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顺我者昌

陷害懿妃的这一切当然都出自皇后的手笔。看到懿妃早被拖远,皇帝仍是一言不发,皇后不由长舒了一口气,暗道:本宫的手段还多得很。哪个不长眼的敢跟本宫做对,到时候恐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皇后虽说号称中宫之主,但毕竟不可能逆着皇帝的心意胡乱处罚妃子。但若象刚才这样,在公众场合找到合适的由头,断然处罚之后皇帝不加反对,这事也就等于被定了调子,再也不虞皇帝亲自出手翻案了!

皇后并非莽撞之辈,心知象这种恶心人的大戏绝不可连续上演。所以她安排的第二个演出者就是送礼最多的兰妃。

在悠扬动听的音乐中,兰妃一路舞上高台。兰妃一身宫装灿若云锦,两条云袖足有数丈之长。然而在她挥洒自如的舞姿下,长袖灵动如蛇,在空中飞舞飘动,竟是从头到尾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沾到地面。

兰妃容貌既美,身材更是冠绝后宫。双峰高耸、腰仅一握,丰腴的翘臀曲线玲珑。在急舞飞旋之中,她那火辣的身材得到了完美的展示。

伴随着声声鼓点,每一个顿挫、每一处转折都激起了皇帝热辣辣的激情。一边看舞,皇帝已经在一边想着夜里定要召兰妃伺寝,那种情形实在让人心动不已。

一曲既罢,兰妃双臂一振,长长的双袖直冲上天,那姿态宛如壁画里的飞天女神。全场掌声雷动,皇后也趁机慷慨的打了一个满分,也算是酬谢了兰妃所赠送的礼物。

其后的进程完全在皇后掌控之中。与皇后不合的,送礼轻的,或被打以低分,或直接施加处罚。一个个都被皇后依情节轻重狠狠修理了一遍。而那些与皇后亲近的,送礼送得重的,则被皇后一一排名前列。

从早上直到中午,皇帝与众臣看得目不暇接,对主持这场活动的皇后都充满了赞赏之意。

而看到皇后举重若轻,不动声色就凭着出场的安排、曲目的选择等细节伤人无形,将仇人逐一修理成土狗,将附己者全都包装得大受皇帝亲睐,后宫之中不由人人自危,对于皇后的手段全都有了新的认识。

在所有已出场的后妃里面,最倒霉的当然是第一个登场的懿妃了。为了对付这个仇敌,皇后可谓使尽手段,全方位出手,完全没有给她一丝一毫的翻身机会。而其结果,是当场被打入冷宫。当面被此女恶心到的皇帝也满怀厌恶,完全认同了皇后的处理。

对于次一等的不亲附者,皇后的使力就小了一些。只是暗中捣了一些鬼,在出场次序的安排、服装、化妆、表演的节目等方面无声的黑了对方一把,然后顺势打个低分,将其牢牢压在底下。

对于皇后认为已站到自己这边的,以兰、梅、竹三妃为代表,皇后也都尽心尽力的提点了一把,将其最好的一面展示给皇帝,顺便打个高分,使其被皇帝召幸的机会大大增加。

区区半天的功夫,皇后就以其心计和手段,便将后宫诸妃完全镇住。即使是兰、梅、竹等表面亲附,底下其实另有想法的妃子,在看完了皇后翻手为云覆手雨,怎么玩怎么有的招数后,心中都是大冒寒气,对于以后如何与此女相处,各自都有了全新的评估。

中午简单的休息了一下,精神奕奕的皇帝便宣布继续比赛。

皇后深知人的心理,起初见到新奇的东西会精神振奋。刺激多了之后,慢慢就会没什么感觉。所以不论是要坑害的还是要捧上来的,皇后都安排在上午出场。

下午出场的尽是些相对平庸的角色,表演的节目也没了太多新意。只有一个出自民间的后妃以一曲民间小调让皇帝振作了一下,其后便又陷入无聊之中。

再看了几个节目,皇帝与群臣都有些不耐烦。有些年纪大的甚至直接打起了瞌睡。皇帝正在犹豫是否就此结束,还是让后面的妃子将节目演完,突然之间,皇后宣布道:“接下来上场的是谢灿月,月妃。别看她穿得土气又不成体统,但她坚决表示,自己的表演是第一流的,假如不能技压群芳,她甘愿领欺君之罪,身入冷宫幽闭至死!”

早已下场的兰、梅、竹三妃一听之下不由面容煞白。以她们的机敏,当然听出皇后这是有意在给谢灿月下眼药。反正她信口胡说,谢灿月也很难反驳。因为一反驳就等于承认自己技不如人,那还比个什么?

但若不反驳,就等于承认自己说过那些话。一旦得不到第一名,那岂不等于就要自动领罪,在冷宫中被囚禁至死?

皇后的这种手段让三人骇得不轻,三人面面相觑,心中没能说出来的话都是:得罪皇后,那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三妃在台下为谢灿月捏了把汗,都觉她已掉进皇后的陷阱之中,这回必定是凶多吉少。

然而上场的谢灿月自己却是镇定自若,她就象完全没有听见皇后在说什么,走到台上后用悦耳的声音朝着皇帝道:“接下的舞蹈是我个人所创,完全不同于古典舞、宫延舞的一种全新形式。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不等皇后再出言讽刺,谢灿月潇洒的打了个响指。得到指示的乐队立刻奏起一支风格古怪的舞曲。说它古怪,是因那种节奏短促激烈,让人一听之下,就有一种精神大振乃至跃跃欲试、只想上台与谢灿月共舞的冲动。

坐在台下的皇帝也被强劲的鼓点震动,立刻坐直身子,要看在这种怪异舞曲伴奏下,谢灿月将展示的又将是一种何等奇妙的舞姿。

催人的鼓点声中,谢灿月却半闭着眼睛,用手虚虚的打着拍子,身子却是一动不动。

正当观看者都开始不耐烦,皇后冷笑着要出言讽刺的时候,突然谢灿月双手一拍,身后的四个伴舞宫女齐刷刷的摆了个造型。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顿时涌上所有观众的心头,皇帝情不自禁,当众呼道:“好!”

皇后心中顿时一沉,看向谢灿月的脸色阴郁下来。

而舞曲至此又是一变。台上的谢灿月带领伴舞者以整齐划一的造型、干劲有力的动作,开始了一段激烈震撼的群舞。

那有如军阵般的迅捷起落,明快的节奏,舞姿与曲调的高度合一,都令所有人张口结舌而又热血如沸。

感觉自己的情绪似乎被这种怪异的舞蹈给直接带动了起来,想要大叫,想要欢畅,想要不顾一切与台上的众人一起狂呼劲舞。

就连皇后也张大嘴巴,刹那间几乎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整个人的精神完全陷入了舞蹈所营造的意境当中。

舞了一阵,谢灿月打了个响指,伴舞者立刻迅速的退了下去。谢灿月在舞曲伴奏下开始了一段独舞。

这段独舞节奏分明,伴奏所用的乐器只有几种,曲调洒脱干练。

一眼看去,举手抬足,摆臂扭身,谢灿月的每个姿势都那么简单,却偏偏能给人一种“打开心扉”的极强力量感。似乎生命中所有热情、所有渴望、所有追求,已经全部融入了那劲爆的舞曲。而所有消沉、所有失落、所有痛苦、所有遗憾,都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消解和弥补。

皇帝精神振奋,热血如沸,全身的疲乏早已一扫而空。他只觉浑身精力弥漫,内心充满了一切积极向上的情绪,似乎什么险阻都障碍不了他,什么困境都束缚不了他。只要有心,什么事情他都能做成。只要有梦,一个人活着就绝不会有丝毫的无趣和苦闷!

无比的酣畅之中,皇帝不知不觉已经站起身来,迈步向着台上走了过去。

谢灿月看到皇帝起身向她走来,狂喜之下,舞姿更是潇洒灵动,在节奏的掌控上几乎已经妙到了毫巅。

在那象是能驱使人跳跃欢唱的舞曲推动下,走到谢灿月身边的皇帝不知不觉被其舞姿带动,忘乎所以的与她一起跳了起来。

起初皇帝还不能很好的把握这种舞蹈的精髓,动作明显有些生硬。然而做为一个受到当世最好教育的“天下第一人”,皇帝在音乐与舞蹈方面的造诣与敏悟力都是一等一的。用不了多久,皇帝便已无师自通,以一连串举一反三的自创动作,与谢灿月完美的呼应起来。

事实上,现代舞的精髓本身就在节奏和意蕴,与古典舞极度重视动作规范的风格大不相同。皇帝以其深厚的艺术修养,跟着心中的感觉,参考谢灿月的舞姿摆臂扭身,只觉举手抬足无不充满一种奥妙的韵律。扭头是舞,跳跃是舞,举手是舞,顿足也是舞!在舞者穿透一切的意念下,一切动作无不能展现舞之神韵!

一种得意忘形,超脱一切束缚的快美感激涌上来,皇帝只觉自有生以来,从没象今天这样自由,从没象今天这样快乐。天子所谓的出口成宪、言出法随,事实上在各种繁琐规矩的束缚下,皇帝从没真正痛快的享受过。然而,在此时此刻,皇帝却体验到了这种主宰一切的快乐!

皇帝越舞越是酣畅。他发自内心的感受到,这是一种自由之舞、创生之舞,是舞蹈中的王者,是真正有力量的、能打动人的狂欢与释放。又不乏尊严与追求。除此以后,世上再无真的舞蹈。那些刻板规范的所谓古典舞,事实上只不过象石雕木刻一样,只有形式,却缺乏内涵与神韵。

自从皇帝跳上舞台,皇后便已突然醒来。她转头四顾,看到所有人都是如痴如醉,似乎已全被谢灿月这个小妖精的舞蹈所迷惑。她用力咬住嘴唇,一种尖锐的痛苦令她的头脑完全清醒,她突然大喝道:“停,不要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