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儿,你会说话对不对?”按理说,君儿是八个月了。八个月的孩……子才堪堪会依依呀呀而已。
只是李欣一脸肃穆,正经得不能再正经。她把君儿稳稳当当放在了自己的床上,让他乖乖坐好。
卷了卷衣袖,这新年还没开始过,她就觉得有些倦了,手掌抵着额头,她闷叫,“天呐,我遇见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虽说君儿非亲生,可情谊深切啊。
君儿见李欣一脸郁闷,想来自己的伪装也到头了,只能无奈,脆脆生生的开口,“嗯。”
“那你……他妈的怎么不早说?老娘还当你是个啥也不会的‘屎’孩子整天给你把屎把尿伺候你?早知道把你扔了!”李欣蹭的一起,拍桌,称脚,怒吼。
为什么会发现君儿的不对劲,是因为她偶然看见君儿竟然在翻倾城坊的书,还一脸认真!
哪里有8个月的婴儿该有的可爱迷糊模样?分明就是个小大人!
“我……娘亲……”君儿突然从床上蹦下来,半跑半爬的抱着李欣的大腿开始嚎啕大哭,“君儿……君儿也不想骗你,可是君儿怕你嫌弃我是怪物啊……”
李欣眼角抽了抽,看着君儿这一番涕泗横流演技帝无人能敌的模样,这死孩子——你装,就给我装!
一把把他从自己脚杆上拧起来,让他坐在桌上与自己面对面,正色言辞,“那你老实交待,你怎么净给我装傻充愣?我受伤那阵子你在干嘛,我每天喂你吃喝给你拉撒你在干嘛?”
“我、我,呜,君儿只是不想让你害怕嘛。娘亲……不要扔下我……”
“别给老娘转移话题!回答问题!”李欣怒目相对,一点不吃君儿那套糖衣炮弹加眼泪攻势。
她可不相信,君儿就是随随便便一小孩,8个月的孩子能流利的说话?鬼都不信!
“唔,这个……怎么说呢。”君儿胖乎乎的小手挠了挠脑袋,表情终于丰富起来,“反正,反正我只当你的儿子,而且人家本来也还是孩子嘛……只是心智发展得比较快,好不容易长到八个月大终于能说话了呀。前面都只能睡觉,吃饭来着。”
李欣听了以后双手掐上他的脸蛋,扯了扯,“好吧,那你不可以随便讲话,那些书……你能看懂?”
“略懂,略懂。”君儿不好意思的挠头,看着李欣越来越狠戾的神色,只有老实交待,“其实,我有上辈子的记忆。”
李欣“啊”的叫了一声,却又立刻捂嘴,“那你是神童了?你上辈子的记忆?上辈子你多少岁?”
君儿舒了一口气,还好,娘亲没有害怕,“一百……哦,不,十几岁。”
“噢,果然还是小孩子。”李欣煞有介事点头,拍了拍他的头,“那你现在是正常孩子,不能随便吓人哦,不然我会打你的,我好歹也是你娘!”
“嗯!”君儿双眼水汪汪的,还喊着适才没有掉下来的眼泪,抱着李欣,眼中闪过一丝得逞,娘亲——咱们终于又见面啦。
他好不容易八个月大的时候才能正常的思维和见人呢。这个世界——看来要好好玩儿一玩儿了。
又相安无事过了几日,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
“夫人!不好了!”月煞急匆匆的闯进来,却见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两人对坐的姿势还有些奇怪,却也只是愣愣,立刻大声道,“咱们对面开了个绝色楼,居然和咱们的绝色坊干一样的营生!”
“什么?”李欣大惊,立刻坐起身来,深深的看了君儿一眼,“是什么营生?”
“也是卖一些书,而且还请了不少绝色女子在楼里唱歌,倒是有点声乐坊藏书楼的味道,比咱们……比咱们……”
“比咱们怎样?”李欣秀眉蹙了蹙,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作势就要跨出门去看个究竟。
“比咱们似乎更胜一筹。”
“抱……抱……”却又听见君儿在李欣身后奶声奶气的喊着。生怕李欣扔下他似的。
李欣无奈的叹气,君儿装起可爱来,也太——“好,就抱你一起去看看!”
“小鲍子……会说话了?”月煞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惊讶的指着君儿。
李欣淡笑一声,“八个月了,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了吧,他还能叫娘了呢,不信,君儿,你叫声试试?”
“娘……”发音还算准确,却充满了孩子气。
月煞深感欣慰,冲君儿扯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小鲍子天生俊俏,如今说话这般早,日后定然会有大出息!”
“先去那边看看再说吧。”
蹬蹬蹬下了阁楼,“打听了没有,那家的老板是谁?卖的都是些什么书?”
她有些紧张,不知为何,总觉得——这里该是没有能和自己一样想出那些故事来的才对,可是这些直觉,又来自哪里?
“老板……似乎和那日的面具公子有关,那些书的装帧都要比咱们的精致许多,而且内容多种多样,以兵书和医书居多,倒是吸引了不少江湖人士。”
“小白呢。”
“已经过去了。”
“真是趁火打劫!”李欣轻喃,“这正是要过年的档口,咱们将好又不开店做生意,这儿冒出一个绝色楼来,不是活生生要抢咱们的生意么!”
这店子才开了不到两月,竟然就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那日的面具男?是那个一看就一副仙风道骨两袖清风却又一身傲慢的男人?
哼,面具都不敢取下来,称得上是什么正人君子?果真不是好人!
她便要去会会他!
又是一岁荣枯,外间已然银装素裹好一派热闹景象,街道上的人来人往都是一副喜庆模样,各色店子生意都极好,想必是要过年了,大家都在备年货吧。
只是李欣一身气势汹汹势不可挡的往对街那个叫绝色楼的地方走去,“这名字取得,倒像是妓院了。”不由得冷哼一声。
遥遥望去,还能看见那新开张的金闪闪的镀金招牌,还有两边贴着的大红一簇绣花。好一个开门大吉!她倒要看看,是不是比她的铺子高档的多,抢生意么?
一双姣好的绣花鞋甫一踏进绝色楼,便被寒萧风收入眼底,他瞧见她拿一身打扮,今日又换上了素白的纱笠,可是身形未变,他尽然收入眼底,嘴角一勾,果真是来了。
“呵,这儿可真热闹。一楼是卖艺的,二楼卖书的,三楼不就是卖身的?”李欣忍不住对着月煞咕哝。
这阁楼,倒修得别有一番风味,楼梯竟然不是一般楼子的样式,也不知道哪里找的工匠,竟然是盘旋的木质楼梯,俨然还能嗅出那新木的清香,雕花工艺也是极好,处处都不尽相同。抬眼望去,有三层。
一楼的书都排列有致,李欣随手拈了一本来翻,的确,比她卖的那些故事段子,要诱人的多,且倾城坊的顾客大部分都是女性,也有不少妓院歌坊来买曲子的,却到底是消费群体太过限制。可是这处的书,竟然还一一分类,各种不缺,难怪,难怪吸引了那么多人!
二楼的歌声婉转清扬,倒是几个好嗓子,比那若水江边的歌船上的歌姬都要好听。许是这阁楼的回音太过圆润,歌声声声绕梁不绝,李欣一步一步跨上去,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的亲切而熟悉,这阁楼的式样,这里的书的内容。
可是越听这歌,越耳熟,竟然就是她先前十万两卖给那个面具男人的那首。竟然还能唱得如此好听,到底人家是专业的!
“呼,君儿,你太重了。”
李欣忍不住在君儿耳边抱怨。
君儿抓着李欣衣袖的手紧了紧,却只是嘟着嘴,不说话。
寒萧风今日穿了天青色一袭锦袍,比旁人都要薄上许多,却到底是功夫底子厚,哪里有怕冷的道理?
小秋在一旁乖乖站着,双眉微耸,“公子啊,您在这儿都坐了一日多了,可是累了?”
言语间带着些微的怨气。
“小秋累了?”寒萧风眼神锐利的望着一旁没精打采的小秋,拾了一枚香酥的翡翠糕在手上轻拈。掉了许多渣。
小秋浑身一颤,僵硬地回答,“不、不敢。小秋不累。”
其实他早已在心里嚎叫……累啊!累死了!
寒萧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处修得不错,日后常住还是可以的。”似乎在对着空气说。
小秋只能无语的回答,“公子设计的么。当然很不错。”
反正,公子想做什么他陪着就是了!
“嗯,说得在理。”寒萧风不急不缓的看着那素白的面纱渐渐从楼梯上浮现出来,嘴角的笑意更深,“来了。”
翡翠糕放进嘴里,冰冰凉凉,还有甜腻的味道。
李欣到了二楼,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敞开的包间里的寒萧风,半面银色面具遮住了上半面脸颊,却仍旧能透过下半面的脸颊看出这人的天人之姿。
她忍着怒意尽量缓下脚步直直走过去,却终究是脱口而出,“原来是你!”
带着明显的不悦。
“怎么。夫人出言不悦,似乎……在下多有得罪?”寒萧风一身笑意,却没有要站起来迎客的意思,那话,怎么听着怎么挑衅。
“你开的绝色楼?”李欣见他如此挑衅,干脆坐下来与他对视,难道还怕了不成。
君儿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只能坐着装睡,大人的事情——自己还是少管吧,泄露天机是要天打雷劈的,嘘……
“是,在下前几日突发奇想,想着开这么一个楼,多少算是点乐趣吧。怎么,夫人觉得,这里的歌不好听?或是今日又想给我唱歌了?”
他那好看的下巴微微翘起,说的好一番调情姿态。
“哼,好听,好听极了!”李欣从此处往外望去,几个歌姬尽数入眼,个个皆是绝色。周围都围了不少的听曲儿的文人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