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破坏家庭

兰芸将视线从窗外一晃而过的街景收了回来,她的眼神有点意外,也有点奇怪,似乎是在想一个最好的回答,所以她才沉默了那么久:“怎么你最近总是要说这样的话来吓我呢?”

“如果我是认真的呢?”盛友坦转过脸来看了她一下,随后他又将视线落在了前方的路况上。

不管在谈论怎样的话题,他总是用这样轻松的语气。

“可是你别忘了,你是严芳的丈夫。”兰芸不想自己成为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因为她自己是经历过那种痛苦的。

家,对很多人来说都意义深重,家,是用很多东西都无法交换来的。

而当她一直生活在一个并不完整的家庭的时候,她总是羡慕着那些有着完整家庭的人。

她从不羡慕别人家的富裕,她所羡慕着的都是别人那美满的家庭。

所以,明明深知家庭的破损带给一个人的伤害,她又怎么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呢?

“结婚了,难道不可以离婚吗?”盛友坦苦笑了下,他也想通了,继续捆绑着严芳,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既然毫无意义,那么还不如放开彼此。

“我不会答应的。”兰芸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窗外的路边的灯光透过车窗在兰芸的脸上投下了一片的暗影,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盛友坦看见她再一次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之中,于是就赶紧松口道:“别瞎想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这么一说。但是如果哪一天,你想通了,你可以来找我。”

想通了去找他。

这让她如何想通?

“谢谢。”虽然这是一个有点无聊并且没什么可能实现的提议,但是兰芸还是十分客气地跟他说了句谢谢。

到了兰家之后,盛友坦打算下车然后将兰芸抱进屋里去,但是兰芸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她在他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的那一刹那对他说道:“我自己进去。”

“但是你的脚……”盛友坦有点不放心,虽然这都已经在她的家门口了,并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脚还没断,我就可以自己走。”兰芸的这句话其实还有更深层的含义。

那就是,只要她还能够靠自己,她便不可能去仰仗一个男人。

任何事情,她更喜欢靠着自己的努力去得到。

“那你小心,你先下车,我在这里看着你进去。”盛友坦只好作罢,因为他深知她是一个多么倔强并且执拗的女人。

一旦是她自己下的决定,任何人都难以让她改变自己的决定。

他的这个提议,她并没有拒绝,如果再拒绝,可能会显得过于刻意了。

她点了点头,然后就打开车门缓缓下了车,这次好像伤得还挺严重,每动一下,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神经被扯动,然后紧接着便伴随着一阵钻心刺骨的痛,她咬着牙,告诉自己,这点小痛能算得了什么?

盛友坦坐在自己的驾驶座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瘦小的身影,那样小的身板里却蕴藏着你难以想象的能量与力量,让作为男人的他都不禁叹服。

不认输,不认命。

也许这就是他对她不自觉动心的原因。

也许也是因为,这样的她像极了曾经的那个严芳。

严芳,这个名字,在他的心里始终像是一根刺,就那样扎在了最令你生疼的地方,所以你碰不得动不得。

于是这个名字就这样霸道地在他的心底霸占着一个位置,因为他实在没有勇气摘除这个名字,也许摘除了,他,盛友坦,这个名字也就跟着死了。

曾经,在那个美好的飘着淡淡的栀子花香的夏天,他们手牵手来到海边,他们在海边嬉戏打闹,他看见她对着他展开笑颜,他对着她报以一个温柔的微笑。

然后累了,他们就背靠背地坐在柔软却又有点刺人的沙滩上,他们在彼此的脚边写下了自己最在意的一个人的名字。

于是,在沙滩上出现了盛友坦与严芳这两个名字。

后来,当他再度回来海滩的时候,他还能够记得他大概是在哪个位置写下了那个名字,只是即便在沙滩上写下了彼此的名字,最终不还是逃不过被海浪冲没的命运吗?

盛友坦正要将车窗摇上来的时候,他发现这车窗外居然开始飘雪了。

这是今年的初雪吧?

初雪。

对了,今天是严芳的生日吧?

盛友坦苦笑了下,他们已经好多年没有在一起过生日了,今年的生日有没有过,都一样。

反正已经习惯了没有彼此的关心的生活了。

还记得以前也有一次,下了初雪,而那天十分凑巧地就是严芳的生日,也是那一次,他小心翼翼地吻了她,然后他们开始交往。

青梅竹马,可以说,他走过的人生便是严芳的人生。

因为他们的相知相识,从很久以前便开始了。

当他缓缓驱车回到盛家的时候,管家立马就迎了上来,管家的表情有点为难:“先生,您可算回来了!”

“有什么事?”看见管家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盛友坦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夫人在后花园那边等您很久了,她说会一直等到您回来为止。”管家心下觉得有点奇怪,这严芳不是向来就与盛友坦没话可说吗?但是今天怎么会执意要等他呢?并且这大冷天的也不在有暖气的屋内等,非得在后花园等。

“我知道了。”盛友坦自然也觉得奇怪,结婚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她在等他。

今天到底是刮了什么风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盛友坦朝着那边的那条通往后花园的石头小径看了看,柔和的月光轻轻地洒在那条古趣横生的小径上,被月光笼罩住的整条路看起来无端地就多了几分的柔和。

而这飘落在地面是雪花,有的化了,有的却还在。

看着这越来越白的路面,盛友坦还是提脚朝着后花园走去了。

盛友坦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后花园那边走去,他的心情有点复杂了。

他渐渐地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心了。他以为自己喜欢兰芸,只是因为她与严芳极像,但是他现在对兰芸这个人似乎就是有了好感,与她是不是像谁,毫无关系。

但是他也没有完全打从心底里将严芳这个名字放下,因为他不能放下,因为没了这个名字,他就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他从很远的地方便看见了那抹身影了,她一个人蜷缩在木椅上,因为下起了雪,所以更冷了几分。

她究竟要做什么?怎么非得选在这样的地方?

盛友坦微微蹙眉,要是在以前,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将自己身上任何可以避寒的东西都脱给她,但是现在做这些也不过是徒劳罢了,所以他已经不会再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既然她不领情,他又何必自讨没趣?

人的心一旦被另外一个人以某种方式给伤过了,那便再难愈合了。

这个人的地位也许就会从曾经的至关重要变为了无关紧要。

但是看见她这样固执地等在这里,他突然觉得她还是以前的那个严芳,一根筋,不等他她便不会罢休。

但是她,还能是曾经的那个她吗?

“找我什么事?”盛友坦的双手插在他的风衣的口袋里,下了雪之后的确更冷了。

严芳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才回过神来,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双腿都有点被懂得僵硬起来了,所以当她站起身的时候,她竟然因为没站稳而向前跌去。

盛友坦眼疾手快,他很及时地接住了马上就要倒在了地上的严芳。

严芳已经很久没有跟他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了,她原本以为她的心早已经死了,她以为自己的心再也不可能为这个男人跳动分毫,但是当他这样接住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地心动了。

仿佛很多很多的回忆都在这一瞬间在她的脑海中蹦了出来,猝不及防地出现的回忆,总是会让人产生一种错乱感,仿佛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醒来,还能回到过去的恬静与美好之中。

慌忙从盛友坦的怀里退了出来,严芳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捋了下自己额前飘过来的几根头发:“你回来了。”

“找我什么事?”盛友坦也不想拐弯抹角,反正她,也从来不想与他呆在一起多一分一秒。

既然她觉得痛苦,那么他还是识相点,别再给她增添任何视觉上的厌恶。

“今天是我生日。”严芳看了眼自己摆在木椅上的蛋糕,语气有点失落。

盛友坦顺着严芳的视线看过去,他这才注意到了摆在木椅上的那个小巧却做工精致的蛋糕,他其实也没有忘记,今天是严芳的生日。

有些东西,有些事情,已经在你的记忆中形成了一种惯性,不论你想尽何种方法,想要将这一方面的记忆驱逐出去,都无济于事。

有的事,真的不能忘,也无法忘。

“你的生日,所以呢?难道要我陪你过?”盛友坦倒是有点难以置信,这几年以来,她不都在找各种借口远离他吗?

“是啊,陪我过一次生日,难道不行吗?”严芳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那个蛋糕的面前:“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