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生

“小鱼儿,你先回去,夫子一会就来好么?”童清雪紧握着拳,手心甚至被指甲掐出一个个小小的红色的月牙形。现在她只希望小鱼儿赶紧离开,不想吓到他。

“夫子,”小鱼儿对她的异样有些感觉诧异,往日叫夫子去自己家时她总是一脸笑意地答应,今日怎么有些奇怪呢:“小鱼儿就在此等着你好么?”

童清雪只觉得头脑一阵阵眩晕,身子已不受控制地打颤了,声音便也不由自主严肃起来:“小鱼儿,难道你不愿听夫子的话?”

小鱼儿有些愣住,夫子第一次声音这么严厉,倒是有些吓到他了:“小鱼儿,听夫子的话就是。”小嘴嗫嚅道,有些委屈,但又怕夫子发怒,小鱼儿便出了书塾往回走。

小鱼儿刚离开,童清雪便再也撑不住,一阵天旋地转后,便已没了知觉。

“鱼儿,董夫子呢?”花大婶在自己篱笆门前,见小鱼儿一个人回了家,问道:“难道你没有对董夫子说么?”

小鱼儿眼中有些委屈:“娘,我说了,可是夫子非要鱼儿自己先回来,夫子今日好凶,鱼儿还从未见过这么凶的夫子。”

花大婶愣了愣,自己的孩子从不说谎,往日里叫董夫子来,她便拉着鱼儿一起来自己家。自己丈夫冬日里上山打柴,夏日里下海打渔,常年不在家,自己一人感到孤单,想着董夫子也是个知心人儿,便把她当做了妹妹。

董夫子为人也极为和善,对自己也是极好,听得鱼儿说,今日董夫子凶了他?按董夫子往日里的性格,是不会这样的啊!难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花大婶再也忍不住,扶住小鱼儿的肩道:“鱼儿,董夫子一人很难照应自己周全,怕是发生了什么事,娘亲先去看看,你锁了门便过来好么?”

小鱼儿平日里也极为喜欢童清雪,听得自己的娘亲这么说,眼中也有着担忧,乖巧道:“娘亲去吧,鱼儿很快便来。”

齐子夜回到恋雪阁中,心中只觉得一阵空落落,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仿佛有什么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正在离自己远去。

修长的手指不觉抚上心口,虽他已是皇帝,但瑞王府一直便是闲置着,还有下人在打扫,仿佛昔日的主人还在一般。

齐子夜看着缓缓地环视着依旧是以前那般布局的恋雪阁,心脏越发的痛了。虽然还是以前的样子,却再也没了以前的人,与以前的味道,一场大火,把关于她的一切全都烧毁,仿佛她从未出现在这里过。

没了,关于她的一切,自己能够记起她的一切,全都没了。齐子夜心中越发难过,一股酸涩之意涌上心头。

等等,关于她的一切?齐子夜突然顿住,关于她的一切,其实,还有一件,一件自己从未看过的东西!

齐子夜想着,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王府,希望还在,希望那东西还在!

“皇上!”周围的侍卫见得自己的皇上一向淡然的脸上出现了焦急,心中大惊,赶紧跟在齐子夜身后,见着他往街上去,便飞速跟上。他们的职责便是护卫皇上的安全,可千万不能大意。

只是齐子夜焦急之下已用上了轻功,他的轻功又岂是这些侍卫能比的,这些侍卫很快便跟丢了他。

“这…”跟丢了齐子夜,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这该如何是好?我们竟把皇上跟丢了!”

另一名年长些的侍卫道:“看来只有先去找护国公了,否则…”齐子夜登基后,齐子云便被封为护国公,地位尊崇。

其他侍卫没有办法,只有点点头。

白日月老庙的姻缘树不若七夕那夜的热闹,偶尔会来一两个千金小姐,由丫鬟扶着,娇羞地到月老座下,望能求个好姻缘。

突然,月老庙中闯入一个白衣男子,他温文俊雅,白衣用金线为边,朴素中透着华贵。自从齐子夜登基为帝后,便再也不戴自己已戴了许久的面具。他若谪仙般的面容,惹得原本被他突然吓住的小姐们频频地回首,脸上浮起红晕。

齐子夜没有看那些小姐和庙祝只是一个轻点,便上了那棵已有百年历史的老树,回想着那日童清雪所站的位子,细细地找着红布。

“公子请住手!”庙祝终是反应过来,赶紧跑到树下摆手道:“公子万万不可,这是许多信男信女的愿望,公子一旦看了便不灵了呀!”

齐子夜本来心中就烦躁,此刻只是冷冷一个挑眉,便不再理他,兀自寻找着。他原本便是没有太多表情,往日里都是一副温雅模样,即使别人令他生气,也不会有太大的波动。但只要涉及到童清雪,他就无法冷静。

一定要找到那东西,那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公子,哎呀…”那庙祝见他不听自己的劝,只是一意孤行,自己又没有武功,无法上去阻止他,只有无奈地跺跺脚。

找了许久,齐子夜终是在一堆红布中找到了一条已是褪了颜色的布料,那布料上的字迹已然褪了些颜色,但尚且看得清。

看着那熟悉的字迹,齐子夜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仿佛又看到那个在姻缘树下,对自己淡雅笑着的女子。那段日子,是自己一生中最美的日子,却也是,最美的回忆了。

齐子夜微微颤抖着双手,展开了红布,那红布上有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她的字向来不好看,自己也曾让她练过,但一向淡雅的她在听到让她练字后,竟有些小脾气地撅起了嘴。想到她那时的表情,齐子夜嘴角不由扬起了笑意。

回过神来,看着红布上的字迹,齐子夜只觉得心中越发酸涩,眼中竟有泪水缓缓滑下。齐子夜没有发现,自从自己的奶娘死后,自己从未流过一滴泪,但现下,却是控制不住地溢出了泪水。

那红布上写着:只愿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无论贫富。

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要的,原来,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