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能承受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命运竟被人操控过。你们爱我也好,不爱我也罢,凭什么改变我的命运?

当夜来临,黑暗再一次将我笼罩。夜,让我迷惑,该何去何从?夜,又让我清醒,既然事已如此,又能怎样?该过去的过去,该面对的面对,生活总得继续。这样想着,便也有了困意,渐渐的朦胧,进入了梦乡。

只觉得刚刚失去意识,就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暗夜刚刚褪去,黎明的曙光已经来临。这个时间是谁呢?电话还在不停的响,接起电话,对方说明了身份。接着听下去,面色变得惨白,电话不觉间从手中滑落,比暗夜更深的黑暗向我袭来。

我双手颤抖着悬在半空中,越接近那块白布越是颤抖得厉害。经过内心的挣扎与斗争,我还是揭开了那块隔着阴阳两界的白布,露出了他惨白的脸。身旁的晴天娃娃失声痛哭起来,我却是欲哭无泪。

我反而语气平静如聊家常般的说道:“厉峰你想好了吗?你真的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惩罚我吗?为什么你选择了一条下坡路,这不是你的风格更不是我的风格呀?”

“算了翎羽,别再说了!”晴天娃娃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你说过的,你亲口说过的,上坡的路虽然难走,却可以看到最美的风景。你叫我陪着你看风景的,为何你现在半路上又丢下我?”

“够了,别再说了,如果生前没有好好珍惜,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晴天娃娃的态度让我略吃了一惊。

“还是让死者的亡灵早日得到安息吧。”丁丁说。

我从包里掏出手帕,将他的脸擦干净,又理了理他的头发。那张俊美的脸此刻已经毫无生气。我又将那张白布盖好。

我也深知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可是,心里好苦好痛啊!这么多年他对我的守候早已经让我视他如亲人般。命运啊!又夺去了我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从此便阴阳两隔。

从停尸间出来,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命运牵着线的木偶,完全是没有灵魂的。

可是我知道,即使再难过,还有责任。我开始准备厉峰的后事。晴天娃娃一直在帮忙,却对我多了份沉默,少了份关心。我本着丧事从简的原则,但也事事细心。肖莉有孕不便,刘天舞赶来参加葬礼。

将厉峰火化埋葬,看着他的墓碑,迟迟不愿离去。想让大家都散了,自己留下再多陪一会儿。

“江翎羽,你现在这么做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一旁的丁丁和天舞都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但是她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她哭喊着:“他死了,他已经死了。无论你做什么,他都看不到了。”

我神色不动,面如死灰。

“他死了,而我…”晴天娃娃顿了顿。“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这些年我一直深爱着他。再也没有机会了,没机会了…”晴天娃娃一直重复着这几个字。

丁丁和天舞齐刷刷的看向她,眼中划过了一丝惊讶。但是细细想来,却也不是无迹可循。

“这些年你孤身一人,原来都是为了厉峰。”我语气平静。

晴天娃娃苦涩的笑了一下。“这些年忍隐,为了他,也为了你。他是我至今唯一所爱,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希望你们幸福,看到你们在一起,对我来说既有嫉妒,又是安慰。可是,江翎羽,你真的有珍惜过他吗?厉峰变得如此下场,不是你的责任吗?”她字字如刀,刀刀扎到我心头。

“晴天娃娃,对不起!”我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不要这样叫我,以后再也没有晴天娃娃了。我叫苏晴。”

“不要这样了,翎羽现在已经很难受了。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应该理解她。”丁丁打断她。

“朋友?”苏晴冷笑一声。“以后再也不是了。江翎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她转身离去,态度决绝。

我想顺着她的脚步追过去,因为我已经不能够再失去什么了。可是我的脚很沉,就像被钉到了地上,一步也迈不开。我已身心疲惫。

丁丁和天舞拉住了我的手。“翎羽,苏晴也是一时冲动,你别怪她。”丁丁安慰道。

“也许她说的对。如果厉峰他没有遇到我,如果他能早一点遇到苏晴这样的女孩,阳光而温暖,那么他的命运也许不会如此吧!”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缘分是不可以强求的。我知道张厉峰是那么真切的爱着你。可以这样的爱一个人,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至于他行差走错,跟你是没有关系的。”天舞说。

“你们不用再安慰我了。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你们先走吧。”

“那好,我看你也需要安静一会儿。别待得太久,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丁丁说。然后和天舞一起离开了。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至情至真的人,可是对于你,我是冷酷绝情的对吗?直到你身心俱腐,都没有感受过我的一丝温暖。”我对着厉峰的墓碑说道,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

“也许是你太骄傲了,才不能忍受自己的任何失败。可是我不懂,你这样聪明为什么不明白这种不择手段的成功只能如昙花一现啊!”我又说道,仿佛这些话还能挽回什么似的。

“为什么你连自杀都敢,却不敢活着。我知道你想拿回童年失去的一切!”我继续自言自语,却没有人再理我。

面前的那柱香慢慢的燃尽,自己也心如死灰。我久久的站在这里,没有方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觉得口袋里有响动,摸了摸,是调了震动的手机。这个时候,只有家里会给自己打电话吧?掏出手机,果然是熟悉的号码,一定是奶奶惦记了。

接起电话,却传来婶婶歇斯底里的哭声:“小羽,你快来吧,你妹妹她自杀了。”

我愣了一愣,大脑一片空白。喘息片刻,转身朝医院跑去。

赶到到医院门口,婶婶焦急的等在门口。看到婶婶,放心了大半,她能在这里等我,说明翎燕应该没有大碍了。“小燕怎么样了?”我迎了上去。

婶婶叹了口气,“没有生命危险了,已经由抢救室转到病房了。”

“可是…怎么会?”我联想收到的那一组照片,心头不由一紧。难道?

“你妹妹说现在只想见你!”

“见我?”

“也许有的话只有你们女孩子之间才方便说。”

“女孩子之间的话?”我不解。

“小燕她…她…她肚子里有了孩子。”

“什么?”

“小羽你一定要好好劝劝她,别让她再做傻事。婶婶知道你最近也一定很难过,可是…”

“孩子?”我的大脑又是一片空白。

“孩子保住了,可我们怎么问她她都不肯告诉我们实情。”

“让我来跟她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我不敢面对的呢。

我走进病房。江翎燕正躺在病床上,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因为失血而惨白。

“姐,你来了。”江翎燕微微的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

“你很少叫我姐的。对于我这个姐姐,你也始终不喜欢。”

“姐!”

“孩子是他的吗?”

“姐,对不起。”

我苦笑了一下。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江翎燕满眼愧疚。

“你们连孩子都有了,那我应该怎样想?”

“都是我的错。是我骗了你,骗了他。是我一直千方百计的破坏你们。”

“骗?”

“一直是我纠缠着姐夫!”

“姐夫?你还知道他是你姐夫吗?你知道被亲人背叛的痛吗?”我的心仿佛在滴血。

“只有一次。而且是我,在他的酒里下了药。”

“什么?”我震惊。“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我真的真的很爱他。”

“难道爱一个人就非得占有吗?”

“我爱他,求而不得是一种痛。而他的眼里只有你,这种感觉真的很苦。那晚,我见你回来,神情沮丧直接去了奶奶的房间。我就站在门口,听到你跟奶奶说不想嫁人。我知道你们一定是出了问题,就以你为借口约了姐夫出去。我把在奶奶门口听到的话告诉了他。他很失落,多喝了两杯。后来…”

“纵使你再任性,再不喜欢我,我也万没想到你能做出这样龌蹉的事情!”

“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知道错误已无可挽回,可我真的是因爱成妒。”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后来,我妄图利用那一夜的事情来威胁他离开你。可他说,娶你是一生的梦,任凭什么也阻拦不了。所以我恨,恨你,恨他,我想摧毁一切。我在你们的婚礼那天给你发了那些照片,我也想让你们跟我一样得不到幸福。可是没有想到…生生死死已经让我看透了一切,你别恨我好吗?”

“我既然走进了你的病房,就不打算恨你。”

“可是姐,我该怎么办?他死了,我也不想活。可是医生说我有了宝宝。我该怎么办?”

“又是一个自私的人,又是一个企图用死来逃避现实的人。你的人生我不能替你决定,但是你自己可以决定。你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回,难道还不明白吗?”

江翎燕留下了眼泪。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还是别说那么多话了。有机会我再来看你。”我没有再看她,走出了病房。

从医院出来,头痛欲裂。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让我这么多年建立的人生整个都坍塌了。婚姻的破灭,爱人的逝去,朋友的反目,亲人的背叛。

这一件件的事情接踵而至,将我整个人都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