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不去的这些年

程劲风那天在复建室的事情早就已经在医院传开了,甚至很多其他病房的病人和其他科室的医生护士都跑来偷看,本来大家对这个商业巨子就充满了好奇,现在突然还知道了原来他是这家医院其中一个护士的妻子,这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多少浪漫悱恻的故事都在他们的脑海中成型。

这段时间的传闻,莫琳叶已经听了不下于十个版本了,她都开始怀疑,不是说他们学医的都几乎是理科出身的吗?怎么一看倒全部想象力比作家还丰富了。她本来就比较低调,在医院很少人知道她是莫家的千金,更不用说是程劲风的妻子了。

程劲风心情倒是大好。现在整家医院都已经知道了他跟莫琳叶的关系了,她已经完全地被贴上了他的标签,只怕也不容易撕掉了。

心情好做起其他事情来自然而然就会更加顺利,公司的元老们对他的再次回归都很满意,外界的种种质疑声也逐渐消散,公司的股票也不断地回升。

当然,这些都不是让程家人最高兴的,他们最兴奋的莫过于程劲风复建的效果很理想,现在已经可以拿着拐杖走路了。

“果然去医院是突飞猛进啊。”程雨枫在饭间揶揄着他说。“看到你现在这个情形,我跟爸妈就放心了。”她舒了一口气,平缓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来,但是在程劲风耳中,却听出里面一些危险的意味。

他可是很清楚,他这个老姐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你后面还有什么没有说的吗?”他笑着问,莫琳叶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两姐弟。

程雨枫马上上前来勾肩搭背地说:“还是我弟弟最了解我啊,你也知道,你出了意外这几个月以来啊,爸妈跟我是操碎了心了,你现在情况已经好转了不少,而且还有琳叶在身边照顾着你,我们呢,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去外国度个假了。”

果然是不出预料,程劲风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你需要那么残忍吗?我现在情况才好那么个一点点,你就马上要来虐待我了,你们忍心?”

莫琳叶惊呆了,之前在医院领略到了程劲风孩子气的一面,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对姐姐施行死皮赖脸的那一套。本以为,这些年他冷酷地在商场上厮杀,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程劲风了,可是这么偶然间发现,原来有些东西还没有改变,她的心忽然间好像回到了以前那样了,也许,这一次,他们之间会比几年前好,会得到他们所要的幸福。

程雨枫一向都奉行着该狠的时候就要无比狠的原则,挥挥手,“小劲,你是这个家的男生啊,可不能说这种话,你也清楚,爸妈跟我的旅行是每年固定的得标项目,为了你,这年已经推迟了,要是直接取消,你说你于心何忍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程劲风即便再不愿意,也回天乏术了。

反正就是公司忙一点而已嘛,又不会死人,但是当他们夫妻俩早上一醒来,发现屋子里面的佣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张轻飘的纸条上程雨枫的狂草,“为了让与民休息,还有增进你们夫妻的动手能力,家中的佣人也一并方家。”

仰天长嚎已经不能解决他们现在的情况,莫琳叶在乖乖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就自动自觉地走到厨房里面给程劲风做起早餐来了。

当莫琳叶将做好的三文治和咖啡端到程劲风跟前时,他诧异地抬眼,挑了挑眉,“你确定你做的能吃?我今天不会进医院。我可不想好不容易不用去医院复建,却要去洗胃。”

莫琳叶瞪了他一眼,“你用得着那么看不起人吗?起码现在看来卖相是不错的吧。”

程劲风仔细打量了一下,不得不说,外观看起来是不错的,但是以前的噩梦太过真实,所以他压根也不相信她真的能做出能吃的东西。“是,很不错,不过……”

莫琳叶在他说完话之前已经将一小块给塞进他嘴里了,他无奈仔细一嚼,发现味道真的很不错。于是惊诧地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

“你少看不起人了,几年都过去了,人总是会有进步的嘛。”显然被称赞之后,人都显得十分轻快。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程劲风想起了这几年他都不在她的身边,她学会了什么,还不懂什么,他根本一点都不知道,她现在那么会做菜,到底是为了谁学的,这一路以来,谁又是她的白老鼠呢?他们之间是不是也好像现在这样温馨。

莫琳叶见他微微出神,但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了,吃吃还是觉得不符合你程大少爷的高标准吗?”

他抬眼看着她柔美的脸庞,不觉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额头随即轻触着她的,低哑着声音,“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

他声音里面透出的悲伤让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原来她在无意间勾起了他的悲伤,她闭上眼睛,伸手拥住了他的后背,“我丢了,可是现在我回来了,不会再走了。”

静谧的空间,阳光通过雕花的窗子射进屋内,一派温暖。以至于在往后那些失却的岁月里,他每次早晨坐在这个位置的时候,脑海中都不免浮现这幅画面。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轻轻闭上眼睛,仿佛她的气息还在这空间中,还在他的感知间萦绕。

早餐之后,他发现家里的司机也放假了,不禁低笑,“他们做得还真绝,我怎么都觉得这是生存大挑战,幸好我好了差不多了,否则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找个出租车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莫琳叶很佩服他可以将程家的别墅说得那么荒山野岭,这个城市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可以住在这里呢?周围的宁静和美丽,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你在医院上班会不会太累,要不,你就辞掉了那份工作算了,反正也不会把你给饿死的。”程劲风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硬是要她去上班的决定很傻,他真应该将她都绑在家里,绑在身边。

“不。”莫琳叶一口就决绝了他了,“做事情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他无奈,现在倒觉得有些绑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了。想多一点时间相处都不行了,他侧过头,“你真的那么狠心啊,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工作,你不如到公司来帮我。怎么样?”

莫琳叶轻松地翻了一记白眼,“拜托,我是念医科的,不是念商科的,去你公司当摆设啊。”

他笑着,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摆设也不错啊,还算不碍眼。”

她晚上回来得比他还要晚,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味。还以为程大少爷那么快就找到了新厨师了,马上奔到厨房去看看,结果见到的是个穿着围裙的美男。

程劲风听到她鞋子的声响,转过头来冲她一笑,莫琳叶看到他这个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他顿时不知作何反应,只好先将手上的铲子放在一旁,调小火候,过来,拉住她,问:“什么事情让你那么高兴了?”

她还是止不住笑意,说:“哈哈,你是在做饭吗?”

“难道不像吗?还是你打算报我上午嘲笑你的仇,也问我一下,东西能不能吃?”

她笑得眯起眼睛,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想问,你竟然没将厨房给烧了?”

他搂住她的腰,他明显一惊,只是被生硬地掩饰过去了。

他在她耳边低语,故作严肃,“喂,你给我严肃一点。”

她成功地止住了笑意,“好啦,我来帮你的忙。我做土豆焖牛肉吧。”她眼睛瞟到桌面上,正见到有这些材料。

“土豆焖牛肉,你确定你会吗?”程劲风轻轻地将两人距离拉开,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对某人的手艺可真是深受其害的。

莫琳叶圆眸瞪了他一眼,“你少看不起人了。”

她说着时候,一个不留神,手碰到水壶,不由尖叫,“啊。”

他立马将她的手拉过,打开水龙头,使劲冲洗,“你自己都是个护士,怎么就那么冒失。疼不疼?”

她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低声说:“不疼。”有谁可以告诉她,这样的时刻不是在梦中吗?她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接受她了,可是现在,她心里一阵温暖。

最后,莫琳叶即便有微微烫伤了,可还是将土豆焖牛肉做出来了。

程劲风夹起,尝了尝,眉头一皱,她一阵紧张,垮下脸,“怎么?是不是很难吃?”

他耸了耸肩膀,她也夹了一块尝试,可是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啊,跟平时做出来的口味一样,虽然不是极品美味,可也不见得难吃啊。

“劲风,你不喜欢。不过也是,我的水平比大厨差多了,要不,我们叫外卖。”她将菜给从桌上端起。

“谁说难吃了,外卖有我老婆做得好吃吗?”他微笑,“还有,谁说我不喜欢吃了?”

她锤了他一下,“你怎么跟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喜欢骗人。”

此话一出,他们都想起了几年前,他在医院时候,她也做了土豆焖牛肉,结果将调味料乱下一通,那味道古怪到了几点,他为了不打击她,一股脑地猛地塞进嘴巴里,假装的很好吃。

他这样的吃法引起了她的兴趣,她也夹了一块要尝尝。

程劲风看见大为紧张,“喂,不要吃啦。”

她笑得眸子都亮起来,“你该不会那么小气,连一块也不愿意分给我吧。这个好歹也是我做的。”

她没有理会他的阻止就将东西塞进了嘴巴里,他只期望着她不要觉得太失望就好。

下一秒,她已经忍不住吐出来了,“这是什么东西呀?你还能吃的下去,我赶快扔掉好了。”她伸手就去抢。

他握住了她的手,阻止说:“这个可是你给我做的,不能扔,我会把它给吃完的。”说着就更加狼吞虎咽了,莫琳叶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程劲风先回神,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做的,我绝对会把它给解决的。”

这一句话好像将这中间相隔的几年岁月缝隙都填补得结结实实的。凝望这个比几年前更成熟的程劲风,她觉得好熟悉,不似之前重见那时,浑身都长满了刺。过去的一千多个日子,他们在地球各自一端,仿若此生再不想见,可就那么些天,他们好像走过了时光的隔膜,重新触及往日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