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宓上下打量了张松一眼,说道:“不知别驾来此所为何事?”

张松捋须说道:“汉中张鲁欲攻伐益州,我家主公十分惶恐,我便自告奋勇,前来借兵。”

秦宓点了点头,说道:“哦,原来如此。我听闻汉中张鲁仅有汉中、上庸二郡。而益州辖下十数郡数百县,兵马数倍于敌,且有剑阁、绵竹之险,为何还要外求救兵?”

张松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冷冷地说道:“刘季玉暗弱无能,兵马久不得训练,打不过汉中的张鲁士兵。”

秦宓见其提及主公名讳之时疏无恭敬之意,眼珠一转,已明白个三五分,微微冷笑,说道:“原来如此,永年既为别驾,果然忠于其主。不惮蜀道崎岖,不远千里前来借兵,如此忠诚,实在是令人敬佩。”

张松脸色半红半紫,原本就猥琐的脸庞,变得更加的难看,言不由衷地说道:“身为臣子,为主分忧,义不容辞。”

秦宓转向诸葛亮,问道:“不知左将军可愿借兵?”

诸葛亮笑道:“刘季玉是我主公同宗。主公有心解益州之难,肯定会出兵解围的。”

秦宓说道:“在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诸葛亮顿了顿,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看刚才经过的那家酒家不错,不如由我做东,大家一起到那去喝点。”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诸葛亮所说的那间不起眼的小酒馆内,找了一间齐楚雅间。店小二见有贵客,眉开眼笑,口中吆喝,往来如梭,不多时,酒菜摆好,众人谈谈说说,开怀畅饮。

秦宓饮了数爵,说道:“如今曹操觊觎河北,军师同他抢时间,想要急取益州。这城可急取,民心不可骤服。现今左将军当以息兵安民为上,若急于求成,大动干戈。则未见其胜,先见其败。”

张松则不同意秦宓的观点,大声说道:“子敕说得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左将军仁义布满海内,百姓信服。加之孔明、士元用兵如神,为之羽翼,定取天下易如反掌。你这个升斗小民懂得什么,也敢妄加议论。”

秦宓微微冷笑,说道:“我这人比较直,有什么说什么,多有得罪。这酒也喝了,左将军手下的官职我这个升斗小民是没有本事做的,告辞了。”说完便起身告辞。

诸葛亮忙站起身来,说道:“呵呵,子敕莫恼,这官我看你能做。如今主公正是用人之际,还请子敕加入我们。”说完便深深一揖。

秦宓忙还礼说道:“这如何敢当,既是军师盛情,那我便勉为其难。”

诸葛亮请秦宓坐好,这才落坐,说道:“这才对嘛,刚才子敕还未说完,还请细细道来。”

秦宓说道:“左将军本无尺寸基业,全是刘表的故地。从襄阳之战到如今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便风卷残云一般,迅速取了荆州六郡之地,拓地千里,不可不谓暴兴之速。但刘皇叔逝去不久,此刘勋百姓,从未闻得左将军之政,地虽属汉,民心未附。若频动干戈,劳苦百姓,百姓生怨,再经诸侯煽惑,民变必起,到时荆州六郡之地不再为左将军所有,左将军又将安归?”

诸葛亮点了点头说道:“子敕之言甚有道理,我同士元都是这么看的。不过这西蜀……”

秦宓看了看张松,说道:“张别驾,有一句话我不知当不当问?”

张松说道:“有何不可,你尽管问便是。”

秦宓说道:“别驾此来,真的是来借兵的么?”

诸葛亮心道:“嘿嘿,这小子好眼力,这都能看出来,难道他有读心术不成,若是有的话我可要好好向他学学,看看我那婆娘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这婆娘越来越怪,冷一阵热一阵,喜怒无常,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唉…可怜我身处其中,受这变化万端的天气的影响,也是忽冷忽热,天天感冒,日日发烧,这吃得药都快能堆成山了……”

这一句话如尖锥一般,直扎入张松心肺之间,张松惊的一哆嗦,怔住了,过了半晌,回过神来,方道:“那是自然。”

黄月英白了他一眼,咳嗽一声,秦宓冷眼旁观,已瞧出了八九分,微微一笑,说道:“敢问别驾大人,蜀中风物如何?”

张松心道:“这话该左将军问我才有些道理,你一个外人也敢来问我?”但诸葛亮在座,不便发怒,便说道:“益州为西川,古号蜀地。路有锦江之险,地连剑阁之雄。纵横三万余里。鸡鸣犬吠相闻,市井闾阎不断。田肥地茂,岁无水旱之忧。国富民丰,时有管弦之乐。所产之物,阜如山积,天下莫可及也!”

秦宓说道:“如此说来,益州当真是天府之国。我听闻汉中张鲁并未出兵,只不过有些异动罢了。刘益州守此险要之地,拥兵数十万,听到这么一点风吹草动,居然便吓得阵脚大乱,真是无能之辈。”

张松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季玉向来暗弱无能,益州智谋之士,思得明君,已望眼欲穿啊。”

秦宓剑眉一竖,一脸怒容,说道:“阁下身为益州别驾,主公有失,你不谏争,不补救,不出谋,不划策。却急急的跑到这来卖主求荣,这别驾之官你就是这么当的吗?圣贤之书你便是这么读的吗?”

张松瞪了秦宓半晌,叹了口气,说道:“益州天府之国,其民素富。但刘季玉不善抚恤,导致百姓怨声载道,我为益州百姓着想,这才献地图于左将军,虽不免有卖主之名,但我之赤心,日月可鉴!”

诸葛亮连忙说道:“这张别驾可是为民请命,那个叫什么刘璋的家伙,当着益州牧,不好好为百姓做主,不能任用贤能,所任非人,闹得益州是一潭死水,乌烟瘴气。益州士子百姓都恨透了他了。如今张别驾看着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心有不忍,不惜背上骂名,亲往荆州,寻求明主,以解益州之难.如此胸襟,谁人能及!子敕你不可再怪他,他可是有功之臣,日后是要名垂青史的。”

这通马屁拍得张松甚是舒服,连忙说道:“我安敢当此,我安敢当此。”

秦宓微微冷笑道:“原来如此,在下不知其中原委,多有得罪,望勿见怪!”

张松不敢正视秦宓,低垂着头,说道:“不敢,不敢。”没有了底气。

诸葛亮说道:“我们逛得也有些久了,今天我看就到这吧。”

张松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抬头看了看日头,说道:“既是如此,那我先告辞了。”说完不敢耽搁,迈步便奔,时不时回过头来瞧瞧秦宓,面有惧色。

张松去后,诸葛亮一竖大拇指,说道:“好样的,我也看不惯张松,但也不敢像子敕兄这样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秦宓说道:“我就这脾气,改也改不了,眼里容不得沙子,见到什么看不惯之事,便不吐不快,唉!我也知道刘璋不能成事,所以就没有接受他的征召。”

诸葛亮说道:“是啊,刘季玉必然是守不住益州。”

秦宓喟然长叹,说道:“如今我也看开了,现在投靠左将军刘勋,我必然可以安心做官了。”

诸葛亮哈哈一笑,说道:“好!”

结帐之后,诸葛亮领着秦宓来到州牧府中,向刘勋推荐了秦宓,刘勋当即任命秦宓为从事祭酒。

三天后,张松向刘勋告辞。双方约定,明年开春,不管张鲁出不出兵,刘勋都会率军进驻益州攻打汉中,帮助刘璋除掉汉中的张鲁。

此后数月,刘勋及一直致力于发展内政,恢复实力。赵云、张飞、魏延等盖世名将,则躲在家中苦练武功,力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等待下一场大战的来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建安五年的秋末。曹操已经与袁绍打了好几次仗,互有胜负。这期间曹操派自己的谋士程昱至其故乡谯城,祭祀宗祠,并让方士算了一卦,方士对程昱说道:“汉室衰微,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曹公”。

程昱将结果一五一十的报给了曹操。曹操大喜,深信上天会庇佑他,给他带来好运,全军屯兵于官渡,准备与袁绍决战。

刘勋闻得曹操屯兵官渡,知其为取河北四州,担心他此次一举攻下河北四州,忧心忡忡,便召集众将商议,进取巴蜀。诸葛亮、庞士元均认为此时不适合进军,刘勋虽然心中着急,但是他明白,这不是着急的事,也只得作罢,等待着时机。

一天刘勋正在和大家商议事务,法正忽然求见,刘勋知道机会来了,连忙让人将法正请了进来。

法正说道:“唉,本来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左将军的,可是又出大事了,特来求救,请将军尽快出兵。”

刘勋问道:“出什么事了?马上就要到冬天了,也不适合出兵啊。”

法正说道:“蜀将赵韪起兵反叛,如今已克有江州、江阳、涪陵等城池,快要打到成都了。”

刘勋挠了挠头,问道:“咋没听过这个叫赵韪的人?为什么要反刘璋?”

法正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当年关中、南阳等地屡遭战乱,百姓们流离失所,流入益州的有数万家之众。刘璋之父刘焉将之全数收编为兵,号为南阳兵。刘焉死后,刘璋禀性暗弱,毫无威略。南阳兵便趁机侵暴益州百姓,刘璋不能禁止。赵韪素得益州民心,曾多次前往见刘璋为百姓鸣不平,劝其严惩南阳兵,却屡遭刘璋拒绝。赵韪心有不忿,便趁着益州士民怨声载道之时而起兵作乱,还望左将军早日出兵,帮助我家主公平叛。”

刘勋听到后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