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南阳兵大声喝道:“那样的罪我们是不想再受了,左将军下命令吧。”

刘勋眼珠一转,道:“弟兄们,你们来到这里,是前任州牧刘焉刘大人可怜你们,让你们当兵拿饷。要没有他,你们流入蜀中能干什么?还不是给大富人家做下人,当奴才,受他们的喝骂,这样的罪你们想受吗?”

南阳兵齐声回答道:“不想!”

刘勋说道:“老州牧已故去,刘州牧现为益州之主。如今益州有难,要你们解救,你们说该不该救?”

南阳兵大声说道:“我等皆愿效死力,以报先主活命大恩!”

刘勋微微一笑,说道:“可城外赵韪放出话来了,他说南阳兵暴横,侵压益州百姓。他为民请命,不得以而起兵。只要益州将南阳兵都杀了,他便退兵回江州,永不再犯。”

此言一出,场下便同炸了锅一般,将士们捶胸顿足,咬牙切齿,张牙舞爪,怒喝纷纷:“胡说!俺们没有欺负益州百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奶奶的,杀了他!”

“主公,切莫听信小人造谣,我等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

刘勋看了看他们信誓旦旦地样子,心中暗笑,一本正经地道:“放心吧,益州当然相信你们都是好人,不会做那些为非作歹的屁事。他是不会因赵韪一时乱喷就杀了你们的。”

南阳兵同声高呼,说道:“主公英明!”

刘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唉,可是如今赵韪统大军在外,成都旦夕便破。赵韪军都是川人,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

南阳兵听到后,气得两眼冒火,纷纷喝道:“他妈的,反正也是一死,和他们拼了!”

“对的,拼了!”

“脑袋掉了碗大块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赵韪那小子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能让他好过,临死也要扒他一层皮!”

刘勋见场下的将士好象被打了兴奋剂一样,表情亢奋,双眼冒火,大呼小叫,知道自己的演说十分成功,笑得个嘴歪歪,待他们叫得声嘶力竭,实在没力气再叫了,便道:“好!如今赵韪大军就在城外,能不能保住成都,就看你们的了!”

南阳兵高举手中兵器,大声叫道:“杀!杀!杀!”霎时之间喊杀之声震天动地,声闻数里。直传到了城外的赵韪军大营之中,赵韪军将士们个个吓得是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心生怯意,不敢再战。

说完刘勋又转头望向自己带来的荆州兵说道:“荆州和益州互为一体,都是汉室同宗。益州百姓也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都是大汉子民。如今益州有难,你们会袖手旁观吗?”

“不会!不会……”

荆州兵喊声震天,由于久经训练,他们都是心向大汉。

刘勋成功的鼓舞了全军的士气,离胜利不远了。

次日一大早赵韪便带着五万兵马来到城下列好阵势。阵门开处,赵韪打马出阵,欲挥鞭前指,令手下兵士冲杀上前。便在这时,城门开处,一骑驰出,来至近前,大声叫道:“且慢攻城,请赵将军出来搭话。”

赵韪一看,却是法正,便说道:“如今我与季玉已无话可说,唯有战耳!孝直速退,以免波及!”

法正正色道:“我想请问将军,这城中住着的是南阳人?还是益州百姓?”

赵韪心中暗惊,却又不得不说道:“益州百姓。”

法正说道:“将军既知城内住的是益州百姓,还欲攻城,置城中百姓于何地?将军既以南阳兵凌暴百姓为辞来伐,那将军前番攻城杀戮守城百姓又该做何解释?”

赵韪自知理亏,手捋长须,迟疑道:“这……”

法正微微一笑,说道:“主公言道城中百姓是无罪的,错全在他一人。还请将军看在合城百姓的面上,给他一次补过的机会。”

赵韪沉思良久,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有什么话说吧。”

法正说道:“如今主公决意改过,会严格管束南阳兵,不让他们在胡作非为,欺压百姓。还请赵将军就此退兵,息兵罢战。”

赵韪冷笑道:“你们以一句空话,便想让五万大军空来空回,岂有这么便宜的事?”说完回过头去,大声问道:“弟兄们,你们答不答应?”

赵韪军将士齐声高呼道:“不答应!不答应!”

赵韪回过头来,无奈地说道:“孝直,你也听见了,众意难违啊!”

法正微微一笑,说道:“万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将军既以声音大为有理。贵军的嗓门很大,我军的难道就小了吗?”说完袖出小令旗来,高举过顶,左右晃了一晃。城头之上的守城将士远远望见,便齐声喊杀,喊声直透九宵,唬得赵韪军将士面面相觑,心生退意。

赵韪闻得城上呼声震天,振耳欲聋,不禁为其威势所慑,心生寒意,脸上微现土色,身子略微有些发颤。回头看了看身后将士一眼,只见他们一个个没有精神,像霜打了地茄子似地,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不禁一脸郁闷,不想再看手下这些将士这副德性,扭过头来,对法正说道:“不知孝直此举何意?”法正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让将军知道,城中守军尚可一战。将军便是进攻,一时之间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赵韪心知他所说属实,便说道:“那孝直意欲何为?”

法正趁机说道:“我特奉主公之命,前来同将军讲和。”

赵韪屡攻成都不下,心生怯意,倒也有心讲和,他心知要讲和首先要摆谱,就算是个瘦子也得装成个胖子再来,不然谈判起来便底气不足,会吃大亏的。言念及此,便道:“孝直也看到了,我军军容齐整,要攻下城池那是意如反掌……”

刚说到此,便听得身后砰地一声响,一名士兵口吐白沫,晕倒在地,好象在为他的大言不惭作注脚。

赵韪回头一看,老脸一红,尴尬地说道:“估计是中暑了……来人啊,将这个没用的家伙抬走!”

法正微微一笑,说道:“如今正是隆冬季节怎么会中暑。现在这种天气实不宜交战,还请将军三思。”

赵韪有心装大头蒜,却发现手下兵士不给他面子,不由一脸郁闷,叹了口气,说道:“不知刘季玉想要如何讲和?”

法正说道:“城下之盟我家主公实感羞耻,还请将军退于五十里外扎营,敝方三日后必会派人前往议和。”

赵韪心想,退军五十里,倒也不怕他们耍什么花样。想到此,便说道:“好吧,我军便退五十里,还请孝直转告季玉,让他速遣人同我议和。”

法正应道:“是!”

赵韪大手一挥,便命手下兵马退军五十里扎下营寨。三更时分,赵韪无法入眠,独自一人坐于中军大帐里,看着地板,双眼发直,想是在思索谈判桌上该如何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过了良久,一小卒来报:“报!我等在巡哨之时拿得刘璋手下细作一名,可他自称有重要军情要见将军。”

赵韪长眉一轩,厉声说道:“带上来!”

过不多时,四条壮汉押着一位五花大绑的细作进帐,赵韪细看来人,见那人二十八九年纪,相貌堂堂,看上去不似寻常细作,面色一沉,伸手一指那青年,便问道:“你是何人!胆敢到我营中刺探虚实,被拿到了还有何话可说,来人啊!拖出去……”

那青年哈哈一笑,说道:“将军不欲得益州耶?为何斩杀壮士!”

赵韪心生疑惑,眉关紧锁,问道:“你有何本事助我夺得益州?”

那青年看了看赵韪,说道:“看来将军是真的不想得益州了,哈哈!”说完纵声长笑,笑完喟然长叹道:“只恨我错识匪人,还以为将军能惩刘季玉之失,匡正益州,造福百姓,巴巴的赶来,没想到……没想到……唉,命也!”

赵韪听他说的耸人听闻,心中更疑,说道:“刘季玉所任非人,倒行逆施。我此次出兵正是为了匡正时弊,解民倒悬。”

那青年微微冷笑道:“说得好听,我看你不是刘季玉的对手,还是早早收兵回去吧,免得丢人现眼!”

赵韪怒道:“来人啊,给我拖出去……”

那青年哈哈一笑,良久不绝。赵韪见他从容不迫,疑心更增,这个“斩”字便始终没有说出口。过了良久,那青年方止住大笑,说道:“昔日周公在周朝兴盛之时,天下太平,四夷宾服,犹且吐哺握发,接纳天下的贤士。而将军因为一己私念,贸然起兵,行不测之事。即使效法周公,谦恭下士,犹恐士之不至。而你却妄自尊大,简贤慢客,动不动就要斩人,如此做法,怎能不败!”

赵韪愕然起立,走至近前,亲解其缚,赔罪道:“赵某有眼无珠,竟不识贤人,多有得罪,还望先生见谅。”

那青年说道:“哪里,哪里,我久仰将军大名,欲图报效而苦无良机。”

赵韪忙延之入坐,长跪请教道:“不知先生来此有何见教?”

那青年回顾左右,赵韪右手一挥,屏退众人。那青年待赵韪走后这才说道:“我姓李名恢字德昂,建宁俞元人。素来不满南阳兵暴横。有心侧应将军,然势单力孤急切不得机会。而如今千载难逢的良机总算是来了,因此特来报以将军知晓。”

赵韪忙又跪拜道:“愿闻其详。”

李恢道:“如今城中之人见将军同意议和,心生怠惰,防守松懈。成都东门现今正由我掌管,只要寻个机会便可打开城门,放将军进城。如此一来,将军便可轻取成都,岂不是好?”

赵韪犹疑不定的眼光在李恢脸上来回直扫,似欲看透他的内心,过了半晌,瞪圆双目,一拍桌案,大声叫道:“来人啊,给我拖出去……”

这下李恢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