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陆尧

林佳佳出车祸了。

林氏夫妇赶到医院的时候,林佳佳已经被推进手术室急救,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也没有出来。

林母在急救室外等的心焦。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埋怨自己的老伴。

“你说你!啊?你干啥和佳佳吵啊……她小孩儿不懂事,说说就好了!你干嘛要和她说重话啊!”林母在急诊室外不停的走来走去,晃的林父眼都花了。

“佳佳要是出不来……”

“你过来坐着!……佳佳会没事的……”林父拉着林母坐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也任由她在他肩上时不时的锤打。林母想起抚养女儿的点点滴滴,再看看被推进急救室生死不明的林佳佳,不禁悲从中来。

林父手上还捏着那支一直没抽的香烟,不时的递到鼻子下闻。深锁的眉头和不停起伏的胸膛,表现出了沉默男人此时的忧虑。

前后就这么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前他们父女还在为贾晗的事情大眼瞪小眼。他一不小心说了重话,话刚出口心里就有点后悔了。但是父亲的尊严不容许他收回,就那么死撑着。亲眼看着女儿跑出去……

谁会想到会出这样的事,那可是他们当宝一样养大的女儿啊……如果时间可以倒退,他真的不会说这么重的话。至少,以他的谨慎,他可以将话说的更婉转一点。当时被林佳佳气昏了头,也没多想,伤人的话就脱口而出。一项娇生惯养的女儿,一下子接收不了也很正常的。

“都怪你!要不是你骂佳佳,她出去的时候能跑那么急吗?不跑那么急,肯定就不会出车祸……呜呜”林父一手捏着香烟,一手搂着老伴。

第一次,他希望上帝能听见他的祈祷,让女儿平平安安的从急救室出来。如果林佳佳因为这次的出走而出了什么事,林父觉得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林母都已经抽噎着睡着了。

急症室的门终于缓缓的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走了出来。

林父马上站起来问医生了解林佳佳的情况,坐得久了连腿都已经开始发麻。

林母转身跟着身后的护士推着一脸惨白的林佳佳往重症监护室去了。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林父焦急的问道,表情好像这医生只要说出什么不好的答案,他都能把人撕吧撕吧吞了。

陆尧见惯了病人在紧张情况下的各种状态,此时也很是淡定的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安慰道:“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大碍。刹车刹的还算及时。身上多为擦伤,脑部磕到地面受到撞击。暂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要病人醒了以后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听了陆尧简短的描述,林父心下稍安。道了好几声谢,也转身朝病房去了。

林佳佳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痛,像散了架一样。

身上被包扎的像木乃伊一样,脚和手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抬了抬手臂,发现这么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很困难……她又晃了晃脑袋,觉得头一阵一阵的晕,钻心的疼,还伴着一阵一阵恶心。

林母在外听到动静,急忙跑进来。看到林佳佳醒了,惊喜的直嚷嚷。

“佳佳,佳佳……你醒了……怎么样,身上还疼吗?有没有什么地方难受?担心死妈妈了……”

林佳佳一脸迷茫的看着眼前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妇人。头很疼,口很干,脑中也是一片空白。她接过林母手中的水喝了,在林母的搀扶下缓缓坐起了身。

“你……”一出声,她才发现自己喉咙嘶哑,发出的声音暗哑而难听。林佳佳清了清喉咙,艰难的说道,“你是谁?”

林母听了愣在原地,如遭电击。

“我是妈妈呀,佳佳……你别吓我……你不认识妈妈了?”林母扑到林佳佳床上,抓着女儿的手就开始哀嚎。

林父买完饭,推门进来,就看到林母扑在床上的样子,不禁放开嗓子喊道:“老婆子你怎么压着佳佳……”

“老头子……佳佳。佳佳她不认识我了……呜呜呜……”林母回过头,无比委屈的呜咽道。

林父反复试探了一会,发现自家女儿不仅不认识他们,居然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了。

这是失忆了?

陆尧正好巡房过来,路过门口,进来看到一家子在大呼小叫,不免心下讶异。

“哎,怎么了?病人需要休息,小声一点……”

“陆医生,我女儿……我女儿她不认识我们了!你快来帮我们看看……她这是怎么了?”林母上前来拽着陆尧的袖子焦急道。

陆尧上前细细查了林佳佳的五官,还重新带她去照了一次脑部CT。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应该是脑部受创压迫了记忆神经。导致记忆缺失了。对患者本身影响不大,就是你们需要多给她解释一下了。以后要多观察,可能没过多久就可以恢复了。”

林佳佳本身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适。她只是浑身因为擦伤而疼痛。脑袋也有轻微脑震荡,会头晕,偶尔恶心。其他的一切身体机能,都已经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只是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外面蓝蓝的天空,吱吱不停叫着的小鸟。心里波澜不惊,很是平静。想必除了刚出生的婴儿,谁的心境也没有她此刻这般平静了。

在林佳佳的心里,现在全世界只有三个和她相关的人。

一对和蔼可亲的父母,一个帅气温柔的医生。

“今天觉得怎么样?”林佳佳正出神,陆尧就夹着文件袋,出现在她的床头。

陆尧帮林佳佳摇高病床,让她坐得更舒服些,然后将手中带来的水果放在她的床头柜上。

“医生视察病房,还带送水果的么?”林佳佳嘻嘻笑着,看了陆尧一眼。

陆尧略微有点腼腆的笑笑,拿起篮子里的水果,用小刀慢慢削着。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林佳佳发现,陆尧是个好医生也是个好人。虽然他有点不善言辞。他不会说很多讨喜的话,但是他会在不经意间做出一些让你感动的事。你一些很细小的需求他都会注意到。

每天陆尧来林佳佳的病房,都会给她带点东西。有的时候是吃的,有的时候是一些古怪的小玩意。林佳佳的父母要忙着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营,都要轮班陪床。年纪大了也渐渐有点吃不消。所以在陪床的空窗期,都是陆尧代为照顾林佳佳,

陆尧时常推着林佳佳出去散步,告诉她她现在住的是什么医院,告诉她住院的原因以及她想要知道的一切。陆尧耐心的陪伴让林佳佳在住院期间的日子过得很是愉悦。

“真的谢谢你,陆医生。”林佳佳接过陆尧递来的已经削好的苹果,眼神穿过他的耳畔,看向外面蓝蓝的天空。陆尧高高的身影被阳光投影在李佳佳的病床上,现出不一般的伟岸来。

“刚刚醒来的时候,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所有能做的能反应的,都是出自自己的本能。有时候我真的很惶恐。面对自称是我父母的人,我居然都没有任何印象……”

“你只是失忆了。可能不久以后就会好起来……”

“也可能永远不会好起来。”林佳佳笑着接过话头,示意陆尧坐在床边。仰着脖子看他实在是有点辛苦了。

有的时候,林佳佳觉得很狂躁。因为她潜意识中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忘记了,很重要。但是她就是没办法想起来。

每当这种时候,陆尧就会变着法的逗她开心,笨拙的给她解闷。她的心情就会慢慢的好起来。

“明天我就要出院了……”林佳佳近乎呢喃的说道。

陆尧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眼神不舍而留恋。

但是陆尧太腼腆了,他说不出那些主动要联系方式的话。他只能沉默。温柔的人有时候也很讨人厌。因为他们在不肯定别人心思的时候,从来不会冒然做出什么事情。生怕自己的莽撞会给他人带来麻烦。陆尧就是典型的温柔的男人。

在林佳佳期待的看着陆尧,希望他能主动开口要她的联系方式的时候,看着陆尧只是笑着沉默。林佳佳简直想在心里骂娘!

“嗨,陆医生。你叫什么?”林佳佳一边咬着苹果,一边不经意的问道,“突然想起来,我一直叫你陆医生,还从来不知道你的全名呢。”

陆尧愣了愣,下意识的看了看胸前,发现自己忘记带工作证了。

“陆尧。”

“陆尧。我叫林佳佳。”林佳佳扔掉果核,目光灼灼的看着陆尧,“出院以后你还会来看我吗?我住在学院路。病人登记表上有我的资料。”

“我知道。”

林佳佳说完,终于也忍不住脸红了。这主动的会不会太明显了?女生是不是该矜持一点?

她偷偷的瞥了眼陆尧,发现对方也低低的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因为背光的原因晦暗不明。但是嘴角的弧度却让林佳佳乐开了花。

在这一片空白的世界里,林佳佳,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