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袭人心中不快,耸了耸肩,拉着安子,抱剑出了舱。
白梅公子自幼与佛结缘,虽说没有真的剃度出家,但也是吃着斋食,守着戒律,甚少与女子走的这么近过。且逢年过节还去庙里头小住上几日还个愿,才赶回家中。今日恰恰是在归家途中,见此处风景甚好,在湖心亭中小歇些时辰罢了,几人这才得以相遇。
只见那姑娘抱着剑立在船头,一身红裙飘荡,看着招摇晃眼,实则未着丝毫胭脂香粉,全然是一派自然的作态,整个人立在那里,风撩起她细碎的发丝,顿时就让人心中掠过一抹惊艳。
倾归尘片刻之后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对于一个这般天真,毫不扭捏的女子而言,她的母亲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自己对人家母亲说话那么严重,算是当真伤了人家的心,便想着自己先开口赔罪。
因着打小家中教养的好,这一番考量,倒还是拿捏起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形象,走到船舱说道:“方才是我得罪了这位婆婆,全然是我的不是,还望婆婆海涵。”
花袭人一柄剑横在二人中间,阻止了倾归尘的前进,他也懒得理他。
脾气上来了,花袭人可是得理不饶人,死活将一把剑横在二人中间,任倾归尘如何左右移动,都不曾动摇半分。
倾归尘无奈,只好笑道:“在下左右不过想给婆婆道个歉意,外头风大,姑娘和婆婆这么羸弱,说是不小心着了凉可怎生是好?不如让我换了姑娘和婆婆站在船头,姑娘和婆婆还是舱里请吧。”
花袭人也懒得同他计较,把剑一收,潇洒的走了开,顺道儿嘀咕了句:“胆小鬼,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弱不禁风啊?”
倾归尘撇了撇嘴,这是说谁呢?
望着芷若姑娘离去的身影,倒也不温不躁道了句:“姑娘此话何解?”
花袭人没搭理他,见他又缠了上来,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颇为挑剔道:“白梅公子?我看你都糟蹋这朵梅花了”
倾归尘但笑不语。
花袭人接着道:“梅是有气节的东西,哪儿像你,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家伙,还整天觉得这世上的姑娘都该绕着你转,如此自恋,还害怕一个年迈的老妇,我都替你家二位尊上感到寒心。”
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一番没甚礼数的话语,这言语之间的讽刺反倒让白梅公子听得笑了出声:“我当是何缘故,才让姑娘对我这般鄙夷?原来是因着这个原因,着实不才,在下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本领,却随着家父习过两年武艺……”
不待他说完,花袭人一个回身将沉水剑往空中一抛,一只手接过剑柄,另一只手扶着剑鞘,堪堪拔出剑来,前后时间不过一转眼,就从空中掠过,飞身到了男子面前。
白梅公子眼中划过一道惊诧,而后直接往后一闪,迎着花袭人步步紧逼的步子就接过了招,三招之后,二人一同收手。
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份赞赏。
花袭人笑道:“果真不是一个绣花枕头,能空着手在我的剑下过了三招,证明你不差。”
倾归尘亦笑道:“姑娘好身手,在下甘拜下风。”
临下船,倾归尘问了句:“姑娘现居何处,在下改日再来领教。”
花袭人也一改从前对他的评价,笑道:“天大地大,四海为家,我不过是和母亲出来投奔亲戚,奈何亲戚早已搬走,现在只好随水而漂罢了,暂无一个定所。”
倾归尘听罢,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遂道:“若是姑娘不嫌弃,可否愿意到在下家中暂住几日,在下并无别的意思,只是想找个日子在与姑娘切磋一番罢了。”
花袭人含笑点了点头,前些日子看见南诏国的通缉令,花袭人目前正愁下一步去哪里呢,如果有人愿意收留自己,去江南第一富庶的人家,暂居两日,自己还是很乐意的。
看二人说的兴致勃勃,船娘是适合插了句:“公子还未给船钱呢?”
“奥,看我这记性”说着,倾归尘走上前去掏了几辆碎银子放在船娘手中,船娘嫣然一笑:“公子这些哪儿够啊?”
倾归尘一愣,往常这些绝然是够了的,今日莫不是遇上了个黑色的船娘,可看这个慈眉目善的样子也不像啊。
船娘微微一笑,道出了天机:“公子今日得遇佳人,怎生把妾妇这个媒人给忘了呢?”
船娘说着,还特意努了努嘴,示意倾归尘看向芷若站着的地方。
花袭人转过身问了句:“还没好吗?”
倾归尘立刻反应过来,悄然一笑,道了句:“这就好了。”
然后从扇下卸过一枚白玉坠儿:“多谢这位姐姐相助,归尘既能够得遇佳人,还是托姐姐你的洪福。”
三人下船,安子也没闹腾,知道目前的局势不对,如果贸然前去边境,也不是一个好的打算,二人绕路走到了金昇国不也是为了打发时间,防止被人认出来。
三人一路上为了避免那些小女孩儿们热切的眼光,遂找了个马车一同归家。
午后的院子里到处都遍布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氛围,一路上穿过花草假石,路过楼台轩榭,进入一个稍小一些院子中,走过了长亭,转过一副水草虫鱼的大插屏,花袭人和安子终于得见家居屋檐。
倾归尘领着二人进了一个坐北朝南的屋子,指着窗户道:“这个屋子光线好,原本是用来做书房的,但我一抬头就看见了外面的湖水,觉得这般景色若是做一个女子的卧房自然是极好的,便着人收拾出来,装作了一个女子的卧房,你便是四处看看,有些儿精细的东西可多着呢。”
花袭人点了点头,望向窗外的一泉潋滟湖水,确然会死极好的景致。在细看四处布置,都是花了些精细的心思的,若是个女儿家,必然是欢喜的。
遂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