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竹离梓潼并不甚远,过了涪县,行出数十里便到。次日傍晚,刘勋、张飞便领着五百川兵于山野之间穿行,悄悄掩至离绵竹仅三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法正相度地形,发现附近有一土山林木森森,可以埋伏数千人,微微一笑,便去找刘勋和张飞商议去了。
防守绵竹关的是赵韪手下大将庞乐。他知自己被派到这里来时,便乐得个嘴歪歪。他知道北方诸郡要防守张鲁,自顾不暇,根本没有能力提兵来此。让他来绵竹防守,可以不用打战,那可是大大的优差。因此他来到此间之后,便啥也不干,日日笙歌,夜夜御女,一天到晚只想着如何在美女的肚皮上做文章,竟连个哨探也没有往外派。
这日三更时分,他正搂着美女睡得正熟。忽地关外鼓声大震,怪叫之声此起彼伏,听起来像群鬼夜哭,冷森森地令人毛骨俱悚,汗流浃背。庞乐一跳醒转,正欲发抖,却见一小卒气喘吁吁的来报:“报!关外有大队军马杀到!”
庞乐坐起身来,惊谎失措地问道:“是何路人马?”
那小卒面如土色,颤声说道:“不知,像是……像是……”
庞乐气极败坏地说道:“混帐,像是什么?”
那小卒面色惶恐,身子抖个不停好似筛糠,说道:“像是鬼……鬼怪来袭。这黑夜之中连个人影也没看到,而对面山中……鼓声甚响,怪叫不断,听起来十分……十分吓人,一定是鬼怪来了,还请将军……及早带领我们……我们跑路吧。”
庞乐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直发毛,四下瞧了半晌,不见有任何鬼怪向自己靠拢,稍觉放心,拍了拍胸口,喝道:“胡说!这世上哪来的鬼。估计是巴西太守庞羲引兵来此,他要防着张鲁,能派出多少人来?我提兵去冲杀一阵,必走!这样我也可以有些功劳,哈哈!”
说完胆气登壮,庞乐站起身来,披挂齐整,在那美女的小脸蛋上轻轻地捏了一记,不怀好意地笑道:“小美人,等我去去就来。”
那美女娇声说道:“人家怕鬼,不敢再睡了,就在这等你,快去快回嘛。”
庞乐吞了吞水,笑道:“好的,好的,我去去就回。”说完转过身来,大声喝道:“打开城门,待我看看是哪路人马这么嚣张,敢到你庞爷爷的地盘上来放肆!”
庞乐策马提枪,领着五千军马出城一看,四野里鬼气森森,寂静异常,不见有军马到来,对面山中的鼓声也不再响了。庞乐一脸莫明其妙,想想自己的好梦愣是被人吵醒,不禁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他妈的,是哪个龟儿子如此戏耍我!”
喊完,庞乐便欲挥军追杀出去,一探究竟。刚出数步,便想到有可能是敌军设伏诱敌,冒然冲上去就会小命玩完。言念及此,便又转了回来,叫开城门,领兵进城,严令手下兵士,小心提防。自己则又跑回去会美人了。
庞乐回到自己屋中,见那美女靠里歪着,娇喘细细,睡姿十分的诱人。他吞了吞水,蹑手蹑脚地摸了上去,嘴里嘀咕道:“小美人,我来了。”踱到床前,搓了搓手,一个饿虎扑食,便扑了上去。
庞乐身子扑在半空,便听得对面山中金鼓乱鸣,鬼号大作,撕心裂肺。庞乐吓得一哆嗦,便扑了个空,美女没扑到,嘴巴便已经和床板来了个亲密接触,好不疼痛。庞乐翻身站起,揉了揉酸痛的鼻子,气极败坏地骂道:“奶奶的,敢搅了我的好事,我和你没玩!”说完便又冲了出去。
一到关外,又是一片寂静,四下里还是一个兵也没有看见。庞乐此时也担心鬼怪作祟,心里发毛,头皮发麻,不敢冒然深入,只得复又回转。到屋内一见美人,又死性不改,扑了上去。
怎料好似上天在与他作对一般,只要他一想着对美女动手动脚,鼓角就响,鬼号就来,出城之后,必无动静。庞乐没有定力,每次都大怒冲出。如此数次之后,他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和狗一样的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再也没心思对美女动手动脚了。
如此闹了一夜,庞乐军彻夜不安,心惊胆颤。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怪事,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道来了多少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
因此城中便流传出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最让人信服的便是一个高人所编的鬼故事,内容大致是这样的,说在古代,这山上曾有某国大军驻扎,可是在一夜之间那些兵士竟都离奇而死,个个七孔流血,死状恐怖。那些死了的兵士阴魂不散,每日夜里便照例敲着锣鼓,是以才会有如此动静。
至于之前为什么没有此声,那高人说了估计是当时那些阴魂有事外出了,这时他们才又回来了。且不说这故事有多怪诞,反正只要有人信就行,一时之间,军中到处传遍,连庞乐都有耳闻,吓得他抱着被子坐在地上,不住地打着哆嗦,一个晚上没敢合眼。
次日一早,庞乐便带人四下里搜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有,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发现。众兵卒于是便信了那个谣言了。当晚三更时分,对面山上的锣鼓又响,喊声又来,阴风惨惨,鬼气森森,听起来十分的吓人。庞乐军复又彻夜不眠,双眼睁的大大的,生怕鬼魂跑来杀人。
如此三日,庞乐军一个个已是筋疲力尽,心胆皆裂。陪着庞乐的那个小美人,由于受不住惊吓,第二天晚上便已被吓死了。庞乐定力稍佳,撑到了第三日,已是吓得老脸变形,胡言乱语,有点神经病的要发作的征兆了。
第四日一早,庞乐实在不敢再呆了,不顾手下兵卒,率先跑路。手下兵卒见主将都走了,哪还敢再留,纷纷有样学样,霎时间便走得一个不剩。巍巍蜀中天险绵竹关转瞬之间便无人防守,让手下只有三千士兵的刘勋捡了个大便宜。
刘勋差人探知庞乐已走,笑得嘴歪歪,领着藏于树林阴暗角落的三千兵卒,屁颠屁颠的进了绵竹关。那三千士兵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装装鬼吓吓人,居然也能夺得一个险峻的关隘。那个趁着混乱,混入关中散步鬼故事的小卒,则被他们当成了神仙,众人一拥上前,将其高高抛起,扔来扔去,以此来表达众人对他的敬意。
庞乐原先的府邸,如今成了刘勋的临时府邸。庞统接到刘勋的消息后,率大军进驻绵竹关。
刘勋坐于案前,双眼微闭,手指在案上不停地打着节拍。庞统则在下面的位子上,喝着小酒。就在他们自我陶醉之际,法正迈步进屋。看见他们这个稀奇古怪的样子,摇头苦笑,说道:“明公、军师,我算是服了你们了。这三千士在你们的手里比五万兵还好用。”
刘勋睁开双眼,叹了口气,说道:“逼出来的,“毕竟我手下只有这七万人马,以后还得打张鲁,甚至以后还得和曹操争雄天下,不能过早的损耗了。”
法正叹道:“将军如此英明神武,刘皇叔在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的。”
刘勋说道:“这一切都是军师的计策和全体将士用命换来的。”
法正说道:“明公这么看重人才,举之勇,信之专,心中器量也是非同小可。唉,比刘益州不知要好多少。”
一旁的庞统酒也喝得差不多,插话问道:“老听人说刘季玉暗弱无能,真的是如此?”
法正点头说道:“军师是遇到了一个好主公了,言听计从的,胸中报复也得以施展。唉,若军师跟着刘益州估计得活活气死。”
庞统问道:“那是为什么?”
法正说道:“不是我说主公的坏话。唉,他实在是太……太……糊涂了。偏听偏信,好言不入。这庞羲毫无寸功,只是与主公有旧,便被封为巴西太守,拥兵自重,现在连主公也拿他没办法。再有这赵韪,原本也无心反乱。只因南阳兵素来骄横,侵压蜀中百姓,赵韪进谏无效,这才出此下策。这刘益州到底怎么样,明公和军师去见见就知道了。”
刘勋说道:“如此昏庸之辈,枉为人主!”
法正环顾周遭,走上前去,附于刘勋的耳边悄声说道:“此番赵韪攻围益州,双方均自顾不暇,以明公之智,要想反覆两家,定取西蜀,当非难事……”
刘勋闻言一震,猛得侧过头去,盯了法正半晌,方道:“我也是有想过,但是,如此贸然行事必会使我名声扫地,百姓寒心。”
庞统看了看法正,问道:“你和张永年明明都是刘季玉手下的臣子,为什么都恨不得他早灭亡呢?”
法正摇了摇头,来回地走了两圈,叹道:“我少读诗书,虽不如军师这般妙策通神,却也有些手段,常思在明主手下干一番事业,一展所长。怎知自投了刘益州之后,言不听计不用,还被安排了闲职,至今都只能是望天空叹,唉!”
庞统说道:“明白了,孝直也想投靠我主公了,这也没什么不好。过来投我家主公吧,在他手下亏不了你的。”
法正听到后,若有所思,不知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