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你是个逃避现实的弱者,这幺容易就受别人的影响。”
“你有勇气逃避现实吗?你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离开家里的吗?你不敢,对不对?你不敢离开这里到外面去,对不对?”
“我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因为外面的世界更可怕,所以你回来,这样谁才是弱者?”蒋思彤咄咄逼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歪理。
“回来就是面对现实,你敢回去面对现实吗?”马云也不甘示弱。
“我……”蒋思彤有话如鲠在喉,却显得词穷了。
“等你撞得鼻青脸肿的时候就会想回家了。”
“走喽”带头的纤一吆喝,众人又都起身,坐船的上船,走路的沿着河边行走。
回程是顺流而下,所以不需要拉纤,柳叶舟随波漂流,时而平静缓流,时而急冲而下,蒋思彤在晃荡的船上不停地思考马云所说的话,“等你撞得鼻青脸肿的时候就会想回家了”,她从来就没想过会离开见水小镇的家,非不得已才出走的,即使在外面撞得鼻青脸肿也是回不去了马云比她幸福,在外面闯不出一番天地,还可以回到家乡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她呢?是一个使父母脸上无光,被人退婚的弃妇
蒋思彤已经无心欣赏风景了,低垂着头,随波逐流。水面上太阳反射的光影像千万颗钻石闪耀着晶亮的光芒,她几乎想要跃入江心,葬身在钻石铺就的坟穴中。
纤的歌声又在耳边响起,把蒋思彤从钻石闪亮的梦幻中惊醒,她睁开眼睛,没有围墙的古城隐然若现。
徒手走在河沿的纤们,唱起歌来轻松畅快,蒋思彤似乎恍悟了一些道理,既然已经抛舍,就该放下,没有牵绊,才能轻松自在
“蒋思彤,我今天不干活了,带你去一个地方,愿不愿意跟我来?”拉纤之游结束了,马云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了原来的运动衫,在强烈的阳光下显得精神奕奕。
“就我们俩?”蒋思彤看看其他的观光客,零零散散地都往城区去了。
“害怕吗?放心吧,我不是坏人。”马云浅浅地一笑,又露出洁白的牙齿。
“去哪儿呢?”
“跟我走就知道了。”
“好吧如果你要把我卖了,价钱可得谈高一点,也好分我一点。”蒋思彤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马云和其他留在滩上等客人的纤们打了声招呼,挥了挥手,即领着蒋思彤往城北走去。阳光炽烈耀眼,但不觉得燠热,微风徐徐吹来,反倒令人觉得清凉快意,是个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两人一迳地往北走,穿过古城的街道,绕过河湾津渡,视野渐次开阔,苍连绵的山峦像条游龙似地飞入眼帘,白云在山巅轻飘曼舞,幻化出千姿百态,江山岂能如此多娇
随着脚步前移,蒋思彤彷如踏在一片绿色的绒毡上,芳草萋萋,四野苍苍,天地如此广阔,自然如此多变,住惯山城小镇的蒋思彤,初次领略天苍野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牧野风情,总算是开了眼界。
“这个世界上真有这幺美的地方吗?我是在作梦吧?”蒋思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希望马云帮她证实并非身在梦境中。
“这里还不算什么,如果你再往西北方去,到了中甸,你才知道什么叫做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呢”
“我想象不出比这里更美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家乡,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幺开阔,这幺伟大,今天总算见识到了,我这个逃避现实的弱者,总算有了一些收获”眼界拓展了,心胸也跟着开阔起来,蒋思彤勇敢地承认自己是个只会逃避的弱者。
马云找了一块舒适的草皮坐了下来,两腿伸直,双手向后支撑着上半身往后仰的力量,深邃的眼神凝望着如游龙盘踞的山峰。
蒋思彤坐在马云的左边,双手抱膝,有感而发:“难怪你出去了又回来,想必是对这个地方无法忘情,换做是我,我也愿意一辈子待在这里。”
“以前我并不认为拥有这些是幸福的,满心向往文明繁华的花花世界,仗着年轻气盛,糊里糊涂地就往外地跑,跑到重庆去,混了几年,才发觉自己根本不能适应所谓的文明生活,还是回来了。也许我这人是天生的乡下人,踩着泥土才觉得踏实。”
“你家住哪儿?”
“前面几里路的山脚下。”
“住在牧野上应该是个牧羊人,怎么会去拉纤呢?”
“我也养了几头羊,毛茸茸的很可爱,还有一只精明的牧羊犬,应该也算是个牧羊人吧但是拉纤让我觉得自己的力量无限,在出力使劲的当口,有一种踏实而又地位重要的感觉,没有我们这些用劳力拉纤的人,你们这些观光客就欣赏不到美丽的风光了。”
“你们家世代都从事拉纤吗?你父亲是纤还是牧羊人?”
“我没有父亲。”
“噢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父亲已经去世了。”
“你搞错了,我根本不知道父亲是谁。”马云的表情轻松自在,一点也不在意有没有父亲这回事。
蒋思彤怕伤了马云的心,不敢再接话,倒是马云自己侃侃而谈。
“我的故乡在那边,”马云用手指着东北方向,“你听过泸沽湖吗?”蒋思彤摇摇头。
“离这里大概百来公里远的地方,有一个神秘又美丽的湖泊,那里住着一支叫做摩梭人的民族,自成一个以母系为主的社会。你听过走婚吗?”蒋思彤又摇摇头。
“男人半夜从窗户爬进女人的房里,天亮了就偷偷地离去,男人是不用负任何责任的,而女人也可以和很多的男人有婚姻关系,生下的小孩子就留在母亲家里,从母姓,这样的婚姻制度就称为走婚。”
“万一这个男人爬错窗户,找到别的女人房里怎么办?”
“无所谓呀,只要女人喜欢,可以和不同的男人在一起,男人也可以去不同女人的房间。所以我当然不知道父亲是谁喽。”
“这幺说你是摩梭人那你怎么会住在这里而不是住在泸沽湖畔?”
“摩梭族的男人是很没地位的,你不觉得男人偷偷摸摸地爬进女人的房间求爱很没面子吗?”马云忽然嘿嘿嘿地笑了出来,惹得蒋思彤也笑红了脸。
“这样你想爱谁就,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和思辰在一起,别人也不会指指点点的了
“真心的爱一个人,会希望和他天长地久,不希望离开他的。”
“摩梭人不能天长地久吗?一定要更换伴侣吗?”
“倒也不是,如果两人都愿意的话,天长地久也很好呀,但若一方不愿意,也是枉然。”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太认同这样的婚姻制度。”
“我曾经喜欢上一个人,也爬过她家的窗户,希望和她过一辈子,可是她却也和别人在一起。”
“这是摩梭的人传统,不是吗?”
“就是因为这是个传统,我才无可奈何”
“很可笑吧?”
“那也没什么呀,?”
“我可不愿被人看笑话,说我是被人抛弃的女人。
“你是不是还爱着那个失忆的人要不然你不必在意这些的。”
“是吗?”蒋思彤的心情是矛盾的,蒋思彤的眼神飘过白茫茫的山顶,在那分不清是云是雪的山的那一边,真的有香格里拉吗?也许在那个生命得以永生,心灵得以洁净的地方,她可以找到答案
他高别了马云然后向回去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