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厉峰此刻就站在我的办公室里,他刚刚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在说什么。
“如果你真的能信守诺言,一生一世都照顾翎羽。我想我可以帮你。”
“你……”他还是不敢相信。
“我也爱她。这确实不假。”逃避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在我的情敌面前承认了我爱翎羽。可是我现在要亲手把她送到他的面前。
“那你为什么还要成全我们?”
“连你都意识到我和她不合适,我为什么就不能意识到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她走的这么近?”
“很快就会远了。等我为她做完我该做的事情。”
“你真的只是单纯的给她讲课?”
“很单纯,我只希望她以后幸福。”
“那你要怎么帮我?她现在似乎很眷恋你。”
“下学期你们就要实习了。放假的时候,我会帮忙联系一家证券公司让你们一起去实习。你在工作和学习中要多关心她。等毕业了,我就不会再见她。你也可以带着她回家乡,时间长了,她自然就会忘了我。”张厉峰的学习成绩和能力在系里一直是名列前茅的,我相信他有能力照顾好翎羽。
“一言为定。”
“君子协定。”
等张厉峰走后,我拿出了一张我珍藏很久的书签。我在书签的背面写到:眸里芬芳,蝴蝶自来;心若淡然,岁月清浅;你若向暖,人生无恙。
也许这是我这一生唯一一件可以送给她的礼物,我将它夹在一本书里。
今天是这学期最后的一次周末小课堂,恰好也是我和她进行的模拟交易比赛的结算日。我之前告诉过她如果她赢了,就会送她一件小礼物。
所以她今天来的时候,就充满了期待。
“沐教授,今天讲什么呀!”她很开心。
“今天还讲技术分析,讲讲均线的用法。”
“哦,那好。”她拿出本子,很快的进入了学习的状态。
“我看看你的虚拟软件账户。”我在给她讲完课后,开始看她的实盘操作。
她在我的电脑上登录软件账户。我看了看她的业绩,几支股票选的都不错。投资思路和买卖点都很清晰。
“还不错。三支股票全部实现了盈利。”我表扬了她。
“你的账户呢?给我看看呗。”她要看我的账户,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好像真的要和我一较高下。
“不用了。”我说。
“可是我们在比赛哎!”
“你赢了!”我对她说。
“可是赢了要有礼物的,你答应过我的。”她声音低得仿佛是在自语。
我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那本夹好书签的书,放在桌子上面推给她。
“《金融炼金术》?”
“这是一本很有哲理的书,你要好好看。”
“这是礼物吗?这明明是任务呀。”她有些不大满意。
“你翻开书看看。”我说。
她怀着期待的小心翼翼的翻开书。她找到了那个书签,看着书签上面的字她的眸子亮了起来。
“谢谢沐教授。”她高兴的说道。
“哦,这个书签就放在这本书里吧。”我没有承认书签是特意送给她的礼物。
她偷偷笑了笑。
“快放寒假了,记得放假也不要偷懒,好好复习复习我教给你的知识。”我嘱咐道。
“沐教授,那这学期的最后一节课我可不可以跟你聊点别的?”
“聊什么?”
“我想问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白色。”她的问题有点无厘头,可是我却回答了。“就想聊这个?”
“对呀!我们都认识三年多了。我对你还一无所知呢!”
“那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就算有所知了?”不过仔细想想,我又何尝不想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她喜欢什么花,她喜欢吃什么这些琐碎的生活小事呢?可是……她马上就毕业了,以后我们不会有机会在一起分享这些事情了。我对她笑了笑,但是心里有些酸楚。
“当然不是了。”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黑色。”她好像没有意识到我会问她,很下意识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黑白分明呀。”我说。
“你喜欢吃什么?”她又笑着问我。此时的她笑容很灿烂,我希望她一生都能如此。
“吃的东西有很多类,那要看是哪一类了。”
“你喜欢吃什么菜?”
“鱼。”
“什么做法的?”
“都喜欢。”看来我是没有机会给她做我的拿手好菜清蒸鱼了。
“哦,原来是猫科动物啊!”
“我更喜欢豹。”我的 QQ头像上面用的就是雪豹的图片。
“你喜欢看什么电影。”她的问题还真多。
“希区柯克的,悬疑类的。”
“最喜欢的一部?”
“《肖申克的救赎》。”
“这部不是希区柯克的好吗?”她很不屑的说道。
“我又没说我最喜欢的电影是希区柯克的电影。”
“那你为什么喜欢《肖申克的救赎》?”
“在我们心里,有一块地方是无法锁住的,那块地方叫做希望。”我念出了这句我最喜欢的台词。
“那你喜欢什么电影?”我问她。
“《这个杀手不太冷》。”
这也是我很喜欢的一部电影,可是剧中的那个杀手最后还是没有能够和那个小女孩走到一起。就像我和翎羽一样,最终还是会回到各自的路上。
“你有看过吗?”她问我。
“没……没有。”我赶紧逃避。
“那你又喜欢什么音乐呢?”她还在不厌其烦的问问题。
“嗯……我喜欢轻柔舒缓一点的轻音乐。”我也在不厌其烦的回答她的问题。
“我喜欢民谣。”她不问自答。
“我又没有问你。”看她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
“你问不问我我也喜欢民谣。”
她好像还要问我问题,我抢先说道:“可以了吧,你的超级访问可以到此结束了吗?”
“我再问一个。”她伸出食指比了比。“我就再问这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她的样子令我不忍拒绝。
“你最喜欢什么地方?”
“我喜欢温暖的地方。”
“不是啦,不是这个意思。是想问你最喜欢哪座城市?”
“没有,随遇而安好了。感觉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其实我喜欢有她的地方。就比如现在,在这间办公室里,有她在,我就感到很温暖。只是我永远也无法告诉她我此刻的感受了。
此时她也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好端端的叹气,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问她。
“没什么。”她调整了下表情。“只是想到马上就要放假了,会一个假期看不到你,有些……”
“放假回家陪陪家人不好吗?况且放假回家不也是有张厉峰陪你,你也不会孤单。”我想着美好的一切应该结束了。如果我贪恋太多,就会舍不得放手的。
“虽然我们是来自同一个城市的,但是回去以后我们就各回各家了。放假也不太联系的。”她在跟我解释。
“我看你们挺要好的呀!”
“我们只是好哥们的。”她还在解释。
“你们各方面挺般配的,真的应该发展发展。”我狠下心来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她刚才还沉浸在幸福中的表情一下子变了。“沐教授,我要走了。看来我今天得走了。”她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跑了出去。
我的心也渐渐冷下来……
我竟然把她推到别人的身边。
晚上,我主动找了郝健一起喝酒。
“喝酒?我不是听错了吧?”他在电话里就很惊讶。
可是在酒吧看见我的样子,他更加惊讶。
“第一次看见你想借酒浇愁。”他说。
“怎么,我的脑门上写了‘愁’字吗?”
“没有。”他摇了摇头。“是你的整个脸上都写了‘忧愁’二字。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百年奇观。”
我苦涩的笑了笑。
“帮我要一打啤酒。”
“好。今天我陪你喝。”
“我们无声的喝着啤酒。郝健也不问我为什么?”
这就是一个了解我的朋友。我确实从不借酒浇愁,甚至很少有事情能让我的情绪如此低落。所以郝健知道我此刻一定是需要时间自己平复心情。
我一连喝下了五罐啤酒。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然后我问他。
“如果你想告诉我,我一定愿意听。”
“我爱上了一个姑娘。”
“这不奇怪。但是对于你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新闻。”
“她是我的学生。”
“这不像你的风格。”
“我们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我们的年龄差在十岁以上。”
“这又有什么?现在这个社会,连女大男十岁的都有。”
“你也知道我的过往,我是一个有阴影的人。而她很单纯、很美好,她应该得到更好的。我不能把她带到我的阴影里面。”
“沐风,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欠章晓什么。她跟你结婚之前就体弱多病,她是因为产前抑郁症才自杀的。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们是夫妻,我怎么可能脱得了关系呢。”
“你根本就不爱她,是她那个教授爸爸硬要把你们组合成一对的。你到现在还像侍奉亲生父亲一样照顾着她的爸爸。如果没有他们,也许你早就移民美国,一家团圆了。”
“郝健,你不要再说了。”
“你呀!总是为别人想的多。你什么时候也能想想自己啊!”
我只记得我喝了很多酒,是郝健送我回家的。深夜,我在孤单中醒来。我以为酒可以让我麻醉,可是当麻醉褪去,露出的是更刻骨的疼痛。
当你承认你心中有了一个人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原来你是如此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