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洪烈微微点头,也不多话,迈步走进了大门,在这个青衣小厮的带领下,经过三进房屋,向书房走去。一路上,经过的仆人丫鬟,见到洪烈,都是慌忙施礼问候,不敢有丝毫懈怠。坐在肩头上的颜如玉四处打量,这是个豪门大院,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曲廊九折,朱栏绿瓦,尽显富贵之气。眼珠一转,大为不解,轻轻地凑近洪烈耳朵,腻声问:“公子,这户人家与公子是什么关系?为何府中的人对公子很是尊敬?”

吹气如兰,如玉的嘴唇近乎要贴到了洪烈的耳腮,轻轻地呼气让洪烈的耳朵发痒,只得强行忍住,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洪家祖上是书香门第,出过几位庙堂高官,这一户人家的先祖曾是我洪家的仆人,后来离开后学做生意,还是先祖资助的银钱。几十年间已是富甲一方。后来洪家家道中落,隐居在这青松村中。去年才知道他们也搬来了这安阳府。虽已过几十年,老一辈人都已过世,这王家感念之恩,多次要以金银报答。母亲很是倔强,也是担心我就此懈怠,让我以己之力重旺洪家,回绝了他们的好意。王家一子一女,与我同龄,去年结为异性兄妹。这府中的仆人,丫鬟,见到我,是以主仆之礼对待的。”

“原来这样啊。没想到这人世红尘,还有这般纪念恩情的人存在。”颜如玉点点头,对于这红尘俗世的人心,又有了一番了解。洪烈听后一笑。这人世红尘,豪情侠义,仗义疏财,知恩图报之人也是极多的,并非都是忘恩负义之辈。

青衣小厮引洪烈穿房过廊,进入一处雅静的小院。这是王家少爷的书房,刚刚迈步进院门,就听见笑声响起,一个虎背熊腰,英挺不凡,与洪烈年纪相仿的年轻公子走出大堂,见到洪烈,手中折扇一拍,喜道:“小弟果然来了。为兄听他们禀报,还以为是他们看错人了。烈弟,你可有一月没有来了。小妹与母亲可是想念的很,今日来了,一定不能尽快的回去了,好好地在家中住几日。义母那边,为兄自会派人通禀的。来人,快告知夫人与小姐,还有,快准备饭菜。对了,把我珍藏的那坛三十年的‘醉千秋’搬出来。”身旁的小厮们答应着,慌忙各自去准备了。

洪烈肩头的颜如玉“扑哧”一笑,在洪烈耳边悄声说道:“公子,你这位结拜大哥,也太热情一些了。公子能受住?”眼珠一转,忽的低声自语:“若是如玉也学此人,对公子这般热情关怀,公子会不会立时答应拜逍遥子为师呢?”

此话入耳,洪烈差些要一脚跌倒,暗暗苦笑。知道与如玉说不清这些,干脆不理会,与王家的这位义兄王展飞寒暄着,一同进入大堂。

一番叙述,王展飞听到洪烈是为了躲清闲跑来的,要在府中长住,一拍手,大笑道:“正好,真是天助我也。小弟,过几日,这城里要有一番热闹好看,为兄正琢磨是否要派人告知小弟,今日小弟不请自来了。”

洪烈好奇,刚要询问是何等热闹,忽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乱起,几个丫鬟急匆匆的跑进大堂,慌乱的说道:“少爷,小姐又昏厥了。夫人让少爷赶快过去。”

王展飞一惊,猛然站起,失声问道:“小妹的病怎么又犯了?前几日请法师仙者看过的,怎会如此。”一拉洪烈的手臂,急声说道:“小弟,快与我一起去看望小妹。”

洪烈不明所以,被王展飞大力拉着,一同向后院走去。路上询问下,才知道自己这位义妹,王家小姐王小蝶半个月前突犯怪病,时常的三两日长睡昏迷不醒,醒后也是昏昏沉沉,神思恍惚。王家之人请遍城中的名医,用尽良药也是无法。前几日请来了一位道人,看过后言称是被妖魔邪灵迷惑心神,要作法驱除。一番花费布置,耗费排场甚多,王小蝶已有五日不再昏厥,府中人以为病症尽除时,今日又昏厥不醒了。

一路上,府中早已是乱成了一团,隐隐,还能听见哭声。洪烈陪着王展飞走进内院,直接来到了小蝶住的阁楼上。迈步上楼,一挑绣帘,进入了姑娘家的闺房。

女孩儿家的闺房,布置一向是典雅素净,王家这位小姐的闺房内,更是淡雅疏朗。现在却是挤满了人,个个愁容满面,唉声叹气。床前,一个富贵之态的妇人坐在床边,拉着一只苍白的手,不住的拿手帕擦拭眼泪。洪烈认得是义母李氏,忙上前见礼,眼光一抬,顺着那只手臂看上去,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一个瘦弱的女子,心里一惊。记忆中,小蝶是个爱笑,爱闹,精灵古怪,秀美丰盈的女孩。

现在,床上的这个女子,脸上血色全无,苍白,眼窝深陷,发丝都是枯黄,一床薄薄的绒被盖在身上,露出的手臂,肩膀部位的肌肤,泛着一种不正常的青紫。小蝶正是二八妙龄,现在看来,却是足足的老了二十岁,原本的青春活力尽失。

李氏见到洪烈,勉强的一笑,欲要吩咐人搬来椅子,洪烈摇摇头,也是心急这个小妹的病症,刚要仔细询问,站在肩头的颜如玉忽的惊“咦”了一声,纵身一跳,站在了小蝶的额头上,歪着头,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小蝶的脸色,这神情,可是越发凝重了。

颜如玉的突然举动让洪烈一惊,四下一看,见到众人都没有发觉,稍稍放心,这才想起如玉是灵体,自己之外的他人是看不到的。见到如玉在小蝶脸上走来走去,甚至还跳到她的嘴唇上,探头进去查看,这额头上的汗,一层层的冒了出来。轻轻地咳了一声,示意如玉回来。

正当屋内众人惶急无法时,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老仆跑了进来,欢声说道:“夫人,仙长请来了。”

李氏立时站了起来,忙擦干净眼角的泪痕,大声吩咐:“快,快请仙长进来。”

门外一声清朗的大笑:“夫人不必如此客气的。老道听闻小姐有病,不敢怠慢,立时便赶了过来。夫人莫要心急,老道来了,这妖孽邪灵,也就不会继续伤害小姐了。”

洪烈循声看去,门外地上人影晃动,一个肩宽体胖,身着道袍,手拿拂尘,打扮作态透着一股子仙风道骨的道士,大步迈了进来。见到屋内的众人,拂尘一甩,单手稽礼,高宣道号。

洪烈忙随众人回礼,耳旁清风一闪,颜如玉回到了自己的肩头,见到这个老道,哼了一声:“一个牛鼻子老道,装神弄鬼的。”

“不可胡说。”洪烈闪开,让老道在众人簇拥下来到小蝶床前,听到如玉这番话,低声叱喝。

颜如玉不服气的指着一步之距的老道,脆生生的说道:“这个老道士若真是修为深厚,法力强大,如玉早已被他看穿,无处可躲。现在,公子你看,如玉距他仅仅一步,这个老道士却是毫无察觉。而且,他的体内,真元灵气极为稀薄,修为刚刚突破筑基期。如玉不会看错的。”

洪烈一呆,细细一想,如玉的这番说辞倒也是有几分道理。心中一动,低声问:“你不会看错?”

颜如玉点头:“公子,这个老道士虽是法力微薄,倒是说对了一点,这位姑娘确实是被妖孽邪灵所缠,一身的精气活力已被吸取大半,若是再晚几天,就会成了一堆枯骨了。”

这番话让洪烈吃惊不小,忙又追问,等到确定如玉不是开玩笑后,眉峰紧皱,望向床上小蝶的目光中,就有了三分忧虑。按照如玉的说法,小蝶今次是被一个修为已超五百年的精怪缠身,每晚吸取小蝶的精气,壮大自己的修为。不止如此,如玉担心的是,小蝶只是开端,若是不尽早铲除这个精怪,日后这府中的众人,只怕是难逃毒手,都要被吸取精气,枯萎而死。

洪烈吸口气,压制住波动的心绪,低声问如玉:“可知道这个精怪的藏身之处?”在他的思量中,知道了这个精怪的巢穴,尽可以通知那些真正的有修为,法力高深之人,让他们来驱魔降妖。

如玉听到洪烈追问,眼珠一转,冒出了一个念头。嘻嘻一笑,在洪烈的肩头坐下,两条腿搭在肩膀上,轻轻地踢动着,问道:“公子想驱魔除妖,救这一家人?惹上这些妖魔鬼怪的,很是麻烦的。公子,不要费这个心思了。”

洪烈一阵恼怒,低喝道:“废话,这是我义兄全家,自然要救他们。即便没有这份恩缘,素不相识之人,遇到了,也不可袖手旁观。救人于危难,解民于倒悬,正是我辈之人的本分。不得罗嗦,快说。”

首次见到洪烈如此疾言厉色,颜如玉一呆,这小脸上就带上了几分委屈,嘴也嘟了起来。自己原本的玩笑话,没想到公子真的生气了。这几日的相处,洪烈性情温和儒雅,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自己也才是毫无顾忌的与公子玩笑。现在看来,龙有逆鳞,洪烈平日里的脾气再好,一些话还是不能说的。当下不敢再胡闹,老老实实的摇头:“如玉不知。”

“不知?不知你还吊人胃口。”洪烈立时气得一阵头晕,恼火下,举手拂肩,要把这个可恨的丫头扫下去。

如玉一跳,站在了洪烈的头顶,软语温声的请求:“公子不要生气嘛,如玉虽不知这个精怪的藏身之处,却是知道但凡这类精怪要吸取人之精气,必会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前来。公子若要救这全府老幼,可在今晚守候在楼下,静等那个精怪的到来。”

听到如玉这般说,洪烈的怒气才稍稍减弱,在鼻孔里哼了一声,低声叱喝道:“不得再有下次,若犯,速速离开,去寻找你新的主人。”这番话三分真,七分假,原本是恐吓如玉,让她日后不可这般顽皮的,没想到如玉听后,却是眼圈一红,这泪水就滴答滴答的流下来。如玉虽是纯灵之体,这喜怒爱乐,七情六欲,都是有的。日后只要能重塑一具血肉之体,自会是一个知冷知热的绝色女子。

被洪烈斥责,一时伤心,如玉也犯了脾气,不理会洪烈,白光一闪,重新回到了他怀中的《归道》仙书内的须弥画境内,任凭洪烈如何呼唤,赌气不出声了。

洪烈无法可想,暗暗摇头,琢磨着今晚之事。自己现在没有丝毫道法灵力,今晚又该如何斩妖除魔?心思一动,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义兄王展飞,悄悄地凑过去,低声在耳边说了此事。此时,那个道士站在床前,手中拂尘挥洒,口中念念有词。房内众人众星捧月般,大气不敢出,盯着道士的举动。

王展飞正是心急之时,听到洪烈的悄声之语,微微一愣,一思索,与洪烈走出房门,站在房外一僻静之处,问道:“烈弟,此话可是真的?这种修行界之事,烈弟如何知晓?”也不怪王展飞疑惑,这段时间的相处,自是知道洪烈就是一个文弱书生,不懂丝毫的仙道之学,现在突然说自己知道小蝶的病因,还说今晚会有一个精怪要来,这心中可是犯了嘀咕。若不是知道洪烈的性情,只会认为是在戏耍与他了。

见王展飞的神情,知他难以相信,可是又无法直接说明颜如玉的存在。急切之下,心思一动,洪烈轻声说道:“大哥,小弟前几日去山中砍柴,遇到了仙人,得以传授了几手仙术。翻江倒海的本领没有,这看穿妖魔精怪的眼光还是有的。”为了让王展飞相信,洪烈抬手轻轻一碰怀中的《归道》仙书,给书中的颜如玉传去了讯息。

怀中的书本微微一动,知道如玉有了反应,洪烈这才放心,轻咳一声,走到几株院中的牡丹花下,笑道:“大哥请看。”屈指一弹,轻轻地触碰在了花枝上。

王展飞疑惑的站在洪烈身旁,听洪烈说的这般肯定,心里已信了几分。眼光循洪烈的手看去,骤然睁大了眼睛。只见花圃内,那几株原本是光秃秃的牡丹花枝,随着洪烈的指尖碰触,一团淡淡的绿光闪过,肉眼可见的,花枝上透出生长绿油油的叶子,随即是花苞长出,绽放,开出来十几朵粉红灿烂的牡丹花。这寒冬之天,漫天肃杀萧瑟之时,眼前这几株牡丹花,却是开的艳丽非常,花香四溢。

一旁站立伺候的几个丫鬟小厮看见了,惊呼出声,又惧怕王家的家规,忙低头噤声,只是偶尔抬头看向洪烈的这眼光,可就有了几分敬畏了。

王展飞揉揉眼,碰触眼前的这些碗口大的牡丹花,直到确认是真的,不是障眼法,哈哈大笑,猛地抱住洪烈,大力拍着他的后背,笑道:“烈弟,没想到你还有这份本领。为兄前几日就听闻有人在山中遇仙,没想到是烈弟。好,有了这份本领,小妹的病有治了。”

洪烈干笑几声。这位大哥性情豪爽,这待人接物,有时确实太过于热情一些了。挣开王展飞的双臂,后退一步,说道:“大哥,现在最重要之事,就是今晚那个精怪回来。小蝶的事不可再拖延,该商议如何除去那个精怪。”暗暗松口气,再拍拍怀中的书,对于如玉的暗中帮忙示以谢意。耳中只听到如玉的声音传来:“如玉是公子唤醒的,自然要一切按公子的意思行事。公子要感谢如玉,这只会让如玉不敢接受的。”这话中,有着浓浓的女孩家的幽怨,甚至,还有着几分的撒娇。

洪烈摸摸鼻子,嘿嘿几声,不敢再与如玉说话,忙问王展飞:“大哥,现在该如何?那个道士显然是在蒙骗。”

心中信了洪烈之言,王展飞望向房中那在众人簇拥下的道士的眼光可就不善了。心思一动,还是有点疑惑,问洪烈:“小蝶的病前几日,确实是被此道人治好的,有几日清醒的很,此事该如何解释?”

如玉的娇软话音在耳旁响起,洪烈一字一句的顺着她的话,说道:“大哥,若是小弟没有猜错,这道士显然与那个精怪是一伙的。这修行界中,自古便有‘养妖’之法。一些道人法师,收服驯养一些精怪鬼妖,用以提高自己的修为。其中一些恶劣之徒,便用这些精怪害人诈骗,骗人骗财。这种人,是修行界的败类耻辱,遇到了,都要尽力除之。”

“原来如此。”恍然明白,一股怒气上涌,王展飞气得一笑,嘿嘿说道:“敢骗到我们王家头上,还敢伤害小蝶,这个道人可是活腻了。”目光阴冷,低头思索,很快的就有了计较,悄声与洪烈商量好了今晚之事。

房中的大笑声响起,只听到那个道人说道:“夫人不必忧心,小姐的病已经无妨了。”随之,惊呼声四起,夹杂着李氏喜极而泣的话语:“小蝶,你可醒了。让娘担心死了。”

洪烈与王展飞对视一眼,暗暗点头,一前一后的走进了房中。一进门,就听到满屋子的奉承感谢之语,那个道士挺胸抬头,一脸得意的倨傲。见洪烈两人进来,站在床边的李氏忙说道:“仙长已经治好了小蝶的病了。飞儿,烈儿,你们快替为娘谢过仙长。快,快拿金银来,好好的感谢仙长。”

王展飞目光一冷,心中恨不能把这个道士抽筋扒皮,这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对着道士连声感谢。那真诚感激之情,任谁见了也是心底舒坦。洪烈暗暗叹息,这位义兄常年在外经商,周旋在各种人之间,这笑里藏刀的本事,可是越发精深了。

美酒佳肴,金银珠宝,奉承夸赞,只把道士灌得是天旋地转,醉倒在酒桌上,王展飞这才命人把他带回房中,派了十几人严加看管,随即与洪烈来到闺房中,见到了拉着只能睁开眼,微弱与人对话的小蝶手的李氏,把这件事如实的禀报了。

李氏一惊,这眼光立时便锐利如刀,原本的慈善温和一扫而空,看着面前的洪烈与王展飞,沉声问:“你们可确定此事为真?”

王家之主,王展飞的父亲在十年前就已过世,王家的生意往来,抚养教导子女,都是李氏独立承担,在家中的威望无人能比。现在虽是退居幕后,一心吃斋念佛,家中大事仍要禀报与她。听闻此事,立时便知此事处置不好,会招来无妄之灾,灭门之祸。

王展飞看向洪烈,眼光示意。洪烈略略迟疑,把山中遇仙的事三真七假的又说了一遍。李氏细细的听着,微微点头。她也听闻了这几日城中传言的有人山中遇仙,御剑飞天的事,现在知道是洪烈,这先自信了七分,再听两人商量的今晚捉妖驱魔的计策,略略思量,有些担心的问道:“你们可要策划周详。这妖魔鬼怪,飞天遁地,妖术精深,不可小视。飞儿,你是要去请城外大威禅院的法师来降魔除妖?”

王展飞点头,在母亲面前,大气也不敢出,恭敬的回道:“这几日,正是大威禅院百年一次的开放舍利塔,供善男信女膜拜,更有各地赶来的高僧法师开坛讲经。孩儿与禅院的主持大师相识,想必可以请来几位佛法精深,佛力深厚之人来家中除妖。”

李氏思索着,慢慢点头:“这样吧,不要只请大威禅院的和尚,再请三清道观的几位道长一同前来。那个道士是他们道门之人,出此败类,他们道门的脸面也要顾及的。这佛道两家,一向又不和,都是自诩佛法道术精妙。今晚,就让他们这佛道两家的人,一起为我们王家除此妖魔。想来,他们两家为了压过对方,都会尽全力的。烈儿,此事还要多谢你了。小蝶病好后,一定要她好好的谢你。”

听到李氏的安排,这份心机让洪烈暗暗吃惊。拜别李氏,洪烈与王展飞走出阁楼,王展飞自行去筹划今晚的事,洪烈无事可做,在一个丫鬟的带领下,来到了为他准备的厢房。

这是一个幽静独立的小院,几座假山,几丛修竹,小池流水,环境极佳。洪烈很是满意,吩咐丫鬟离开后,关上房门,整理自己的包裹中的书籍和衣服。放在一旁桌上的《归道》仙书自行打开,云烟一冒,颜如玉自书中走出,飘落在青砖地面上,灵光闪动中,长大增高。

背着双手,迈着四方步,颜如玉一脸好奇,在房中四处走动,见到洪烈不理她,只顾埋头整理,眼珠一转,走到洪烈背后,轻声问:“公子,如玉忘了一件事,很重要的一件事,公子想不想听?”

洪烈头也不抬,闷声说道:“不想听。”心思闪动,心中暗笑,知道这个丫头耐不住,若自己想问,她反而不会痛快的说。反之,自己扮作毫无兴趣,这会激起她的好胜心,才会主动说出的。

见洪烈回答的极为干脆,颜如玉嘻嘻一笑,慢悠悠的说道:“公子不想听,那如玉不说了。真是可惜,这件事与这府中的人,今晚的事有关系呢。”叹息一声,就要化光遁入书中。

这下,反而是洪烈耐不住了,见如玉要离开,只得是好言温声询问。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冒出来,看向如玉的眼光极为锐利。

有些惧怕洪烈现在的眼光,颜如玉扭过头,心思闪动,早已想好的言辞冒出:“公子,今晚请来的那些和尚和道士,只怕不是那个精怪的对手。府中的人,还是有灭门之祸,生死之忧。”

在洪烈的追问下,如玉这才说自己在小蝶身上发现的那股气息,并非是妖气,而是一股魔气,怀疑是出自于魔门中修为高深之人。若是,安阳府中的这些寺院道观的和尚道士,恐非是对手了。魔门之人,禀天地阴煞之气而生,修炼的法诀功法,威力数倍于道盟与佛宗之修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此话在修行界中,并非是真理。很多时间,是魔高一丈,道高一尺。这九州天下,魔门被道盟与佛宗的人死死压制,还是因为两家的传承满天下,修士数量数十倍与魔门之人,以多欺少,这才维持住了九州天下的安宁。

“魔门之人?”洪烈皱眉,这修行界的隐私秘事之前也听如玉说起过,知道这魔门的修士大半性情古怪,残忍好杀。千年前,魔门四圣,五帝纵横天下,任意行事,造下众多孽债。后被道盟三祖,佛宗六佛率上千门人弟子,围困于天外天,洞内洞,七天六夜的惨烈搏杀,法宝灵器尽出,折损六成实力,这才困住封印住四圣五帝。经此一役,魔门实力大减,千年中很少再有弟子门人出来行事。现在,却是在这安阳府城中,重现魔门之人的踪迹,还被自己给遇到了。

洪烈苦笑。细细想来,自从山中遇到参王后,自己的运气就一直不太好,走哪里都会与这种修行界的妖魔鬼怪打上交道。一个念头冒出来,自己莫非是触犯了那路神仙了?

“公子,现在该如何做?”如玉见到洪烈一脸苦恼,怔怔出神,目光一闪,泛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狡黠,轻声问道。如玉的这番话,半真半假。小蝶的身上有魔气残留,这是真的,不过那股魔气极为细弱,按照如玉的推测,吸取小蝶精气的,只会是一个魔门外门弟子,修习的也是不入流的魔门垃圾法诀。有意把此事说的极端严重,是让洪烈忧心,自己再多加助力,要洪烈答应拜逍遥子为师,继承逍遥子飞升前,留给自己的法旨,完成寻找衣钵传人的命令。

果然,洪烈听到如玉这般说,这份担心也就出来了。细细思索,若此事为真,那今晚这满府上下,生死危机可很难度过了。自己决不可袖手旁观,与如玉的推测一样,心思一动,想起了如玉之前有意说的那些威力甚大的法宝灵器。逍遥子把大半的法宝灵器放在了黄金屋中,小部分留给了如玉,存在了须弥画境中。

这心思一起,洪烈轻咳一声,看向双眼亮晶晶望向自己的如玉,试探着问:“如玉,先借用一些逍遥子前辈的那些法宝,解救这全府的老少吧。”

洪烈的思量,先让如玉答应,一旦今晚佛宗道盟的人治不住那魔门之人,自己就出手。如玉说过,逍遥子留下的那些法宝灵器,类似“斩灵刃”,有一些是他也能使用的。只是洪烈那里会想到,自己的所思所想,一直是按照之前认为乖巧柔顺的如玉的策略进行的。

成功了。见洪烈入套,如玉暗喜,乖巧的点头,让洪烈神情一喜,却又在粉嫩嫩的小脸上突显为难之色,很是迟疑的,柔柔媚媚的说道:“公子,如玉知道公子宅心仁厚,要解救这王府上下,只是……”话语一顿,欲言又止。

此时的洪烈,心有所忧,又不细查,完全被如玉牵制了思维,见如玉迟疑,这心就一沉,还没等他询问,就见到如玉轻声一叹,如花小脸上满是浓浓的无奈,说道:“公子,非是如玉铁石心肠,只是老主人飞升前,给如玉的法旨严令如山,非逍遥门之人,不可动用一件法宝灵器。在这些法宝灵器上,也有着逍遥门的术法禁制。如玉不敢违抗老主人的法旨。公子一天不答应拜师逍遥,继承衣钵,如玉身为护宝之人,这体内的法旨封印一刻不会解除,依旧取不出这些法宝灵器给公子使用。公子,如玉也是无奈啊。”又是微微的一叹,低下了头,只是眼角的余光却是偷偷地观察洪烈的神情。

洪烈愣了愣,摸摸鼻子,不甘心的追问:“一件法宝也不行?”见如玉再次无奈的点头,微微沉吟,细细思量着事情前后,忽然觉得不对。再一细想如玉的话,已然明白了,哑然一笑,看看如玉,点点头。

如玉一阵心慌,心思闪动,笑道:“公子,让如玉再想想办法吧。公子放心,即便取不出这些法宝,如玉也一定会用自身的仙灵之气,全力护卫公子的安全的,今晚之事,不会让公子受到丝毫伤害的。”

微微一笑,洪烈摇摇头:“如玉,好心思啊,这是知道公子我忧心这王府全府老幼的安危,借此机会,逼的我无处可走,让我拜师,继承逍遥子的衣钵。”洪烈也是天生慧根之人,散发出的五尺文气慧光,也是世所难见。这心思谋算,也是绝顶聪慧之人,先前一时不查,被如玉算计。现在仔细一想,已经明白了如玉的小心思。心里泛起一阵无奈,却是没有生气,叹息一声。这女人之心,果然是深似海,如玉一个纯灵之体,对于这种心思谋划,计谋哄骗,也是无师自通。

见自己的心思被洪烈看穿,如玉心慌下,拜倒在地,不敢抬头。房内沉默少顷,只听到洪烈沉声说道:“起来吧。这逍遥门的法宝,今晚我用定了。”

如玉猛然抬头,不敢相信,见洪烈一脸肃严,颤声问道:“公子答应了?”

洪烈点头,沉声,字字如钢,说道:“逍遥门之事,再拖下去,也非长久之计,总要有个决断的。如玉,你听清楚了,这逍遥门的衣钵,洪烈接受了。黄金宝屋,天下为敌。以后的事,洪烈一力承当了。你起来吧。”

自从唤醒颜如玉,知道了这逍遥门之事,这些天一直是让洪烈难以决断。现在,这决断一下,束缚一去,心胸也就放开了,顿觉这天地也随之一宽,房内都似亮了三分。心思一闪,这以后的事,就随势而变,见招拆招吧。现在,还是眼前的事重要。

随着洪烈的话音落地,如玉的纯灵体内,一蓬金光闪过,“刺啦”一声,逍遥子留在如玉体内的封印,因为洪烈决意拜师的一念,一话,被彻底的解开了。自此以后,颜如玉才是一个真正的纯灵之体,也可以遵照洪烈的命令,驱使运用逍遥门留在须弥画境的那些法宝灵器了。

如玉喜极而泣,深深地一拜,这才喜滋滋的站起。见到洪烈看向自己的眼神,脸一红,忙说道:“公子,如玉这就取出几件法宝来给公子使用。等来日,进入仙府,取得黄金屋,正式拜入逍遥门下,如玉对于公子的冒犯,自会请罪的。”

洪烈呵呵一笑,摇头:“如玉,你没有错。只是这种小心思,不可再有下次了。若是有,定不会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