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送一口气

蒋思彤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想吐血的冲动,她原本神经绷紧得都要断开了,只要对方再动情地亲她一回,或者随便摸上两把,她就算面对不共戴天的方人,只怕也会屈从自己内心的黑暗欲望,殊不知他这么一来,反而让她凭空滋生出了一种欲求不满的幽怨。

她忍不住内心嗷了一声,捂着自己仍在发烫的脸颊,义愤填膺地腹诽道:韩伟伦你个混蛋既然不想干那啥,那你刚才干嘛要这么虚张声势的,演春宫戏吓唬谁啊你?你知不知道女人都是很脆弱胆儿很小很容易被吓坏的啊可恶可恶可恶死了你

蒋思彤在他身后气呼呼地躺下,也背对着他,两手还不忘把被子使劲拉过来一些,尽全力裹在自己身上,并且无耻地打了个小滚,成心要让某历得风寒。

“喂……蒋思彤,”韩伟伦简直有些哭笑不得,抬起头似笑非笑道,“你给我老实点,最好不要惹毛了我。”

蒋思彤压根听不出他话里有话,哼了一声,也半抬头挑衅道:“你也最好不要惹毛了我,我……”

“……我投降。”被他此刻的眼神吓了一大跳,蒋思彤连忙乖乖躺下,心里还在不停擂鼓。刚才韩伟伦望着她的样子,眼睛里都能撩出火来,好像要把她身上盯出两个血洞,凭一个女人的直觉而言,赶紧闭上嘴绝对是最好的选择,要不然就不知道接下来会有怎样的下场了。很可能衣不蔽体先奸后杀,或者采取一些时下很流行的SM的做法,蒋思彤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一个又一个寒噤。

然后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僵持着,后来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半夜一觉醒来,居然躺在他的怀里,两个人还你贴我我贴你抱得紧紧的,也不知道后来究竟是谁对谁先下手了,蒋思彤越想脸色越黑,忍不住就对着韩伟伦的胸膛擂了一拳,以谢心头之恨。

谁知这一拳,擂得可真不是时候。

她擂的时候韩伟伦刚好醒过来,对方反应之快世所罕见,以致蒋思彤不仅没擂到他身上,还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牢牢地扣住了。

“蒋思彤,搞偷袭可不妙哦。”他的语气凉凉的,居然还带了丝摸不透的谑意。

“我知道不妙啦。”蒋思彤讪笑着赔礼道歉,“范大少爷,看在一个被窝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我千恩万谢地感激您,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再求我两声。”这男人是个变态吗?喜欢听求饶声?

“阿维,你饶了我吧……”蒋思彤心里在咬牙切齿,表面上还是搬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空着的那手握成个小拳头,眼睛一眨,两眼立即泛起了水光潋滟的泪意,要多烟水迷离有多烟水迷离,再配上楚楚可怜轻轻颤抖的语气――这可是早年在动漫剧中学来的LOLI必杀招之一,无论是对老爸老妈还是翊呈,堪称必杀绝技,谁遇到谁没辙,没想到今儿居然派上了“大用场”。

“弄疼了?”韩伟伦以前没见过她这样儿,一见吓了一跳,手连忙松开,在她腕上检查了一番,发现没什么红印,欲言又止。

鉴于韩伟伦这副模样十分讨喜,蒋思彤心里已经乐翻了,差点就想在床上肆无忌惮地打两个小滚,心道果然十个男人里就有九个喜欢扮乖卖萌的女人啊就连一向铁腕冰山的范大少爷也不例外。

韩伟伦要是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一定非掐死她不可。

两人沉默着,沉默着――

“其实,今天很谢谢你带我来这里。”为了不致让气氛暧昧起来,她开始主动找他说话,可事实上,两个人就算说话也显得暧昧。

果然被窝是个高犯罪率的地方啊。

“谢什么?”韩伟伦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谢你特地千里迢迢不辞劳苦的跑来救我啊。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哇,好帅哦……我们家阿维……”

“我还以为你谢我现在有功夫抱着你。”

“……”蒋思彤急中生智道,“这个就不用谢了吧?你抱着我的同时我不也抱着你么,咱俩扯平了。”

韩伟伦眼神相当诡异道:“……有道理。”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在她身上嗅了嗅,露出一脸沉溺的表情道:“你猜我现在想干什么?”

“你又……?”某女差点就被对方吓得心脏衰竭。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独自起身下了床,裸着脚踩着冰凉的地板走到窗前,一手拉开巨幅的深蓝色落地窗帘,刹那间,满月的光芒流泻而进,照亮了整个房间。

“还记得我们在一起打雪仗的场景吗?”这一刻他回过头来,望着她微笑的样子简直有些孩子气,眼底的光芒温暖而明亮,一如她记忆中那个清冽美好的少年。

那个冬天也是像这样下雪,他们两个在青山公园里打雪仗,游乐场里溜冰,快乐得好像要飞起来,每当她在光滑的冰面上失去平衡的时候,他都会宁可自己摔倒也要拉住她,让她摔在自己身上。

她还记得摔倒的那一刻,直对上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未在脑海里有过一时半刻的消磨。

他的眼眸深处,至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小小的身影,无论身处在热闹市廛,还是荒无人烟,他的手都不曾想过要放开,就这样安静地陪她一起度过那么多日日夜夜,共同经历了年少时期的寒冬酷暑。

最后,是她自己先选择了背叛跟逃离,已经选择错误的人,真的还有脸再回头吗?她曾无数次感到迷惘,在情感与理智中痛苦地挣扎。

他就这样静静地凭栏而立,遥望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静谧的夜被雪光映得一片亮堂,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口,斜斜地洒落在男子挺拔如玉的身姿上,他穿着薄薄的衬衣,显得有些单薄,可是那双肩膀,却曾扛起他们之间的一切。

“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那段日子,还有你答应跟我交往的那年夏天,天知道我有多开心,蒋思彤,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那么开心的时候了。”他的声音如许安静,安静中带着少许的绝望。

窗外的雪花开始簌簌地往下落,带着枯萎树枝被压塌的微响,如同古井里被投下一颗石子,霎那回声悠远,激起万千涟漪。

“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听到那最后一问,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陡然被人硬生生撕成了两半,痛得一发不可收拾,以被蒙头,眼泪开始汹涌如潮。她是那个比谁都希望时光倒流的人,又是那个比谁都害怕时光倒流的人。岁月的巨手早已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鸿沟,任由你心碎两岸,然而,要如何心无挂碍地说出那句我爱你?

我爱你,青葱年华中,在你还是白雪翠竹少年郎的时候;我爱你,满目疮痍中,在你遗世独立废墟上倚剑的时候;我爱你,寂寞喧嚣中,在你霓虹百转岁尽千愁歌的时候;……我爱你,纵使万古荒凉,我心犹哀。

“阿维……”她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这样光着脚跑了过去,伸出手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眼泪不知不觉打湿了他后背的衣衫,事隔这么多年,她终于敢说出自己窝藏在最心底的话:“我爱你,无论如何,无论以后我们之间会遇到多少阻碍跟困难,我都再也不会离开你一步,我要跟你一辈子都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一起,我要我们的世界是紧紧挨在一起的,我要我们的生命紧紧相连,现在相知相爱,将来一起慢慢变老……”

她想起十七岁生日那年的烟花礼赞,在青山公园的湖岸,冒着被管理员驱逐罚款的危险,他们俩相依相偎在草地上,并肩看着绚丽的烟火绽放着晴朗的夜空上,甚至就连熄灭后的灰烬坠落下来的时候,都不觉得伤感,满以为所有的世间相都不足以囊括那一刻的幸福。

命运就是这么古怪,他们再次重逢,相恋,纠缠,逝去的时光是天堑,可是哪怕鲜血淋漓,想要靠近的心情还是那么强烈。

每一次相遇,她的脑海里都会自动回想起,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像在欣赏一场盛大无湮的电影,她这个唯一的看客坐在众多观众席里,显得那么孤单和渺小,微笑与哭泣,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情。

“傻瓜,”听她说了那么多,他渐渐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所有的颤抖跟犹疑都消失干净,将她一把拉到怀里,几乎有些啼笑皆非道,“干嘛想那么多,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会一直一直守护你,直到沧海桑田,此情不变。”

这一刻,她泪如泉涌,所有的等待,所有的期待都得愿以偿,之前所受的苦,所受的委屈跟折磨,跟这一刻所感受的幸福来比,一瞬间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这一场爱恋,从年少一直走至如今,她的起起落落,都是为了这个人,今时今日,竟然真的能够在一起,她觉得眼前这一切都仿佛是一场美丽的梦境一般。

还好,还好,总算被她等到了。第二天清晨,雨后初阳高照,街道逐渐被情理干净,恢复了这个城市往日的一切秩序,交通四通八达,阳光和煦温暖,人们对面相逢,微笑致意。

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城市。一轮朝阳正在缓缓升上天壁,带着浅浅的苍色,暖意一分一分破出云霭,照耀到人的脸上。他们即将离开这里,回到那一片属于他们的故土,然而,从今往后,找到了自身另一半的她们,必然也不会再与寂寞相关。

这个夏天即将过去,充沛的雨水化作了华丽的日彩,照耀在南归的道路上,一路上各自三三两两地商量着结婚的事宜,大家的心情都很好,只是烦恼的是,不知道到底是该去那里举行婚礼,有的赞成古典教堂式的婚礼,有的赞成海底探险类的婚礼,有的赞成登上珠穆朗玛峰去见识见识一下高原气候,以及雄浑苍劲的大山大河,有的更加喜好平和的生活,觉得亲朋好友共聚一桌,大家热热闹闹的过完一场盛宴就好了,总之最后还是没能一举定下来,估计会去还有的是时间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