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社会

“想走?”机灵如他,一把捉住亮晶晶背后衬衫衣摆,像拎小鸡似地,不让她再往门口冲。

完了,才跑三步就被捉住了,她回过头,抬头瞪着比她高不少的他。

“干嘛拉着我?”她一脸凶相像问他。

“那你干嘛跑?现在不是你的上班时间吗?而且、刚才是谁张大着眼说不怕我们的?”

“你、你放手,我警告你哦。”

“你警告我?”他扬起右唇,要笑不笑的。

“对,我已非本公司员工了,如、如果,你、你再这样的话,我、我真的要报警了!”

“你以为,你有机会吗?呵呵。”

亮晶晶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瞪着:“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糟糕,真的有种很糟糕的恐惧感,在她心里漫延开来;这种没有明天的恐惧,足以叫人软了双腿。

眼明手快地,扶了娇小的她一把。

她的眼里,一点谢意也没用,还抗拒地要把他好意的双臂推开。

“带走!”

话一出口,谢杰自己都吓一跳。

阿忠跟健仔眼中写着疑问,再次接收到谢杰传来的示意后,他们动身,一个往外走去,另一个则来捉住亮晶晶的脚踝。

她、就是这样被抬上车的,像抬猪公一样被抬走,帅哥从腋下架住她的双臂,四方脸,捉住她的双腿!

“喂,你们放开我啊。”

没人会她的鬼叫。

“办室门要锁啊,让我先去关门,不然小偷来怎么办?”

还是没人理她。

门要锁?见鬼的,那个破办公室,现场三个男人,都觉得可笑。

“放我走,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黑社会!”

被丢进黑色奔驰里的亮晶晶,不死心地动用自己高分贝的尖叫,试图让他们受不了地放她走。

“伯伯呢?伯伯。”

这时,亮晶晶想到了公司除她之外,另一个两只脚的生物。

是虚张声势吗?他们可不记得刚才进来有看到什么人。

亮晶晶用心张望生机,就在她心快死的同时,一道曙光闪进她眼里。

“伯伯、伯伯。”她更卖力地大叫。

顺着亮晶晶的视线,谢杰看到一个应该是很有年纪的一个老人,车上载着一个大桶子,朝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的车子,也刚好离开那个空有厂房、空地的烂公司,看来这分贝不低的女人,运气似乎不怎么好。

怎么办?伯伯没有看到她耶?怎么会这样,伯伯…“伯伯、伯伯。”

她向后趴在椅子上向后看,感觉像要被载离家乡的孩子。

“不用再伯了,休息一下。”

亮晶晶恶狠狠地瞪了谢杰一眼,尔后发了声哼,再别开脸看窗外!

眼看,车子离她公司越来越远,驶入台北市管辖地带。她放弃了刚才一直盘算要跳车的念头-不值得啊,她亮晶晶为什么要为了不关自己的事跳车?

还不如闹他们个天翻地覆!

“喂,你们这些黑社会,到底要把我载去哪?”她问着开车的人。

健仔没理会他,因为现在作主的人,并不是他。

“喂,你们这些黑社会,到底要把我载去哪啦?”她再问了一次,这回分贝又高了些,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急燥。

健仔依然专心开他的车,理也没理。

太!过!份!了!亮晶晶好想捉狂。

她本来是再也不想看那个过份的帅哥了,这下子逼得她不得不把头再别向他的方向。

“到底有没有王法啊?”她推了他的手臂一下。

谢杰缓缓地把脸看向坐在他右手边的她,轻轻问:“你推我?”

“对,就是我推你,你们这些黑社会,到底想要怎么样?”

倒很凶嘛?又大胆又凶的小辣椒?光是孩子气这点,就与她的穿着形成强烈对比。

“你应该穿娃娃装才对。”

“什么?”突来的这句,叫亮晶晶有听没有懂。

“没有。”忍着笑意,谢杰脸上保持冷静的表情。

“我们没有想怎么样,只想你老板还钱。”

“那你们去找他啊,到底是关我屁事?”

“一个女孩子家的,整天把屁字挂在嘴上好听吗?”他教训起她来。

“啊,你这些黑社会,无法无天,目无王法,臭王八蛋的,啊!”她开始歇斯底里地乱叫乱喊。

很吵,真的很吵,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吵得车里另外三个人,都想把耳朵闭起来。

“你够了没?”谢杰出声制止。

“还没,啊!”会怕就好,会怕就快放了她;亮晶晶更卖命地乱叫乱骂。

“你想被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他口气里没有多大起伏,平静的像在谈论天气。

…先奸后杀?先杀后奸?

吓得亮晶晶连忙摀起嘴,识时务才是俊杰该做的事。

车子行经中山北路三段,两旁路树,整齐话绿。

刚才喊得这么大声,又乱了这么久,这女人应该渴了吧?

“会渴吗?”他问着她。

她才不要喝他的东西!不对啊,不喝白不喝!

想到自己的聪明,亮晶晶忍不住想拍手,但她不行。

“我要喝绿茶。”

“嗯,阿忠,等一下看到便利商店,你下去买一下。”

“喔,好。”

好像有点好说话耶,她又开口:“我也饿了,等一下也会经过台肥牛排,顺便来一客吧。”亮晶晶理所当然说着,这次她可是带着笑意说着。

“也会经过?”谢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给她几分颜色,她竟在那里开起染房来啦。

这小妮子,花样还真多,阿忠又想笑了。

“这样啊?那我懂你的逻辑了。健仔,等一下在小狗的狗屋店门口停一下。”

亮晶晶机警地斜睨着他:“要干嘛?”

“买个套狗嘴的给你套在嘴上,你太吵了;反正、也会经过,很顺路。”他回敬她一记斜视。

“你这无法无天的黑社会!”

她气得抡起拳,给了他一拳。

二少爷、被、打、了。

健仔紧急刹车,坐在后座来不及反应的两个人,身体稍向前倾去。

“没事,开车。”

“是。”二少爷都这么说了,健仔只好再继续开车。

整个车厢,突然一片安静;因为话最多的亮晶晶,没敢再开口一句话,刚才健仔狠狠的一眼,似乎是把她给吓着了。

乖得不像话。怎么会这么有趣呢?谢杰又想逗她。

“你叫什么名字?”

亮晶晶第一个动作,先把视线看向坐在她左前方那个很凶的长方脸。

发现长方脸认真的在开车,她才敢瞪着谢杰,以几乎气音的口吻说:“关你屁事。”

一点也不意外,早料得到这小妮子不会这么乖乖就范。谢杰故意装作没听到:“什么?”然后把身体往她那更倾斜些。

是耳背哦,亮晶晶只好再说一次,音量比刚才大一滴滴。

“还是没听到你说什么。”

谢杰故意一脸困惑。

“我说,关你屁事!”她实在受够了他的耳背。

这是一句超有活力的回答,一如刚才一开始被捉时的活力。座车前方的两位男人,被这句突来的关你屁事弄得一头雾水,不是才安静下来吗?怎么才静没多久,又像个疯子在那里大叫?

使作俑者谢杰,则一身悠然地坐在他的位子上,彷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他总是有这种本事,把事情挑起后,又装成若无其事。这不就是他打小就开始在玩的游戏吗?只是、没有什么人可以查觉他优秀光亮面下的劣根性,除了大学那几个聪明绝顶的死党外。

“你是疯子吗?还是自律神经失调?”健仔沈着张脸问。

亮晶晶死瞪着看着谢杰:“我不是。”分明故意耍她的,太叫人生气啦。

“不是就给我乖乖坐好,然后闭嘴,不然有你好受的。”健仔其实也不是个这么坏的人,只是他有他的职责所在。

亮晶晶就这样,一路瞪着谢杰,什么时候到目的地也无所觉。

位于台北市东区的扬娃国际,五楼设计部,一男一女正争吵个不休。朴英善进到成萍办公室的时间是上午九点,现在设计部主钟显示目前时间九点三十二。

三十二分钟了,成萍的助理李唯琪,不知道该不该敲门,因为里头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大到足以让所有设计部的同仁们,都听得到他们对话的一字一句。虽然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但是仍有不少好事者,关心里头的战况。

“你滚。”她无法再跟这只沙猪谈论下去,不会有共识的。

“成萍,我是你上司,你这是什么态度。”

朴英善虽为韩国藉,但是从国中一年级,随着家人来台湾后,就跟所有台湾学子一样,接受同等的教材教育。

到现在,他的中文,反倒是比韩文流利了;更别说吵架,认识成萍后,他朴英善稳重冷静、重风度的形像,早消失在扬娃国际很久了。

所以、他也没什么好顾忌,反正早在认识这女人的头一天,他的生活,就乱了脚步,这一回,说什么他也不会让步。

成萍设计的那件白纱能看吗?能穿吗?

“你是我上司?这样公私不分,还敢大言不渐说你是我上司?”她从鼻孔冷哼着不屑。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女人,别以为她不知道!少在那里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自问向来公私分明,凡事以公司利益考量为优先。

成萍双手交叉胸前,无所谓地:“没什么意思。”

“最好你是没什么意思。”他耐下性子:“自己的作品有问题,你不去思考、检讨问题在哪里,反倒责怪别人,你这样,有什么资格当一名出色的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