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对话

仍笼罩在连绵细雨的米吉尔提斯中,度兰的葬礼秘密的进行着,虽然贵为造物之主教派的大主教,但参加其葬礼的人却少之又少。这位一生都在为赞拉氏族奋斗,最终献出宝贵生命的老者,此刻已经永远离开了他挚爱的所有人。雨已经下了一夜一天,仿佛在宇宙中的尤格赞拉也已得知了度兰的死讯而伤心落泪。

他的尸体被葬在了如所有王公大臣一样的皇室墓地中,这点还是令度兰的维护者们颇感欣慰。此时为他送别的人已经大致离开。站在他坟墓前的只剩两人,麦卡恩与伊莎贝拉。

对于伊莎贝拉来说,度兰的离开无疑是沉重的一击。当她与姐姐莉莉丝被父亲从老家穆拉蒂接到米吉尔提斯时,姐妹俩就备受关注。她的姐姐,从小就接受着游侠训练的莉莉丝,不仅容貌与伊莎贝拉一样美丽,在大家眼中更可谓是名门厚望,在不久之后便加入了游侠部队,更甚至成为了今日的游侠五杰之一。

但相较于她的姐姐而言,伊莎贝拉却显得不幸的多。天生对巫术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在王室高层视她为巫术的研发器,而在下层人民的目光中她又变成了可怕的异能者倍遭排挤。父亲也将原本该对于伊莎贝拉的爱全部给予了莉莉丝。

年幼时的伊莎贝拉不知曾多少次在巫术研发试验中痛苦的昏倒,更不知曾多少次在家族宅院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痛哭流涕。

而使她结束这一切如噩梦般生活的正是度兰什格华与尼日隆赛德兰两个男人。

伊莎贝拉并未给自己施展屏障,任由雨点滴落于身,打湿她的秀发与法裙。“我有所准备,毕竟爷爷太老了,但我没想过会这么快……”伊莎贝拉哽咽

着捂着嘴尽量不让泪水滴下。

“每个人都会离开,只是时间问题……”麦卡恩安慰着她。

“是爷爷把我从绝望中带出来的,没有他,我就看不到光芒。”

“嗯……我听说了,或许说,我们每个人都知道。”麦卡恩微微低头,温

柔的注视着伊莎贝拉。“但走了的人终归走了,而留下的人还是要留下。不是吗?”

伊莎贝拉点点头,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软弱稚嫩的赞拉女孩了,如今的她

掌握的精进巫术令所有赞拉人感到恐惧,曾经那些看不起她视她为怪物的人,从

来不敢在她面前抬起头来,更不要说直视伊莎贝拉。

但即便是这样,即便被人所惧怕,伊莎贝拉仍是每天开心的生活,而给予她

勇气的也是度兰与尼日隆。

“麦卡恩……”伊莎贝拉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怎么……?”麦卡恩被她忽然这么一叫感觉有点反应不过来,急忙

回应。

“你隐瞒了什么吗?”伊莎贝拉此话一出,麦卡恩顿时感觉后背发麻。

“你说什么?”心中一阵紧张,但脸上却丝毫没有带出,而选择了装傻充愣。希望可以蒙混过关,也希望伊莎贝拉只是因为伤心过度而疑神疑鬼。

伊莎贝拉立刻将目光直直的对准麦卡恩,他只觉心中一凉。“别装傻了。我都知道。”

麦卡恩仍是保持微笑。“别傻了,你知道什么啊?”他始终觉得伊莎贝拉是在使用诈语。

“别掩饰了,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和爷爷在一起谈了很久。”伊莎贝拉眼中闪着光,直勾勾的盯着麦卡恩的眼睛。

麦卡恩心中一惊,原来他早就在伊莎贝拉面前败露了。

“别遮掩了,全城都在找度兰爷爷,但我知道爷爷最信任的人就是你,而你却一个劲的往塔上跑,我不跟着你跟着谁?”伊莎贝拉颇有几分得意,但随即就被因度兰的死而悲伤的情绪抹掉。

麦卡恩心中如一团乱麻,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到底应不应该相信。他经

常听到亚纳瑞安刮奖伊莎贝拉聪明非凡,但却一直没有提防着这点,此刻麦卡恩只觉后悔非常。

“说吧,别想对我隐瞒,度兰爷爷到底为什么会死。”伊莎贝拉紧逼麦卡



“我……我不能说……”麦卡恩解释道。

“为什么!”伊莎贝拉有点生气。“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想知道爷爷

为什么会死,仅此而已。”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摸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麦卡恩只能这

样说。他无法短时间来编制一个完美的谎言,哄骗伊莎贝拉。

“那你们说了什么?你想隐藏什么?”

“我不能说,老师嘱咐过的,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他看着眼前的女孩肯定的说。

“好吧,或许我不该强求你的,只要你能够为度兰爷爷报仇。”伊莎贝拉听罢也不再强逼麦卡恩。

“好了,麦卡恩,你回去吧。”伊莎贝拉苦涩的朝他笑了笑,并又将脸蛋冲向了度兰的坟墓。

伊莎贝拉刚刚哭过的眼睛微微泛红,再加上本来就白皙的脸蛋,看上去白里透粉,看得麦卡恩心中直乱。“那你呢?还不走吗?”

“我想多陪陪爷爷,当然,也让他多看看我。”伊莎贝拉看着坟墓不再转头。

麦卡恩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带着心中的秘密与对伊莎贝拉的承诺。

当天夜里,他来到了度兰生前的宅邸附近,原先的花草虽然没有了主人的照看但由于近日以来的降雨更是生机盎然。麦卡恩从皮衣中拿出了度兰的命匣,希望度兰的灵魂会出现。但命匣放在麦卡恩手中却没有半点反应。

借着塔顶双印所散发出的光芒,麦卡恩在阴暗处摸索着来到了度兰宅邸后院的一个小土坡后,他用手在土坡上面胡乱的摸着,忽然摸到了一处异常松软,他顺势一按周围的土壤都开始往下塌陷,渐渐显出了一个小洞,麦卡恩把多余的泥土挖出,终于在小洞中发现了一块被固定住的小石头,这里对于麦卡恩而言几乎没有秘密,这个密室他来过的次数连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麦卡恩握住石头顺三逆四的旋转开来,不多时小洞口旁边的一棵槐树开始倾斜,却不发出任何声音。麦卡恩等到槐树已经完全斜倒后便一个闪身飞速钻了进去。槐树紧接着恢复了正常。

屋中的油灯一直亮着,如果没有人往里面填油,它至少还能再坚持3天。麦卡恩来到了书桌旁,书桌的角落横放着一个被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圆柱形布袋。麦卡恩伸手将它一把抓住,将布袋中的东西抽了出来,是一个古老的卷轴,非常古老,这与度兰对它的表述非常贴切。

他将卷轴打开,并上下打量。心中却觉得不太对劲,度兰一定不会把他认为如此重要的东西随便的放置在书桌旁,想罢他又自己的看了一遍,那上面虽然也是布满了古老的文字,而在麦卡恩对历史的部分了解下确定这正是阿尔雅文字,但一定有哪里不对劲。他将密室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第二卷卷轴。麦卡恩呆坐在椅子上挠着头,忽然他想起了那个命匣,将命匣从口袋中摸了出来,它所泛着隐隐的光芒,麦卡恩仔细观看着面前的卷轴,在光芒的映照下,卷轴上的内容渐渐的发生了变化。“原来如此,就是这个!”麦卡恩兴奋的自言自语,现在不是研究的时间,他兴奋的将卷轴圈好又放回到了布袋中,背在身后,转弄了室内的一块同外面小洞穴里一模一样的小石头。槐树再一次缓缓倾斜。麦卡恩一个箭步直接跳过了楼梯。

“麦卡恩……”忽然他被叫住了。麦卡恩只觉得浑身都好像爆炸了一样紧张,当他回过头时,看到了站在槐树一旁的伊莎贝拉。

“该死,我竟然又把她忘了!”麦卡恩心里嫉极度懊恼,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麦卡恩……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伊莎贝拉略带挑衅的言辞直逼麦卡恩。

他歪着头面露无奈,尴尬的一笑。“好吧……既然这样,也是命中注定。但我们要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怎么样。”

“当然。”

伊莎贝拉指了指旁边的槐树“难道你不想请我进去休息一下吗?”

当伊莎贝拉告知了麦卡恩得知真相后自己的想法时,麦卡恩似乎松了口气,也暗自觉得自己太过紧张,眼前的女孩虽然非常聪明,对巫术也了如指掌,但她毕竟还只是个只有二百多岁的青年赞拉。对于赞拉政治内幕并不了解,更何况那些隐藏在赞拉内部的黑暗。

“现在明白了吧。并非如你所想象的那样简单。”

伊莎贝拉默默地没有再做声。

“回家去吧,这么晚了。”他并没有说什么注意安全之类的话,麦卡恩心里明白,相较于那些市井流氓而言,眼前这个女孩更加恐怖。

伊莎贝拉看着眼前的麦卡恩,点了点头“听上去很危险,你要小心。”说罢转身向着卡莲家宅邸走去,并挥了挥手向他道别。

麦卡恩总算放下了心头的石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把这个难缠的女孩打发走了。

在下层平民区里,尼日隆站在自己家的窗前,口中喝着普通的阿尔兰烈酒,他从来都不会坐下,除了睡觉时会躺着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站立,这是他还身为一名游侠新兵时就养成的习惯,以便他随时做好准备,可以出发去执行任务。

尼日隆并未接受伊拉王族赐予他的宅邸。而是选择继续住在父母留下来归于赛德兰资产的老式房屋,这所平民区毫不起眼的石制老屋虽然简陋,但在这里他才能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家。

忽然一双手从背后楼猪了尼日隆的腰。

他摸着那于腰间细嫩的胳膊。“我没有关门吗?”

轻轻的一声闷哼自身后传来。“看来你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了”

“是的,在这里我才能安心。”尼日隆微微低头,轻声说道。

“不,我并不是指这里,你懂我的意思。”细小的声音仍从身后传来。

“也许吧,难道你还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尼日隆并没有看到身后之人的面容,但自她抱住尼日隆腰间那时起,他便已猜到了是谁。

“哥哥……”背后之人的手紧紧地搂着尼日隆。“主母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尼日隆猛地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伊莎贝拉,温柔的将她的笑脸埋入自己的怀中“没事的,亲爱的,不会有事的。”

“度兰爷爷走了,我不想你再出事。”伊莎贝拉的声音中略带哭腔。她紧紧地抱着尼日隆。“主母已经有所行动了不是吗?你不用骗我,我都知道。”

“不管她要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有危险,也不会让这里的人民受到威胁。”尼日隆抚摸着伊莎贝拉的头说道。

“你会有危险的,我知道,哈克鹏已经来了。”尼日隆感到伊莎贝拉的手攥的更紧了。“但是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即便是主母,如果他们要想伤害你,我也会杀了她!”

“尼日隆捧起伊莎贝拉红着眼睛的小脸。“别胡思乱想,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他微笑着说。“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该有多好。”

伊莎贝拉抿嘴微微低头一笑,又将头扎进了尼日隆的怀中。“我们早就不再是兄妹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