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缨脑袋里想事情的时候总是会走走停停,待她抬头已经是苏景策书房门口,她转身正想走,便瞧见几人往这边来。
她见过是秦国的人但不是很熟,几人的脚步很急很快就走到了他面前,为首的是南阳的皇兄秦国太子很有礼貌的跟她打招呼:“我们来找晋王爷商量一些事情。”
夜缨哦了一声并不想多说什么便听书房里传来清冷声音:“丫头你也进来吧,这事你该知道了。”
以前他们商议事情从来都是关在房间里也没叫她参与过这次怎么也要她一起,对于参与议论所谓计划的事她并没有兴趣,但是既然苏景策开口她也只好勉为其难的跟了进去。
苏景策的书房很简陋,要称它是个书房未免有些牵强,只有靠墙的书桌上放了书及笔墨纸砚之外根本难见与书字相关的东西。
更像是专门设立议事的地方,一张大方桌,摆在正中央占去了整个书房大半的位置。
夜缨自顾自的找了个桌位坐下,苏景策也坐到了她旁边,更有一干秦国的使者团团坐下。
“三天后便是狩猎,我找你们来就是策划了一件事,你们可愿听一听?”苏景策开口言道,其余人都点头称好,他继续道:“狩猎之时在南岭山脉,这地方相距皇宫甚远,出使狩猎的人我粗略算了一下,除了朝中要臣便是皇上和太子还有几位王爷,皇上必然会带御林军随行,但是带的肯定不多,且我已经安排好了。”
秦国太子问:“你的意思是三天后里行动,你也是知道的,在狩猎之时我国带入林场的人马有严格的规定,你们的皇上也是个小心行事的人,虽然我们是结盟之友但是却无时无刻不在防范着我们。”
“这个你不必担心,到时候我们来个里应外合,先杀了皇帝让他们自乱阵脚,到时候再领兵入城,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你我都懂。”苏景策面无表情道,单手托腮慵懒的把玩着桌上茶壶。
夜缨心里并不开心,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总觉得自己在干一件逆天行道的事,诛杀天子是谋反之罪。
但她知道,这是因为从小生长在这片土地上养成的一种对这片土地爱护之情,但是朝代更替是很平常的事,就算不是苏景策挑起战事,在很久之后也会有别人的侵略,譬如秦国,虽是盟友却一直对天朝虎视眈眈,不然苏景策找他们结盟也不会这么快就答应下来。
秦国太子很是不明白一个问题,于是发问:“你说里应外合,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在林场里安排自己的人马。”
苏景策悠哉的揭开壶盖又放下,“我有说要安插我们的人吗,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应该明白钱对人的诱惑力到底有多大。”
说到此处所有人面面相觑算是全明白了,也不得不佩服晋王能搞定这些事情:“早闻晋王足智多谋今日算是见识了,我现在便飞鸽传书回秦国让我弟弟带着兵马驻扎在边境,三天后一早狩猎开始便让其带兵入境。”
“你的兵得驻扎到我国南边,那里是离皇宫最近的地方,我们不能打持久战必须速战速决,一举攻占皇宫,不要发生不必要的战争。”苏景策说着起身走到书桌前取过来两张地图,一张是整个天朝和秦国的地图,另一张是皇宫的底图,“我要的正是皇位,不是侵略。”
苏景策的仇恨夜缨自然是懂的,当年的他对朝廷是多么的忠心耿耿对自己的亲哥哥是多么的尽职尽责最后却被诬陷害死了!
皇帝不仁他便不义,夜缨也是这样,也许是命运,这才让两人走到了一起。
谈话完毕,各自有各自的任务,苏景策给她的任务竟然是收拾包袱暂时躲到月光居去。
夜缨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月光居,你们都有事要做为什么我却要到城郊去,难道有任务安排给我?”
“没有,”苏景策收拾了底图整理起书桌来:“这次狩猎可以说是危险重重,到时若是我失败了官府势必会查到这里,而月光居不同,那是太子让史官送你的,所以去那里再合适不过。”
夜缨思绪滞带刹那便转过弯来,苏景策这是在为她安排后路,不让她参与进来一旦出事她能与这谋反的罪名推脱得干干净净,心里一阵难过,“不行,我不走,我走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放心,我没事的。”苏景策停下手里的事,轻轻摸了摸她瀑流而下的发丝,“只是以防万一,这都些都是我一人策划的,不能将你也拖进来。”
他的动作很轻柔,夜缨的心却猛地生疼,好似有人紧紧抓住她心脏不放一般,有种窒息的一味。
她没有说话脑袋里是一片空白倒是心脏传来的疼痛分外清晰,苏景策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是担心苏然的话没必要,我不会杀他我保证,虽然不会让他做了皇帝但一定封侯加爵。”
“为什么又提苏然?”夜缨狠力拍开他的手怒喝道,每次每次,每一次他俩在一起的时候苏景策就像是抽风似的有意没意的提起苏然,真不知道她现在是担心他?不是担心苏然会不会死,不是担心他会不会给苏然爵位!
苏景策明亮的双眼看着她发火愣住,还僵在半空中的手却不知要往哪放,他以为听到这些承诺她应该会很开心的,他以为这是自己最大的让步了,也是这样做对苏然的伤害减到最低的,她为什么发火,难道是因为苏然不能做皇帝的缘故,可是他的仇始终是要报的,天尊在临时前对他说过,若是不反击不久的将来他依旧会走上命运为他安排的路,到时便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夜缨头次见苏景策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里露出哀伤的情绪,那么炽烈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剜在了她胸口,转念一想约摸是自己的语气太过激动了,于是缓和了音调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只是想说你要多担心你自己,那我去月光居等你,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去找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来,不管这次的事能不能成,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我都还有很多个十年。”
苏景策颔首送夜缨出了门这才在太师椅上深深的陷了下去,十年,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若是这次失手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回到自己房间的夜缨失魂落魄的坐在床榻边缘,双儿一个劲的追问为什么要收拾包袱她也没心思答,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苏景策说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些年她在生意场上攒下来的银子已经足够让二十万大军打三年的仗,可是这三年若是换来的是苏景策去送死她不愿意。
时间过的很快,三天后苏景策侧身上马的场景在她记忆里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
她知道这件事不像是在塞北作战的那一次,她不能跟在她身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月光居等她,出门之前,她拿到了相府所有的作坊地契,是三念送来的。
双儿哭得很厉害,因为三念要跟着苏景策一起去狩猎,这一去生死未卜,夜缨只能拍拍双儿的背安抚她,她心很乱根本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和言语来安慰此刻的双人。
月光居很偏僻,想来南岭硝烟战火兵荒马乱她听不见夜看不着,但是夜缨还是固执的爬上了房顶,望着南面的方向,那里被乌云覆盖,层层厚重的铅云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战斗怕是开始了,她心提到了嗓子眼却不知苏景策的处境。
她想起在清风观的日子,在他们初识的日子里苏景策老是不正经,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地痞纨绔,那也许才是最真实的他,再后来他表现的跟多是沉稳凝练,让她感受到了大将之风,一个威名赫赫的王爷带着将士叱咤一方,也许他是被世俗逼得必须成熟,可是无论是什么样子的苏景策总是为了她的事情操碎了心。
第一次为她筹谋得到皇上的嘉奖,让她风光一时,第二次却是不再让她被世人知晓埋没在闹市你,他却带着两人的仇恨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从小没有人这么悉心关怀过她,也没有人这么奋不顾身为了她的将来去做事,是苏景策,六年来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岁月总是静谧无声,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眨眼间已经是六年,她多希望以后还有许许多多个六年等着他们,她能继续跟苏景策在一起,继续无理取闹继续蛮横无理,但是他从不嫌弃她不知礼数目无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