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少年虎子

在燕国的西南偏隅,分布了不少的村寨。在众多的村寨之中,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村寨隐藏在深山之中。

这村寨叫做金家寨。

金家寨本是金家族人世代所居之地。只是因为金家寨四周崇山叠嶂,山货丰富,兼之金家族人淳朴和善,并不排斥外来之人,因此断断续续的有不少外来人迁来此地。

尤其是近几年来,因为天下局势变幻莫测。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战事,但是百姓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战乱,还是有不少举家带口,觅地而居。

金家寨因为地处隐秘,于是便成了方圆千里比较理想的一处避祸之所。

于是在数年之间,金家寨的居民日渐增多,寨子的规模也逐步扩大,已经隐然有了一点城镇的规模。

此时在金家寨的阡陌小道上,两个小小的少年轻快而行。

“虎子哥,你可有听说了?我们寨子最近好像有人来闹事呢。”说话的是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女孩。

乡里的孩子发育的早,小女孩虽然只有十来岁,但是眉清目秀很是水灵,已然有了几分少女的身段。

被称作虎子哥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身材壮实,浓眉大眼。

这少年虽然年岁尚小,但是身高跟十六岁少年差不多高了,而且其眉宇之间也颇显老成。

此时这虎子沉声道:“飞鹃妹妹,这事我也听几位爷爷们聊过,不过我们现在还小,这样的事还是让他们大人去操心吧。”

飞鹃小嘴一嘟,说道:“我才不操心呢,这不是跟花姐姐他们绣衣衫的时候听她们聊的嘛,她们可都担心的很呢。”

虎子嘿嘿一笑,说道:“你尽管放心便是了,不管是谁来闹事都不用怕,有我爹在呢!”

他这话音刚落,迎面而来的一位少年讥嘲道:“吹牛骗人!虎子,怪不得飞鹃妹妹喜欢跟你玩儿,原来你是这么会吹牛的。”

这少年比虎子略大,十三四岁的年纪,此时是一脸的鄙夷。

虎子浓眉一皱,不悦道:“大飞哥,你笑我没事,但你可不能连累了我爹爹。”

“我本来就是笑你啊,什么时候笑过你爹爹啦?”大飞嬉笑道。

虎子没有再搭理他,望着飞鹃说道:“那我先回去了,还得去帮爹爹锄地呢。”

“嗯,虎子哥你先走吧,我也要回去帮我娘洗衣裳呢。”飞鹃笑眯眯的说道。

“喂,你们两个是不是太过目中无人了呀?”大飞学着大人的模样说道。

虎子嘿嘿一笑,说道:“大飞,是飞鹃妹妹不喜欢跟你玩儿,你怪我做什么呢?”

大飞稚嫩的小脸上一红,有点恼羞成怒的说道:“我什么时候怪你了!”

虎子又是嘿嘿一笑,说道:“那你为什么经常找我打架?”

大飞的小脸更红了,他确实是经常找虎子打架。只可惜打了不下五十次,自己才赢过五次而已。

此时女孩还没走开,少年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恨恨的咬牙道:“虎子,我们今天再打过!”

虎子不屑的摇头道:“你打不过我的,再说我也没空。”

大飞再也按捺不住,大声道:“你不打也得打!”

大飞作势便要冲上前去,此时肩头一沉,却是被一只大掌给按住了。

大飞转头正要大骂,却突然一噎,讪讪的道:“爹。”

虎子跟飞鹃也行礼道:“见过金伯伯。”

来人是金家寨的主事之一,也是金家寨的金氏后人,叫金世求。

金世求和颜悦色对虎子说道:“你们俩也是从小长大的伙伴,打打闹闹的也属常事,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不会的。”虎子挠头笑道:“我爹也说过的,我们小孩子的交情就是打出来的。”

“嗯,那就好。”金世求点头道:“那你回去忙吧。”

虎子跟飞鹃散去,此地便只留了金世求父子。

“爹,虎子他爹很厉害吗?为什么你对他们家那么好啊?”大飞嘟囔着道。

金世求淡淡一笑,说道:“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大飞不服气的说道:“我都知道的,虎子他爹不就是在十几年前曾经送过很多金银给寨主长者嘛。”

“闭嘴!”金世求呵斥道:“什么送金银给寨主,那是送给我们整个金家寨的!”

大飞不敢再吭声,但神情之间还是愤愤不平。

“你现在也快十四岁了,也算是长大了,你爹我在十五岁就娶了你娘呢。”金世求摸了摸大飞的脑袋,轻声道:“有些事你也应该知道一点了,免得乱说话惹是非。”

“那爹要跟我说什么?”大飞好奇的问道。

金世求略做沉吟,说道:“虎子他爹确实是因为送了一笔不菲的金银给金家寨,所以他便成了金家寨的四位主事之一。”

“是嘛,我就说是送钱买来的主事身份。哼!”

“你不懂。”金世求摇头道:“虎子他爹虽然挂着个主事的名头,但从来就不管事。跟你爹我更是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一直都是相处融洽的。你说你要是得罪了他,到时候他要是在寨会上为难我,该怎么办?”

“既然他都不管事,那还挂着个名头做什么啊!”大飞兀自不服道。

“那还能为什么,金家寨的人都感激他赠送了一批不菲的金银,便推举他做了主事呗。不过他也乖巧,虽然成了主事,但知道自己只是个外来户,不便对寨中之事太过参与。”

大飞对成年人之间的事没什么兴趣,眼珠一转,问道:“爹,听说有人来金家寨闹事,是不是真的?”

金世求轻叹道:“是真的,而且是大事,怕是难以善了。所以我才赶来找你,你这几天就乖乖的在家呆着吧,不要出门了。”

大飞心中老大的不愿,可也不敢违逆,只能垂头丧气的跟随金世求回家去了。

金家寨的北面后山,有一块斜坡地,此时一个粗壮的汉子正在地里劳作。

虎子是山里长大的娃,爬山如履平地,他很是轻巧的便登上了后山,远远的便高声嚷道:“爹,我来啦。”

汉子回头望着虎子,微笑道:“你娘呢。”

“娘还在洗衣裳,说洗完了再上来,顺便给我们送饭。”虎子边说边操起了放在旁边的一把锄头,熟练的挥舞起来。

两父子随即便安静下来,沉默的挥动着手中的锄头。

半个时辰后,一位妇人提着一个竹筐上山而来。

妇人虽然粗布陋衫,却也掩饰不了她清秀的容颜,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岁左右。

“娘。”虎子高声喊道。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锄头,小跑着过来接过了妇人手中的竹篮。

虎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打开竹篮拿出几个碗。一阵诱人的香味飘散开来。

“爹,快来,娘给你装了酒呢。”

虎子爹挠头一笑,放下锄头凑上前来。

虎子娘白了他一眼,手上却拿起手帕帮他擦汗。嘴里埋怨道:“家里就没缺过物事,你要这么辛苦做什么?”

“闲不下来啊。”虎子爹憨笑道:“一闲我就浑身的不自在。”

虎子娘将手帕甩在虎子爹身上:“你自己擦!”

言罢她又摸着虎子的脑袋,怜惜道:“你自己要找累倒也罢了,干嘛也拖着我们虎子来受这个苦。”

“受苦我不怕的。”虎子开声道:“爹说的对,男人就是要能吃苦。”

“小兔崽子,我是帮你说话呢!”虎子娘揪着虎子的耳朵骂道:“你小子还不领情啊。”

虎子呲牙咧嘴,兀自还说道:“飞鹃妹妹也说了,男人就是要勤快……”

虎子娘放开虎子的耳朵,失笑出声,虎子爹也是莞尔。

虎子顿时知道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脸上一红,赶紧说道:“伯伯给我起了个名字叫褚虎,既然是虎,总不能天天躺在家里睡大觉是吧?”

虎子这话显然触动了他娘,虎子娘幽幽的说道:“是啊,大伯当年为虎子取了名字后便走了。如今又是十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大伯他怎样了。”

虎子爹嘿嘿一笑,说道:“放心,虎子他伯是什么人,无需挂心。”

“那虎子什么时候……?”虎子娘欲言又止,望着虎子的眼神中有浓浓的不舍。

“再等一年吧。”虎子爹沉声道:“孩子大了,总要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做爹娘的没他这个福分,却也不能拦了他的路。”

虎子娘眼眶一红,默默的点了点头。

“爹,娘,你们在说什么呢?”虎子放下饭碗,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你吃你的饭。”虎子娘在虎子脑袋上摸了一下,又皱眉道:“相公,听说我们金家寨有了点麻烦?”

虎子也接口道:“我也听说了,是不是有人来闹事啊?”

虎子爹淡淡一笑,说道:“我们金家寨的人越来越多了,规模也越来越大了,引起了旁人的垂涎也很正常的。”

“那他们垂涎什么?我们金家寨就算人再多,也只是一个偏处的山寨啊。”虎子娘问道。

虎子爹嘿嘿一笑,说道:“有人的地方便有利益,那些权势之人想来金家寨称王,霸占了我们金家寨做他们的领地城镇。”

“啊?那怎么办?”虎子娘脸色一变,急急的问道。

“有爹爹在,怕什么。”虎子不以为然的说道。

虎子娘也镇静下来,轻声问道:“相公,没事吧?”

虎子爹将手中的大碗一放,淡淡的笑道:“能有什么事?你大伯曾经走的时候便说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碰金家寨,敢碰金家寨!”

虎子爹依然还是一脸的憨实,但语气之间却是霸气四溢。

虎子娘松了一口气,笑道:“既然大伯有安排,那肯定就没事了。”

虎子好奇的问道:“爹,我们家大伯究竟是什么人啊?”

虎子爹沉吟片刻,摇头道:“还是以后再跟你说吧,嗯,一年之后你便能知道了。”

虎子学着大人的模样长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埋头扒饭。

就在这一家三口在山坡上吃饭闲聊的同时,金家寨的大门口却聚集了一大群人。

确切的说是两群人。一群是金家寨的居民,为数五十左右。在其对面则是二十多人,个个衣着光鲜,神态之间也很是倨傲。

金家寨这边站在中间的便是现任的金家寨长者,也就是外人所称的寨主,金氏族长金九公。

在他身边的便是金家寨的三位主事。其身后的数十人则是各家的当家男人。

金九公此时抱拳道:“各位都是灵师,何等身份,何必为难我们这些乡下人呢。”

对面二十多人确实都是灵师,而且居中的一位赫然便是筑基修为!

不过想来是自重身份,这筑基修为并没有搭理金九公。

筑基修为身边一个看似弟子的炼气八阶的年轻人走前一步,呵呵笑道:“金寨主,我们哪有为难你了?我们这是来帮你。现如今天下看似太平,其实激流暗涌,一不小心便有可能爆发大战。你们金家寨好几百号人,如果没有灵师的庇护,怕是不得安稳啊。”

金九公沉声道:“各位灵师大人如果想来我金家寨定居,我们是欢迎的。但是你们说要我们金家寨的民众听从你们的命令,那万万不行。”

“不听命令如何统一步骤?如何抵御外敌?”年轻灵师呵呵笑道:“几百号人要是各行其是的一盘散沙,就算我们法力再高,也护不得你们周全啊。”

此时站在金九公身边的金世求往前一步,略显谦恭的微笑道:“各位灵师大人,我们金氏也是传承数百年了,一直都是以我们族长之命为瞻,常言道家无二主……”

“当然无二主!”年轻灵师打断道:“自今天起,便只有我师父一主。”

金世求一噎,不敢再开声,垂头退后一步。

金九公捻须不语,半晌之后才叹道:“看来各位灵师是不准备讲理了,硬是要占了我金家寨了。”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另一个年轻的炼气七阶淡淡的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主要还是为了护卫大家的安全。你们看,连我们师父都亲自赶来了,可见他老人家是如何的重视此事。”

此时那筑基修为终于轻咳一声,淡淡的说道:“老夫岳中天,弟子众多,实力雄厚,可保你等自此无虞。”

金家寨的民众皆都沉默不语。

半晌后,金九公又是轻叹一声,说道:“金家寨乃是祖上数百年来慢慢形成,我要是拱手他人,死后又哪有脸面见列祖列宗了?”

岳中天淡淡一笑,说道:“我也确实是怜悯你们这些凡俗之人,所以我来跟你好言相商。我如若要强行出手,你的金家寨不一样保不住,难道你连累这数百人跟着你一起死了之后,便有颜面见自己的列祖列宗了?”

金九公也是淡淡一笑,说道:“阁下想要我们金家寨,冲得不就是我们有这么多人供你驱使么。如若人都死光了,留下一个空空的金家寨又有何用?”

岳中天哈哈一笑,说道:“敢情金寨主是觉得我们不愿杀人,那你就想错了,大错特错!”

随即他脸色一冷,沉声道:“如若不从,当然要杀个干净!只要金家寨的房子还在,还怕没人来此定居?无非是时间早晚罢了。”

金家寨众人顿时不敢再出声,气氛很是压抑。

金九公转身望向金家寨众人,沉声道:“各位有很多不是金氏族人的,就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

言罢他长叹一声,说道:“我们金氏族人,与金家寨共存亡!”

他身边的两个金氏主事神色不变,只有金世求神色惊慌。不过他挣扎了良久,最终还是颓然垂头不语。

岳中天淡淡的说道:“金寨主可想好了?就算你们金氏族人全死了,金家寨还不一样保不住,何必做这种无谓的牺牲。”

金九公微微一笑,说道:“对阁下来说当然是无谓,但对于我们金氏之人来说,这有谓的很。”

“不错,不是不保,而是保不住。既然保不住,便只能同死。”金家寨的一位主事朗声道。

此时岳中天身边一位弟子出声道:“师父,既然他们找死,那便杀了算了,师父您哪有空闲跟这些蝼蚁多做废话。”

另一个弟子也附和道:“师父,您发令吧,我们动手杀人。”

岳中天略作沉吟,说道:“那就这样吧,不值得说太多,你们先把金氏族人全部控制集中。”

他身后的弟子轰然应诺。

金家寨方面的人一阵骚动,金氏族人们则是一脸沉重。

就在此时,一个少年突然跑了过来,正是虎子。

虎子边跑边嚷道:“你们谁也别动!我爹爹说了,你们谁要敢动,就要死!”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愣。

岳中天眉头一皱,转身问道:“这小孩是谁家的?他家莫非有灵师?”

其中一名弟子摇头道:“师父,整个金家寨我们调查的一清二楚,绝对不会有灵师。”

又有一名弟子笑道:“师父,一个小屁孩胡言乱语而已,待我去把这小屁孩教训一顿。”

“哈哈,师弟你也真是的,居然去跟一个小娃娃较真。”另有弟子出言笑道。

这个嚷着去捉虎子的灵师顿时面红耳赤,不再吭声。

此时虎子也已走到金九公的身前,问道:“太公,你没事吧?”

金九公摸了摸虎子的脑袋,笑道:“太公没事,你小子别乱说话,这是我们金氏族人的事,跟你可没什么干系。对了,你爹呢?”

“爹回家拿东西去了,叫我先赶过来。”虎子一脸正色道:“我爹爹说过的,只要是金家寨的事,便是我褚家的事!不管是谁来我们金家寨惹事,我们都要出手!”

旁边的金世求哭笑不得,说道:“小虎子,你才是个娃娃,出什么手?”

“我当然不出手,是我爹出手。”小虎挠头憨笑道。

“他们都是灵师,就算一百个你爹也打不过他们一个人的。”大飞一直躲在金世求身后,此时探头出来鄙夷道。

金世求一巴掌打在大飞的脑袋上,呵斥道:“你跟小虎吵闹没事,别牵扯长辈。”

大飞满脸委屈,不敢反驳,只能恨恨的瞪着虎子。

虎子却是没有在意,而是一脸认真的说道:“我爹当然打不过他们,但是我家大伯却可以。”

“你大伯?那是谁?”金九公奇道。金家寨的众人也都是一头雾水。

“你大伯是谁?”此时对面的岳中天也好奇的问道。

虎子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爹说了,我家大伯天下无敌……”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莞尔。

岳中天一方的弟子们更有不少人失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