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祺峰驱车回高宅,离婚礼的日子已近,家中忙的不可开交,祺峰一回到家,直奔克莱儿的房间。

“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逼走倩云?”祺峰一进门,便劈头直问。

克莱儿从床上起身,四个月的身孕,让她行动有些不便。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自从运动会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倩云啊。”

“那倩云怎会知道高家的事,还有我们的婚事?”祺峰将信摔在她身上,恨恨地看着她。

“高祺峰,你太过份了,就算我不是你爱的人,你也没必要做的这么绝,从怀孕到现在,你没有给我任何一句慰问的话,那天走后,也没有任何消息,今天又无缘无故跑到我房间,不分青红皂白乱骂人,我欠了你吗,让你这么屈辱。”

“若不是你去找倩云,告诉他我们的事,她怎会悄悄离开?不管倩云做了什么决定,那都是我和她的事,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待就不会食言,你凭什么去找她,逼她做决定?”

克莱儿愤怒地看着祺峰,说:“你能给我什么交待,除了娶我,你没有第二个方法了,况且我们的事,她迟早要知道的不是吗?”

“你…为什么不让我自己说,何必这么多事。”

“倩云是我去找她的,不干克莱儿的事。”祺峰一楞,回头发现高父出现在门口,表情肃穆地说:“我都调查过了,那个女人不但是别人的老婆,还是个人尽可夫的酒家女,这种女人怎能进我们高家,败坏名声,克莱儿温柔善良,冰清玉洁,才佩拥有高家的血统,配做我们高氏将来的董事长夫人,对那些个野女人不必这么认真。”

高父威严冷酷的说词,让祺峰从头寒到脚。

“爸,倩云不是你说的那样,她虽然是酒家女,但仍洁身自爱,不受外在诱惑所吸引,她会坠落在那种地方,也是因为家庭因素,她为了尽孝而逼不得已做出的选择,这怎能怪她,当年我负了她,却没有能力替她做任何事,她为了不让我的孩子,成为无父的孤子,才会决定嫁给不爱的人,现在我有能力,怎能让她再受苦,她是如此为我苦守清白十年,这样的感情,教我怎能不感动,况且,我的人,心,全都深深地爱着她,教我怎能有多余的空间,容讷别人,她坚强,善良,如果说她有错,那也是环境使然,她并没有任何过错啊。”

高父并没有任何感动,挥了挥手说:“不必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

“这怎是没有意义的话?她对我的意义,远超过你们任何人所想像的,从小,你为要我做任何事,从来就没问过我自己的意愿,但为了孝,我还是顺从了你们,唯有这件事,请原谅我不能答应你。”祺峰转身欲离去,高父挡住了他,一脸的阴寒,显然也是忍让到了极点,他撇了眼克莱儿,似乎想说些什么,然后,便拉着祺峰的手说:

“你这个不孝子,跟我到书房来。”

二人离开克莱儿的房间,高父站立在落地窗前,看着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家园,祺峰仍心有愤然,默默站在书桌前,许久,高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

“这些年来,我和你母亲忙于事业,以至忽略了你的心情。”话一出口,祺峰楞楞地看着父亲的背影,在他对亲情彻底灰心之际,这句话犹如一针强心剂,原来,父亲并没忘了人间应有的情感,因此,他的心重燃起一股希望,愿父亲能告诉他倩云的下落。

“爸爸也曾年轻过,尝过年少狂爱的痴情,我知道倩云对你很重要,你是我儿子,我怎会让倩云难堪,去找她,只想了解她的为人,没错,她冰雪聪明,谈吐得宜,也是个晓以大义的女人,爸爸也很欣赏她,可惜,你和克莱儿的婚事,不但是你的事,也是我们整个高氏企业的事。”祺峰原本的一丝希望,在父亲最后几句话里,消失殆尽。

“我知道,爸爸为了得到英森的股分,要我也”晓以大义“,成全你们。”

“不只,也许你不知道,高氏其实已被英森收购了百分之八十的股分了。”

“什么?百分之八十?怎么可能?那不是全都落入英森的手里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有一段渊源的,总之,他们已决心要收购高氏,如果你和克莱儿结婚,我们至少能得到英森的股份,如果你不答应,那么,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高氏是我一手创下,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也不是我愿意,他们给了我一条路,除非和他们联姻,也给了我十年的时间,所以,祺峰,为了高氏,为了你的家,请你牺牲小爱,成全大爱吧。”

父亲的一番话,让祺峰彻底崩溃,他没想到真正无法“不顾一切”的,竟是自己。

“至少,让我见倩云最后一面。”

高父静默许久,这才说:“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祺峰失魂落魄离开书房,回来到自己的房间,从身上拿出皮夹,怔怔地看着十年前“偷”来的倩云的相片。

“倩云,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见我最后一面,还编了这么多谎言来欺骗我,我们太像了,始终无法对不起”恩情“,你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只是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倩云…倩云…”祺峰的眼角,悄然地落下了几滴泪,他将照片压在胸口,颓然地躺在床上…“为什么我们如此深爱着彼此,却无法相守?”

祺峰离开书房后,高母进了书房,细声地说:“峰儿的事怎么样了,我听说他回来了,还误会克莱儿。”高父阴森地一笑,和刚才的威严正义判若两人。

“那个免崽子,吃软不吃硬,我已经让他彻底死心,不过,决不能让他找到倩云,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高母神色忧愁地说:“这么对峰儿,还真有些不忍心,我们去找倩云的事,他虽然释怀,但如果让他知道那天的真实情景,他不发疯才怪。”

“心疼什么,别忘了,他可是我们死对头的儿子。”

“他必竟是无辜的啊。”高母说。

“无辜个屁,我们养了他二十几年,也该得到报酬了,哈哈哈,想来就得意,那个聂启超绝对没有想到,二十几年前输给了我,现在连他的儿子都被我哄的服服贴贴的。”

“这些事,若让峰儿知道…”高母一脸哀戚,话还没说完,高父立刻打断她说: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也不能知道,这段婚事一定得成,若是那个兔崽子毁了这门亲事,就等于毁了我们的儿子伟昇,到时,我会用尽一切手段,你快去克莱儿那儿安慰安慰,万一她和峰儿呕气,不肯答应这门婚事,我会让那兔崽子活着比死还痛苦,还不去。”

高母深深地看了高父一眼,轻声地说:“说到底,聂启超会死,和我们也脱不了干系,你得答应这是最后一件逼峰儿的事。”

“女人家怎么这么喽嗦,快走快走。”高父用力坐在书桌椅前,转向窗外,意示不再多说。

门外,一个女人悄稍地快步离开,然后在走廊转角,镇定自己的心绪后,转身若无其事地往回走,和从书房走出来的高母撞见。

“克莱儿,你怎么来了?”高母上前扶着她的手问。

原来,克莱儿本想找祺峰说的明白,表示自己愿意放弃这段婚姻,至始至终,她一直都以为这段婚姻是她引起的,没想到,她跟着来到书房外,就听见了高氏在十年前被收购股份的事,然后,祺峰颓丧地走出来,克莱儿本想叫住他,但这时,又见高母进了书房,一时好奇,却听见了如此了的阴谋,她震惊万分,整个人都昏了头了,只见高母说要找自己,她的房间在二楼,而书房在一楼,大厅上的佣人忙进忙出的,若现在匆匆地跑回房只怕会引人注目,所幸在无人的转角镇定心绪后,再往回走。

“我想找祺峰。”克莱儿本想悔婚,但知道了这件大事,她只想立刻找到祺峰,必竟,他的处境是最危险的。

“祺峰不在这儿,大概是回房了吧。”高母见克莱儿心神不宁,眼神闪砾,又问:“你没事吧?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克莱儿心虚的立刻回说:

“没有没有。”高母见克莱儿怪异的表情,便说:

“我知道你为了峰儿,吃了很多苦,没关系,峰儿已经答应娶你,至于感情的事,可以慢慢培养的。”高母慈爱的眼神,和往常一样,只是现在,克莱儿却觉得特别恐怖,高母对她,就如同对待亲生女儿一样,那么的慈祥和爱,关怀倍至,她一直认为,高母之所以逼迫祺峰,只是为了不让她受欺负,却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克莱儿必竟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对于这种大人间的利益关系,心寒到了彻底。

“我知道,我想找祺峰,和他谈谈天,也许,他现在正需要安慰。”克莱儿勉强一笑,正要离开时,高母便叫住了她。

“你是孕妇,需要多休息,现在峰儿正在气头上,万一对你不利可就不好了。”高母必竟是懂得看人脸色,她察觉克莱儿神色不对,一股疑虑升上心头,就算只是怀疑,也不能让它成真,她半逼迫克莱儿说:

“峰儿那边,你不必操心,等婚事完了,你就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他发现你的好,现在安心休息,别累坏了。”高母一边牵着她回房,一边说。

走到祺峰门前时,克莱儿正苦思该用什么藉口找他,祺峰正巧开了门出来,他的眼睛怖满血丝,和她二人对望一眼后,便欲离开。

“峰儿,你要去哪里?”高母问。

祺峰头也不回,说:“散步。”

克莱儿怕祺峰这一去,不知道何时回来,心神一转,立刻上前抱住他的背说:

“祺峰,你不要走,这一走,我又不知道何时才能看得见你,求你,千万别离开我,你舍不得念祺,难道就舍得我肚子里的孩子吗?”克莱儿此时只相信祺峰一个人,死命的抱住祺峰,害怕不已。

祺峰听她这么一说,觉得对不起克莱儿,表情终于软化,轻轻转身扶着她的肩头,面对她,却见克莱儿拚命地对他挤眉弄眼,祺峰不懂她的意思,说:

“我只是出去散散心,不会离开太久的,你…没事吧。”

克莱儿见他没意会,立刻说:

“有事,我有事,一刻见不到你,我的心就难过的要死,一难过,肚子就疼,祺峰,陪着我,别再离开我,万一我一个不小心,流了产,我会恨你一辈子的。”克莱儿的眼神,全然不是那个意思,却是一付我有话要说的样子,祺峰也不太相信克莱儿会如此热情地要求着他,他撇眼见高母在她身后,冷冷地盯着她看,心里觉得一阵怪异,正打算答应克莱儿时,高母上前扶开克莱儿说:

“克莱儿,祺峰是新郎,有很多事要忙,你先乖乖的回房休息,峰儿,你去散个心也好,克莱儿我来照顾就好了。”高母说完,便扶着克莱儿转身回房。

“如果你不来陪我,我就不嫁给你了。”克莱儿情急下,脱口说出这句话。高母和祺峰楞了一下,克莱儿说:

“你的心里只有倩云,我何必嫁给一个不会疼我的人,算了,你要走就走吧。”克莱儿赌定高母的心意,故意狠下心说,并快步走回自己房间。

高母的确慌了,祺峰却是转头就要离开,高母立刻上前拦住祺峰说:

“她现在怀着你的孩子,不看在她的份上,也看在孩子份上,去陪着她吧。”

“何必呢,等结了婚,我不就有一辈子的时间在她身边吗。”祺峰冷冷地说。

“她现在都说不嫁了,你哪来一辈子的时间,快去快去…”高母推着祺峰走向克莱儿的房间,自己也跟着留了下来,克莱儿见高母在一旁,苦不知该如何开口,祺峰面无表情地坐在沙泼上,克莱儿突然手扶复部,说:“唉哟,好痛…”

高母立刻上前扶住她,急急的问:“你怎么了,要不要紧?祺峰,你也来帮帮忙啊。”

“祺峰坐那么远,我难过,就痛了。”高母一听,只觉克莱儿在撒娇,便笑着说:

“祺峰,你去叫人煮碗参汤,再回来陪克莱儿。”

祺峰离开房间,高母便正色的说:

“克莱儿,不管你知道些什么,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我都希望你能为峰儿着想。”

克莱儿脸色一白,心虚的低下头。

“不管峰儿是不是我儿子,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基于母性,我是不会害他的。”

“伯母,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难道,祺峰不是你的儿子?”克莱儿故做惊讶的说。

高母一楞,这时,祺峰回来了,他仍坐在远远的沙泼上,不发一语。

“祺峰,你坐过来,陪陪克莱儿,妈不打扰你们了。”高母站起身说。

克莱儿之所以装傻,是不敢再相信任何人,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她非得装到底。

祺峰坐在克莱儿床边,她一把就抱住祺峰,满意地微笑着。祺峰见她微凸的肚子,也不忍再放着她不管,便轻轻的搂着她的肩头。

高母见状,即使心中有怀疑,也早已一扫而空,便离开了房间。

克莱儿见高母离开,并没立刻放开手,她轻声在祺峰耳边说:

“不论如何,和我演场戏,明天带我出去,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然后,便娇声地赖在他怀里说:

“祺,明天带我出去产检好不好,整天闷在家,都快烦死了。”她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口,祺峰发现了,便说:

“家里那么多人,何必一定要我陪。”

克莱儿一楞,看着他,祺峰对她眨了眨眼,轻轻一笑,这一笑,让克莱儿明白了,祺峰是要演的更真实一点,若突然改变态度,只会让人更怀疑,而这一笑,更让克莱儿明白,这个人,将永远不属于她。

“不管,我一定要你陪我去,你是我丈夫啊,是孩子的爸爸,怎能不闻不问。”

“随便你。”祺峰冷淡地说,然后对她又是报以笑容,克莱儿的心都荡了,她痴痴地看着祺峰,然后真诚地问:

“你可不可以…在我身边…陪着我到明天…”她轻轻的低下了头,又说:“就算是母以子为贵,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好吗?”

克莱儿深情凄然眼神,让祺峰于心不忍,他说:

“何必呢,你明明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倩云一个人,不管我娶了谁,我还是爱她,我还是疼你,而这,是情人与妹妹的分别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还是希望看看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我只相信你一个人啊,你可以把我当成妹妹,就算是哄妹妹睡觉,我就心满意足了。”

祺峰默然,轻轻扶她躺下轻声说:“你安心的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这夜,祺峰留在克莱儿的房里,在一旁陪她睡了一夜。

隔天一早,祺峰带着克莱儿,二人到医院做产检,在诊疗室外,祺峰不禁想起倩云,当年她产检时,是谁陪在他身边,她生下念祺时,有人分享她的喜悦吗?想至此,他不禁心痛,如果在诊疗室里的是倩云,那该有多好。

他心烦气燥地走到贩卖机前投饮料,心想着倩云和克莱儿的情,同样的震动他的心,倩云的深情义重,为了他的前途亲情,情愿独自离开。

他不懂,她不是说过,有了他就变得勇于面对一切吗?她不是说过要和自己一起面对风风雨雨吗?怎会这么快要放弃投降了?就这么没消没息的离开?难道还她不明白,高氏的一切,根本比不上她重要。

如果,倩云肯和他一同面对,那么克莱儿怎么办?她同样是怀了自己的孩子,同样是那么的痴心痴情,十年来的兄妹之情,他亦无法放下克莱儿独自承当这一切,如果倩云在,她会怎么说呢?不为了高氏,为了父母吧,不为了克莱儿,为了孩子吧,总之,她可能会和克莱儿一样,宁可独自过一生,也不愿伤害他,让他为难,让他成为不孝之子。

二个情深义重的女人,一个是爱,一个是情,该如何做出选择?祺峰茫然了。

“叔叔借过。”一个小男孩走到他身后说。祺峰下意识的闪了闪身,回头看了一眼。

“念祺?是你?”祺峰这一看,只见念祺红着眼睛,抬头看见祺峰,同样的不可思议。

“爹地!”念祺抱住祺峰,竟哭了。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妈妈呢?她人呢?”祺峰见念祺独自出现在医院,一股莫名的沉重袭上心头。

念祺鸣鸣咽咽地说:“妈…妈咪…病了…她一直都没醒来,不知道怎么了。”

祺峰震住了,瞪大了双眼又问:“你们不是出国吗?她又怎么会病了?病的严不严重?”

念祺只是哭,摇着头说不知道。

“文宝哥呢?他怎么没陪着你?”

“爸爸走了,他离开妈咪,到美国去了。妈咪说不要去,要和爸爸分开,一个人留下,她说要等爹地的,可是,上次妈咪又难过的说不等爹地了,她说要和我二人一起生活…昨天…妈咪不知道怎么,一直发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害怕,爹地,我好怕哦。”念祺紧紧地抱住祺峰,哭的浠哩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人也感受到倩云似乎病的不轻。

“走,带我去找妈咪。”祺峰拉着他的手说。

这时,克莱儿走了出来,一看到二人,问:“念祺?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事等回再说,倩云病了,我得去看看她,你先回车上。”祺峰的心早就飞向倩云,克莱儿心一紧,却也无可奈何,她早就清楚祺峰的心,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一丝爱意,她说:

“你是怕倩云不想看见我?”

祺峰不说话,克莱儿又说:

“你忘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说,放心,等我说了之后,你就不会这么为难了,我很喜欢倩云,不会因为她是我的情敌而伤害她。可以让我一起去了吗?”

祺峰冷冷的点点头,牵着念祺急急离开。

一进病房,祺峰见到倩云虚弱地坐起身,念祺跑到她身边,开心的说:

“妈咪,你看,爹地来找我们了。”

看见祺峰,和跟在他身边,怀着身孕的克莱儿,倩云的心更是纠结,她紧抱着念祺,又气又急地说: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怎么可以离开妈咪?”

“对不起嘛,我只是口渴了,到外面买喝的东西,所以才会遇见爹地啊。”念祺撒娇地说。

“倩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通知我?你不是说和文宝出国了吗?文宝呢?他怎么不在你身边照顾你?”祺峰见倩云苍白无血色的脸,心疼地问了一大串问题。

“高先生,这是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倩云淡淡的说,祺峰和克莱儿同样的吃了一惊。

“倩云姐…”克莱儿上前去,倩云打断她的话说:

“恭喜你,要结婚了。只怕我没办法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不是的,倩云姐,这都是一场误会,其实,我并没有和祺峰哥有任何的关系。”克莱儿急的说。

“有没有关系是你们的事,和我无关。”倩云冷淡地说。

心思紊乱的祺峰,默默站在一旁,盯着倩云看一看,无奈地说:

“我不知道,我爸跟你说了什么,但我知道,你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我,没错,没有这场婚姻,我会失去高氏,失去亲情,失去十年的兄妹之情,但是,结了婚,我失去的只有你和念祺,在相较之下,你会选择了成全我,我能谅解,只是你不该欺骗我,就算你该做什么选择,我都有权力知道不是吗?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响的离开。”

倩云苍白的脸,更显得憔悴,她抬眼看着祺峰,他鹰似的眼,看穿了她所有的伪装,她说:

“我很累了,请你们离开吧。让我们母子过着平凡安静的日子好吗?”

“你…你给我的答案就这么多?”祺峰的脸上,怖满了不相信与寒心,没想到,倩云曾说过要和他共同面对,有了他的爱就有勇气,全是谎言,她不战而降,一点也不像他认识的倩云,那么坚强。

“除了祝福,我无话可说。”倩云面容已无任何表情。

祺峰双手握拳,像是要握碎自己般,双目狠狠地盯着倩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克莱儿见他们闹的僵,立刻上前握住倩云的手说:

“是我不好,我骗了你们,你们别再这么闹下去了,好不容易你才认定这份情,不管再大的困难,你都该和祺峰一起面对。”

“克莱儿,我知道你肯为了祺峰如此牺牲,又怎能让你受委屈,我一个人惯了,带着念祺二人生活也没什么困难。”倩云对克莱儿说。

克莱儿拚命摇头,说:

“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骗了你们啊,这孩子不是祺峰的,我和他也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这一说,倩云和祺峰才正视克莱儿,祺峰说:

“克莱儿,你最好把一切事情都说清楚,省得有人以为,我高祺峰是个见异思迁的负心汉。”

“你要克莱儿怎么说?不管她有任何藉口,就只是为了不让我们为难。她这么替我们着想,你更不能辜负人家,你负了人家,就该对人负责,难道国外的开放思想,让你忘了中国人的感情了吗?”倩云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从来都没有要辜负克莱儿的心意,至于你…算了,不管我对你再怎么用心,再怎么痴情,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不会懂,你只为了自己着想,自以为是,擅作主张。”

“你要我怎么样?只管自己的感情,”不顾一切“吗?我没有你那么自私,克莱儿的事,你不能逃避,高氏的事,你不能退却,那么,我还能为你做什么?除了离开,我别无选择。”

祺峰何尝不明白,他无奈,无助,连最爱的人,都无法保护,身为一个男人,一个未来的总裁,他竟连最深爱人都得不到,紧握的拳头,突然往墙上狠狠地用力一捶。

这个声响,让倩云,念祺和克莱儿着实吓了一跳,也深感他的无奈。

克莱儿看着无言的二人,她在一旁乾着急,同时也存忖着,该不该告诉祺峰真相。

“我知道我没资格要求你什么,我只是心寒,在我这么无助的时候,你非旦没有和我同舟共济,反而将我一军,我以为你已经了解我的感情,愿意和我一起面对风风雨雨,没想到,你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算了,算我白认识你一场,克莱儿,我们走。”祺峰话一说出,倩云终于紧抿着唇,难过地低下头。

祺峰拉着克莱儿的手,便欲往外走去。

克莱儿见他俩已闹成这样的局面,再不说出真相,恐怕他们永远就这么分了手,可是,若说出真相,她自己,将会永远失去祺峰,二难之下,情况紧急,她做了个决定,用力甩开祺峰的手,奔回倩云身边,紧抱着倩云,泪水哗啦哗啦地流下,变生仓促,让祺峰和倩云同是一楞。

倩云以为克莱儿自觉愧欠她,便轻声安慰她说:

“算了,只怪我和他无缘,你安心和祺峰结婚,和他共同经营你们和高氏的未来,就算是我给你的祝福了。”

克莱儿泪眼蒙泷地抬头看着倩云,见她心已痛到了极点,还能忍住泪,微笑给自己祝福,她更是打从心底佩服她的勇气。她突然紧握着倩云的身子,说:

“倩云,你好勇敢,如果换成是我,我是不会放弃祺峰的,一定跟着他,就算两败俱伤,也绝不放弃,管他是不是负了别人,管他是不是为了前程,只要和他在一起,就算一起死,也毫无怨言,但是你的决定,却像当头棒喝般,敲醒了我,我才发现,有这样的想法有多幼稚,多自私。”克莱儿起身牵住祺峰的手,和倩云的手重叠,继续说:

“祺峰,倩云的心胸宽大,不是你想像中那么自以为是,或是为了和你赌气,她实实在在是为了你而下的决定,这样的女人,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坚强,勇敢,你这么负气离开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祺峰犹如梦里惊醒,轻声对倩云说:“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你一直没有给我任何消息,一有消息,却是个谎言,加上最近很多事,让我心烦意乱,好不容易见到你,却是病了,让我又急又慌,不知该如何,才会…”

倩云不等他说完,便摇摇头放开祺峰的手说:

“算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克莱儿说:“谁说不能转?事情不到”山穷水尽“,没有人可以预料的。”克莱儿的成语,用的有些别扭,让祺峰和倩云忍不住笑,祺峰说:

“那你说,这事该怎么”转“才好?”

“这就是我今天要跟你说的事。有二件,第一件是关于我,第二件是关于你,而这全都关系着你们的未来。”

倩云和祺峰二人一楞,全都看向克莱儿,她低下了头,泪又涌上了眼眶,怯怯地说:

“你们首先要答应我,等我说了我的事,不能不理我,不喜欢我,或者讨厌我,遗弃我…”

“瞧你把自己说的像只猫似的。”倩云说。

“有什么话这么难说吗?是不是我们根本”没什么“?”祺峰怀着一丝希望问,必竟对那天的事,他是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克莱儿似乎犹豫着,看着倩云和祺峰,她懦懦地说:

“从小,我就喜欢祺峰,但是,他一直告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当我知道是你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爱根本比不过你们,所以,那份感情,也转成了兄妹之情,祺峰对我而言,比亲生的哥哥还亲,而倩云姐,我也打从心底就认定是自己的姐姐,会发生这件事,全是我的错,那天在医院遇见伟昇时,我不敢告诉他事实,逼不得已下,才将事情推给祺峰,想以后再对祺峰解释,没想到他会冲动的跑去跟祺峰的父母说,因此会发生这样的误会。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伟大,会决定拿掉孩子,实在是因为,这孩子并不是祺峰的。”说完,她的眼更湿了,低头不敢正视祺峰的目光。

倩云和祺峰都是一楞,祺峰说:

“你是说,我并没有和你发生关系?”祺峰心以为她有了男朋友,有些怒气地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杰克,反而说这孩子是我的?”

“因为我不敢说啊…那件事…我不敢说啊…”克莱儿似乎崩溃,紧握着倩云的手不放,像是企图让倩云给她一点勇气,好将事实说出口。

祺峰见她抽抽咽咽地,心也软了,便软化口气问:“我们…真有关系吗?”

“这件事…根本没有…没有啊…”

祺峰一听,欣喜若狂,握住她的肩说:“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克莱儿摇摇头说:“是的,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我承认,曾经想让那种事发生,但是你抱着我,却喊着倩云姐的名字,这样的你,我怎会让你占有我。”

误会终于澄清了,祺峰高兴地握住倩云的手说:

“你听,事情还真是有转圜,没想到,是我们最希望的结果。”但倩云却没有他那么兴奋,见着克莱儿伤心欲绝的神情,她轻声问克莱儿:

“那么,孩子是谁的?为什么你会不敢说?是不是那个男人始乱终弃?”

祺峰这才从愉悦的心情里转换过来,还是倩云冷静,克莱儿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敢说,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他说:

“告诉我,是哪个混蛋?哥哥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克莱儿只是拚命地摇着头,祺峰的心顿时沉到谷里,说:

“我懂了,你在骗我,好让我不再为你的事烦心是不是?”

克莱儿激动地摇头说:

“不是的…我没有骗你,因为…因为…我……我…”

克莱儿迟迟说不出原因,让祺峰更认定,他说:

“我说过会给你交待,你不必这么委屈自己。”

“我不要…不要你给我什么交待…因为…我的孩子…连我都不知道他父亲是谁啊…”克莱儿哭的声嘶力竭,倩云轻搂着她颤动不已的身子,安慰着说:

“别难过了,到底有什么苦衷,慢慢说。”

“克莱儿姐姐,你别难过了,别哭了…爹地会帮你的。”一旁的念祺走到克莱儿身后,举高手拍她的背说着。

克莱儿这才轻声用英文哭诉着:“我被强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