见过淑妃娘娘了么?”想起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味道,就让他想起了曾经的女儿,只是他知道那不是她。
保泽面容微怔,“见过,大人,怎么了?”
丞相轻叹微微摇头,“无事,只是觉得甚是熟悉而已。”
花海中,花瓣飞过少年的眼前,“熟悉么……”那就是你的女儿,流着你血液的至亲。
丞相抬头看着年轻的少年,“保泽,六公主是很好的姑娘,莫要辜负了人家。”看着花海中向他们招手的女子,天真的笑容,在阳光下也闪闪发光。
保泽也转头看着已然飞奔而来的女子,“丞相,有些真的身不由己。”伸手抱住奔跑而来的女子,眼中只有宠,并无爱。
丞相见此也只能轻叹,情这一字,伤人伤己……
婉凝看着离去的丞相,抬起头看着保泽,“保泽,刚刚你和丞相,还有念时师父说什么呢?说的那么开心?”
保泽轻轻抱着她,“无事,让我看看你采的花好么?”轻易撇开话题,不想继续讨论下去,他怕他会落荒而逃。
婉凝善解人意的微笑,抬起手中紫蓝色的花束,“你看,漂不漂亮?”
眼前的男子却苦笑,“婉凝,你也用不着采这么多吧?”念时师父知道了,会不会后悔呢。
婉凝却是轻笑,“不会的!你不告诉他,他就不会知道!”一手拿着花束,一手拉着保泽,离开了花海。
两人都在靠近,却无法亲近,因为,心给了别人。
念时与丞相在廊道前分别后,并未回到佛堂,而是站在了乔雅的门前,“娘娘,念时求见。”
妃菲看了一眼床榻微微苏醒的女子,只见她轻点头,便打开了房门,“念时主持,有何事么?”
念时看着眼前的女子,微微一笑,“念时,只是有几句话想对娘娘所说。”
妃菲侧身让念时走进房间,转而关上了房门。
念时看着床榻的女子,略显疲惫的神色,“娘娘,若是不介意,可否让念时为你把脉一二?”
乔雅低下头,缕缕青丝垂在胸前,“无事,只是胃口不舒服罢了……”最终还是没有,只是不愿节外生枝。
念时想罢,“如此也罢,娘娘,心中执念可深。”
女子微微抬起头,双眼清明,“请念时主持指点一二。”
念时微微点头,“娘娘,你本可以过平凡人的生活,却因为心中的执念,而出现在了这里,你固执的认为,这本是生活的原点,其实不然。”
乔雅不由得低头沉思,其实不然么,她代嫁成妃,难道真的错了么,生命的轨迹难道不就是如此么……
念时看着她低头沉思的模样,继续开口说道,“命运自有它的安排,无人可顾其左右。”
乔雅坐在床榻上,看着念时离去的身影,“念时主持,你当初觉得和我所像之人,现在何处?”
念时看着窗外阳光刺目,不由得闭上了双眼,眼前浮现的是女子当初的模样,“她已为人妇,我一直坚信她生活的很好。”
女子轻笑,“如此说来,念时主持,心中执念,也不浅。”那女子会是母亲么……
念时低下头,眼神中是眷恋,“我法号念时,便不可忘尘。”当初师父曾说过,心中执念可幻化成万物,只在一念之间。
所以他甘愿每日为她祈祷,为她祈得生生幸福,为她奉献此生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