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冤家路窄

弘昼酒醒之后,发现那些与他祝寿的亲朋好友早都走尽了,自己也是睡在自己的房间里,此时已然日上三竿,他推开窗户,院子里、凉亭下奴才们都在各自忙活着各自的,一切井井有条。

弘昼知道,这些都是施小锦的功劳。

施小锦带着两个丫鬟朝着自己的屋子里走了过来,丫鬟的手里端着脸盆和饭菜,弘昼笑嘻嘻地看着她就这样女主人一样的走了进来。

两个丫鬟一个伺候着弘昼洗脸、宽衣、吃饭,施小锦则在一旁与他讲着昨晚是如何的热闹,欢乐,弘昼也是一边吃着饭,一边乐得听着。

“昨晚你和周尚书家的儿子两个人猜拳,人家一连赢你五把你就不乐意了,你非得说是人家耍赖,亏得是你的诞辰,人家也就认了,不然像你这样待人,就是一个泼皮,以后谁还愿意跟你交往?”

弘昼笑道“他就是一个酒虫,一灌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今早上一醒就把事情全忘了,估计你要是问他到底来没来我的府邸他都不知道了。”

施小锦笑而不语,两个丫鬟看了施小锦一眼,都装作若无其事。

“我昨晚好像梦见我小院里的仙子们出来跟我喝酒了,真的假的?”弘昼皱着眉头,一脸懵懂的样子,似是还有几分怀疑自己的脑袋。

施小锦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有不敢置信、惶恐、慌张,施小锦实在不忍心将这些东西一下子都放在他的眼前,但是越是事实的东西,就越是得面对。

施小锦认真的点了头。

“什么?”弘昼上前一把抓住了施小锦的胳膊,他的瞳孔瞬间放大了,那脸色变得煞白,她知道他现在心里不只是心疼那些戏子,还有他自己的性命。

“我怕此事东窗事发,会关系到你的性命,便请来了杜先生出主意。”

“那么……杜先生的意思是……?”弘昼试探着问着,他的目光一刻都不敢离开施小锦的眼睛,他怕遗漏了她眼里的任何蛛丝马迹。

“杜先生要斩草除根,免留后患,是我派小全子将那些戏子都杀了,你要罚就罚吧。”施小锦说着,便把脸扬了起来,一副受死的样子呈给了弘昼。

弘昼听罢,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施小锦也不明白,到底是见惯风雨的杜贺心狠手辣,还是自己骨子里本来就存有着草菅人命的意头,不然,怎么这十余条人命在自己的手里说没就没了呢?

她已然想好,若是弘昼要用她的命来偿还那十余条戏子的命,她无怨无悔。

“谢谢。”弘昼突然松开了施小锦的胳膊,将座位上的施小锦轻轻扶了起来,“我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急中生智,办我将这些事情都料理得好,恐怕咱们现在早被抓紧狱中了。从今天开始,你是侧福晋了,这王府里的大小事情,还得靠你照料。”

施小锦立即给弘昼行了个大礼,跪在地上笑颜如花,“谢王爷。”

京城里共有四大戏楼:春坊楼、瑶玉楼、白雁楼和广德楼。

春坊楼和瑶玉楼顾名思义,里面便是春色无数,而白雁楼和广德楼则是佳肴百出的酒楼,皇宫里的还经常下圣旨要白雁楼的厨子进贡做菜,这四大戏楼,顾客可以一边吃着花酒或者是品尝着美味佳肴,一边欣赏着曲艺风采,顾客虽然是两全其美,但是却完完全全亵渎了戏台上的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有时台上演绎忠孝故事、凄美爱情,台下的观众一时酒肉吃得多了,蒙蔽了心眼,便会在台下起哄,想那霸王正力拔山兮气盖世、虞姬正一抹红缨断香魂,台下的一个酒碗就飞了过来,一个酒臭浊物怒道“他奶奶的,老子来找乐子的,给老子唱点欢喜的!”

施小锦虽然是个90后,但却是个铁杆荣迷(张国荣粉丝),而喜欢上张国荣,便是因为那部张国荣1993年主演的电影《霸王别姬》开始的,里面张国荣所饰演的程蝶衣为戏疯魔、为爱痴狂,施小锦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欢不食人间烟火的程蝶衣,还是喜欢大胆不羁的张国荣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也是相信爱情的,而楚霸王和虞姬的爱情,正是她所向往的——至死不渝。

当楚霸王自叹天要亡他,虞姬誓死跟随的时候,那一个酒碗从施小锦的头顶飞过,砸在了戏台鲜红的地毯上,两个戏子认出了那因为醉酒,所以闹事的人,正是大病初愈的嘉荣贝勒。

两个戏子不敢多生枝节,老板使了一个眼神,他两个便匆匆下了台,随后上台的,演得是《贵妃出浴》,那戏子一举手、一投足,味道拿捏得十分到位,将杨贵妃的宠冠六宫之骄傲、四大美人之妖娆演绎得多一份嫌多,少一分嫌少,施小锦虽然并不喜欢杨贵妃这种红颜祸水,但是凭着这个戏子的好演技,她也没想走。

“好!美人儿,哎呦!……”

那一个熟悉的方向里,总有一些叫施小锦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而且越来越多,施小锦终于按捺不住,猛地站了起来,看向了那个方向,只见,嘉荣跟着一帮以前跟过弘昼的泼皮无赖坐在一起,脚搁在桌子上晃来晃去,台上戏子每说一句,他们便跟着胡乱接上一句,搅扰着戏子时不时地唱错了戏,他们便会得意地哈哈大笑。

嘉荣一眼便看见了离自己不远的施小锦,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怒气,瞪着自己,嘉荣眉毛一挑,脸上除却不屑的神色,还有几分调笑的味道,他捡起桌子上的一粒花生米,嗖地一下,便丢在了施小锦的身上。

施小锦终于忍无可忍,随手抓起别人桌子上的茶杯便朝着嘉荣砸了过去,嘉荣躲得及时,茶杯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如此一闹,整个酒楼都不看戏也不演戏了,目光纷纷都聚齐在了施小锦和嘉荣的身上。

施小锦身后站着的小全子立马反应,知道事情不妙,便赶紧劝着施小锦离开,以免再生事端,施小锦也是怕人多留意她,会认出她是当初告示上天地会的党羽,便只好跟小全子匆匆离开了。

嘉荣一边喝着酒,一边紧紧地盯着离开的施小锦,见施小锦和小全子都离开了戏楼,便立刻用胳膊杵了杵一旁正搂着妓女喝酒的泼皮无赖。嘉荣眼神往门口一瞥,那几个破皮便懂了意思,好像看见了长满了花蜜的蜜蜂,除却嘉荣之外,瞬间一桌子的人倾巢而出,引得周围的顾客纷纷看了过来。

几个泼皮亦不动声色的离开了戏楼。嘉荣哈哈笑了一回,继续看戏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