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获见孟优说话吞吞吐吐,心里更加的着急,于是一脸不悦,大声吼道:“不过什么,你说话怎么也这么吞吞吐吐的?”
孟优说道:“不过听闻传言,刘勋夜梦有神人相助,次日果于营中发现梦中之人。现在那人是刘勋军中的神师,刘勋每有举措,都要禀过神师之后,才敢下令施行。因此人人都说刘勋军中有天神相助,才会有这样的神师出现。”
孟获低头沉思,含糊应道:“哦……”
孟优面有忧色,说道:“我们借来的这些牌刀獠丁个个笃信鬼神,听闻刘勋有神人相助,又眼见神师于敌方大营,良久不散,信以为真。无不心生寒意,士气低落,再这样下去可有些不妙。”
孟获叹了口气,走入帐内,来到案前,狠狠地一拍桌案,怒道:“这个刘勋,搞不懂他哪些是真的,哪些假的!”
孟优跟了进来,立于孟获身后,说道:“前番昆明湖之战,战局本来于我有利,可是阵后突然杀出一批无头鬼……”说到此便即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有余悸,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孟获低头沉思片刻,沉吟道:“这事也太古怪了,我自今仍没想明白。我听说中原有一门邪法,能召集鬼卒助战,难道刘勋竟会此等妖法?”
孟优想了想,说道:“想来会的,若是如此,如今有神师出现却也不太稀奇。不过要真是这样,我们同他对敌,岂不是……岂不是……”说到此牙齿格格直响,“死路一条”这个几字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孟获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能自乱阵脚,那样就大事去矣!我还就不信邪,就算他会召鬼唤神,我也要同他斗上一斗!我们有十万大军,怕他作甚!”
孟优见他斗志昂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隔了半晌,说道:“哥哥,若无要事,我先退下了。”
孟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
孟优又欲开言,看了孟获一眼,话到嘴边,却住口不说,转身退下。孟获待他走后,低垂着头,在帐中来回走了两圈,若有所思,蓦地里抬起头来,大声命令道:“传本大王将令,差人到敌寨之前给我大声骂,骂到刘勋出来为止!”
匆匆之间又过了十余日,天气已经变得很寒冷了,到了腊月时节。但是孟获火爆的脾气并没有因为寒冷的天气而消停,他日日差人到汉军大寨前大骂,可刘勋只是不出。这日刘勋于箭楼之上,向下望去,见寨前蛮兵或坐或立,松松跨跨,神情疲倦,骂出来的话有气无力,微微一笑,侧头对边上的护军将军陈到说道:“集众将到中军大帐,我有话说。”
陈到这几日不得出战,颇觉郁闷,听闻刘勋的言语后,面有喜色,应声道:“是!”随后,转身下楼。
刘勋又看了半晌,心满意足,笑得个嘴歪歪,喜滋滋地走下楼去。怎知乐极生悲,扶着竹楼向下走了两步,一脚没踩好,脚下一滑,滚下梯去,一个踉跄,脑袋上立刻肿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
过了半晌,刘勋方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摸了摸额角,骂道:“好家伙,这梯子质量有问题,老子要投诉!”说完便一瘸一拐地向中军大帐走去。
来到中军帐,掀帘进帐,一瞥眼见诸将毕集,气呼呼的道:“那箭楼的梯子是谁造的,给我拖下去打三十……不……”说到此疼得一冽嘴,摸了摸额角上的血瘤,怒道:“打五十军棍!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众将见刘勋如此狼狈,面面相觑。听他口出此言,无不暗觉好笑。祝融热情开朗,向来无所顾忌,看着他脑袋上的大包,咯咯娇笑,良久不绝。
刘勋目光一扫,发现众将个个面容古怪,忍俊不禁。不禁满脸通红,尴尬地笑道:“嘿嘿,说正事,说正事。”走到案前,稳了稳心神,说道:“破敌只在今日,你们谁愿出战?”
众将憋闷已久,闻言无不大喜若狂,欣然请战。见众将士气高涨,刘勋大喜道:“好,今番要破孟获须当……你们各人须当依命而行,不可懈怠!”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隔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应声道:“诺!”
刘勋微微一笑,道:“士元,告诉寨外那些骂了半日的可怜家伙,明日决战!让他们滚回去转告孟获那老小子,让他好好的准备。若再给我捉到了,先打屁股两百大板再说话!”
庞统忍住笑意,应道:“诺!”
刘勋摸了摸额角,不耐烦的说道:“散帐!把吴普吴大夫叫来!”众将闻言无不窍笑,鱼贯而出。祝融咯咯直笑,走上前来,说道:“不用吴普了,吴大夫已经把药给我了。说着,刘勋从怀中取出金创药,小心抹在了他的伤处,边抹边说道:“哈哈,看你以后走路再不小心。”
孟获军的中军大帐之内,孟获正如没头苍蝇一般在帐内乱走,忽然一小卒急奔进帐,连忙说道:“报!刘勋肯出战了!”
孟获闻言大喜道:“哦,什么时候?”
那小卒回答道:“明日,刘勋约明日决战!”
孟获低头沉思片刻,说道:“召诸将来帐中议事。”
那小卒应声道:“是”随后,转身退下。不一会儿,诸将陆续赶来。见人都到齐了,孟获说道:“刘勋约明日决战,你们怎么看?”
孟优面有忧色,说道:“这厮诡计多端,今晚会不会又来劫寨?”
孟获沉吟半晌,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会,第一次他打败我的时候,他便用劫寨破的我。这计谋用过一次,便不会再用了。我想他明日一定布置了什么诡计在等着我们。”
孟优点头认同道:“有这可能,不知这次我们该如何应付?”
孟获笑道:“我们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其实汉人也就会用些埋伏之计。我们行至山野林地,狭谷窄道之时小心些也就是了。我们这次借来了牌刀獠的勇士凶猛无比。正面交锋,汉军他们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这一次我一定要刘勋输的心服口服!”
孟获顿了顿,又命令道:“传我将令,明日寅时造饭,卯时点齐兵马列阵待敌!”
当夜三更时分,皓月当空,明星闪烁,照临下土,天上云淡风轻,一片平和。地面上万籁俱寂,但闻孟获军中呼噜之声大作,一阵响过一阵。孟获料刘勋不会将一条计谋连用两次,那样根本就是犯了兵家之忌,岂不是太白痴了。因此当夜他便全然不做准备,传令三军将士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以待来日决战。
三军将士闻令大喜,当夜个个高枕无忧,睡得十分的香甜。忽然远处喊声大作,蹄声隐隐,哞声一片,似有群牛狂奔而至。孟获军从梦中惊起,听闻驰骤之声越来越急,似乎大地也在不住的震颤,不明所以,面面相觑。愣了半晌,方揉了揉惺松的睡眼,三三两两地跑出营来,探头张望。不由大吃一惊,连嘴也合不拢了,只见前方怒牛千余,双眼冒火,左右牛角之上各缚着一柄单刀,身上龙文五采,图案古怪,不像牛类,不知是何方神异,牛尾处不知为何竟冒着火光,照着四野亮如白昼。
原来这又是刘勋的一计,从神师现身,再至火牛劫寨,全部都是模仿战国时田单的火牛破燕之计。其时齐军被燕将乐毅所败,七十余城就只剩莒和即墨两座城池未被攻下。这田单素有智谋,被即墨百姓推为即墨守将。但他当时就只有一城之兵不满万人,而燕军却有十数万人,如何对敌得过?于是他挖空心思,想出了这么一条空前绝后的妙计,先用反间之计将善于用兵的乐毅给赶走,换了个叫骑劫的白痴上来。反间计成功之后,田单便实施了这一系列的鬼计,最终用火牛将十数万燕军给顶回了老家,一月之间便复夺齐地七十余城,迎太子法章即位,是为齐襄王。田单以一城之兵将齐国从死亡线上硬拉了回来,名满天下,功劳也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因此遭到了齐襄王的疑忌。
刘勋那日偶然之间想起了这条妙计,心想此计若用于曹操、袁绍等人头上,肯定马上便会被识破。但是南蛮诸人,素来不服汉人,又如何会去读汉人的历史。因此他们根本就不晓得历史上还有这么一个什么火牛计,且他们素信鬼神,用鬼神之法克之,那是再好不过了。
言念及此,刘勋便派人送信给成都的法正,让他迅速收购了千余肥牛,送到了前线。刘勋令人赶制绛缯之衣,上绘五色龙文,披在牛上,将单刀缚在牛角之上,又将麻苇灌下膏油,绑在了牛尾之上,看上去像一柄巨大的扫帚。
这日夜间他便让黄忠领着一万汉军壮士,人人均以五色涂面,赶着这千余肥牛,悄悄逼近孟获寨前,用火烧牛尾后的麻苇。那些麻苇事先浸过膏油,一点就着,火苗乱窜,迅速蔓延,不片时便烧到了牛尾。那些肥牛牛尾被烧,钻心直疼,如何还能悠闲的低头吃草。登时大怒,红着双眼,向前直冲,一万余汉军壮士则一声不吭,紧紧跟在火牛的后面,随着火牛杀入孟获军的营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