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林诗雅说这样的话，欧阳嫣然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欧阳蓉蓉则是更加忧心了。
欧阳蓉蓉终究还是忍不住扯了扯身边的欧阳梦蝶，小声劝道：“梦梦，你少说二句。我想妈不会那么狠心的。你等她消了气再说。”
欧阳梦蝶看了欧阳蓉蓉一眼，嘴角边扬起了自嘲的笑意。
“二姐，这么多年，妈是怎么对我的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她恨我，是不是？”
欧阳梦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是看着林诗雅的。
林诗雅顿了一下。恨？她说的对吧？自己的心里确实是恨她的吧？她也不想上了年纪还要终日的为公司，为儿女婚事操劳。可是这一切又都是谁造成的。都是她欧阳梦蝶。
欧阳梦蝶是她的女儿不错，可同时，她也是杀害她儿子的凶手。女儿终究都是要嫁人的，所以欧阳家的产业就要有一个儿子来继承。她在生了二个女儿后好不容易得了一对龙凤胎。可是谁知，这一切在欧阳梦蝶和云雨轩五岁的时候，都变成了噩梦。
林诗雅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天看到儿子躺在地上头上冒血的情形。那情形是她一辈子的梦魇。只要想到那个场面，她就不可遏止的要恨上欧阳梦蝶。
所以就便是把欧阳梦蝶嫁给她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林诗雅也觉得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这是她欧阳梦蝶欠欧阳家，欠她林诗雅的不是吗？
“梦梦，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总之张家能看上你，是你的造化。就算没有张家，还有李家，还有刘家。这是你的命。”
林诗雅说的绝情，欧阳梦蝶觉得绝望。
对，这就是她的命，妈妈已经明白的告诉她了。就算没有了张少，还有其他的各种少。
总之她必须嫁给一个富豪之家，做某一个豪华别墅里的太太，这样她才有可能为欧阳家出力。
“妈，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的。要是您再逼我，除非……我死。”
欧阳梦蝶说的很慢，尤其是最后二个字，几乎是从心里蹦出来的。欧阳蓉蓉听到死字，打了一个哆嗦。担忧的看向欧阳梦蝶。
欧阳梦蝶面色略微泛白，上齿咬住下唇，原本清澈的眸透出一丝不容亵渎的坚决。
林诗雅气的双肩发抖。今天这个丫头一定是疯了。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这样忤逆过她，从来都是她说什么，欧阳梦蝶就听什么。什么时候轮到她说不了？竟然还用死来威胁她。
林诗雅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林诗雅看向欧阳梦蝶，冷笑了一声：“死？我巴不得当时死的是你，可是你却活了。”
欧阳梦蝶的心似被什么划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口子，疼的让她几乎窒息。她的妈妈，当着她二个姐姐的面说，恨不能她死掉。
这一刻，欧阳梦蝶真的想死掉算了。欧阳嫣然那脸上的笑意犹如夜空中的明月，耀眼夺目，又刺眼。
欧阳梦蝶看了欧阳嫣然一眼，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那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是欧阳嫣然，是欧阳嫣然！”
欧阳梦蝶疯狂的嘶喊着。欧阳蓉蓉慌忙过来按住她颤抖不止的肩。
欧阳梦蝶放声大哭，没有人相信她，真的没有人。不管她说多少次，还是没有人相信她。
她清楚的记得，那一年她五岁，欧阳嫣然九岁。他们的家那个时候还不是这样大的别墅，只是一间带阁楼的小房子。她和云雨轩在阁楼上玩耍，欧阳嫣然上来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不好。她指挥着云雨轩帮她去楼下拿东西，云雨轩不肯，她就推了他一把。
欧阳梦蝶到现在还能想起那时候欧阳嫣然的眼神，怨恨，恶毒，毫不留情。直到现在，午夜梦回有时候想起欧阳嫣然的眼神，欧阳梦蝶还是会不由的打个冷噤。
她见弟弟坠楼，本能的喊叫。欧阳嫣然却跑下楼，抱着弟弟哭的很伤心很伤心，爸爸妈妈从房中出来的以后，情势却发生了惊天的变化。
爸爸和妈妈眼里看到的是，欧阳嫣然抱着云雨轩哭成了泪人，而自己站在楼梯上傻傻的一言不发。她才五岁，反应当然不及已经九岁的欧阳嫣然。
于是，从那以后妈妈看她的眼神就如同仇人。她尝试着分辨过，也说过是凶手是欧阳嫣然之类的话。
可是，她再多的语言都不能换来妈妈的信任。每次，只要欧阳嫣然哭着在妈妈面前略微提一下当时弟弟的惨状，她欧阳梦蝶就会招来一顿毒打。这么多年，若不是还有爸爸和二姐的关爱，欧阳梦蝶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痛苦的回忆一幕一幕在脑中回荡。欧阳梦蝶越哭越伤心，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听见林诗雅一句开解的话。
欧阳蓉蓉看了看林诗雅，心里叹了一口气。扶起欧阳梦蝶便上了二楼。
林诗雅也没有阻拦，欧阳嫣然只是轻哼一声。
欧阳蓉蓉将欧阳梦蝶扶在床上。欧阳梦蝶的哭声才止住。
欧阳梦蝶抬手擦了一下眼泪，情绪渐渐平复。
“谢谢你二姐。”
欧阳蓉蓉听见欧阳梦蝶这样说，慌忙摆手道：“你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姐妹。”
姐妹？欧阳梦蝶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不由得想起了欧阳嫣然，她们也是姐妹，可是欧阳嫣然把她当妹妹看吗？
“二姐，你说的对，其实我应该早点结婚。结婚了，就有自己的家了。”
欧阳梦蝶悠悠出声。声音透着无尽的伤感。
欧阳蓉蓉突然想起欧阳梦蝶刚才在下面喊的话。张口问道：“梦梦，那件事情真的不是你吗？”
这些年，欧阳蓉蓉也不是第一次听欧阳梦蝶说这样的话，当年事情才发生的时候。五岁的欧阳梦蝶就说过。
可是，没有人相信。在爸爸妈妈看来，九岁的欧阳嫣然当然更懂事一些，她的话当然更可信一些。而且他们出来的时候，明明看到的就是欧阳嫣然在楼下，欧阳梦蝶在楼上。地理位置上，欧阳梦蝶吃了亏。
欧阳蓉蓉那时候才七岁，并没有亲眼看见。也没有评判这件事情的能力。所以她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是保持沉默的。
可是今天看见欧阳梦蝶那么嘶喊出这句话来。欧阳蓉蓉的心突然动了一下。
难道当年的事情真的如欧阳梦蝶所说的那样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欧阳嫣然就真的太可怕了。
欧阳梦蝶听欧阳蓉蓉这么一问，叹了一口气。
“二姐，连你都不相信我。真的没有人会相信我了。是，那个时候我确实还小。可是二姐你知道吗，这多年，那件事情还是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中。我经常会梦见那个场景……”
欧阳梦蝶双手环胸坐在床上，都靠在膝盖的位置，眸光中透出一丝浅淡的恐惧。
顿了一下，欧阳梦蝶才继续说道：“当时，嫣然让雨轩去楼下拿东西，他不肯。嫣然跟他挣了起来。我在一边看着。位置离他们还有二步远。后来，嫣然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推了雨轩一把。然后……”
欧阳梦蝶没有说然后怎么样，欧阳蓉蓉知道然后的事情。
欧阳蓉蓉面色伤感，欧阳梦蝶又继续道：“我当时吓坏了。傻傻的跑到楼梯口看着他滚下去。但是嫣然反应却很快，她几乎是跟着他一起冲下楼去的。等我反应过来。爸爸妈妈就已经出来了。看到的就是嫣然抱着雨轩，而我站在楼上惊慌失措。二姐，你们不相信我也是对的。是我太笨，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竟然会嫁祸给我。”
欧阳梦蝶说道这里，情绪倒也渐渐平复了。只是手抱住双腿的力道更紧了。仿佛，只有这样的动作才能让她觉得安心一些。
欧阳蓉蓉听着，没有说话。一直到欧阳梦蝶说完。
看着欧阳梦蝶的表情，欧阳蓉蓉的心起了惊天骇浪。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如此吗？欧阳梦蝶和欧阳嫣然，她到底该相信谁？
看看欧阳梦蝶的样子，又想想欧阳嫣然的个性。欧阳蓉蓉真的更愿意相信欧阳梦蝶一些。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些年，欧阳梦蝶你就真的太可怜了。
“梦梦，你受委屈了。”
欧阳蓉蓉突然出声。欧阳梦蝶愣了一下，猛然抬起头来。
“二姐，你相信我的话了？”
欧阳梦蝶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激动。
欧阳蓉蓉搂住了欧阳梦蝶的肩膀。
“梦梦，我相信你。可是梦梦，你知道你二姐在家向来是说不上话的。我相信又有什么用？我并不能帮你什么？”
欧阳蓉蓉眼眸低垂，声音透着浓浓的伤感和自责。
欧阳梦蝶泪眼迷离，带着伤感又透着一丝感动。
“二姐，我不要你帮我什么，只要你相信我是无辜的。”
欧阳蓉蓉把欧阳梦蝶搂在怀中，怀中的妹妹瑟瑟发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欧阳蓉蓉轻叹了一声，这个妹妹看似坚强，其实只有她知道她的心有时候是很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