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萝没有看出纹杳的无奈和紧张,就算看见也当作没看见,嗯!
却也放过纹杳一马,道,“你说缚流,就是那个烟绿色衣裙,清清冷冷的女子?她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谁?”
顶着仙萝比太阳还亮的八卦目光,纹杳深吸一口气,喵咪呀,终于不挖她了。虽然为此而“出卖”缚流有些不道德,但是缚流的心思阁内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连迟钝的阁主大人都察觉到了,告诉阁主大人的小姨应该没问题。纹杳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觉悟,讲了起来。
“其实我们瀚翎阁的人来路千差万别,但只有一点是相似的,那就是都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我们会以瀚翎阁为荣尽心尽力,不是因为瀚翎阁在大陆中的地位,而是因为我们都将它当作家了啊,哪有人会不维护自己的‘家’?也不会有人对自己亲近的‘家人’不利。瀚翎阁人的骄傲和资本就是源自于此。但是缚流和我们有些不一样,虽然也是我们‘家’的一员,但她并不是无家可归的人,也不是被阁主大人带来的人,她是自己跟来的。昔年伊始……”
春暖送屠苏,新桃换旧符。
当然过年要阖家团圆只是一个说辞,瀚翎阁开得处处都是,走到哪里都和家一样,过不过年,倒也没太大区别。不过瀚翎阁的人虽然没有过年的意识,但方秋扬还是给阁众们放了假,过年的这些日子不用开店,自己到处耍着玩。
什么?你说瀚翎阁做的是消息买卖,停业了问那些等着这些天消息的人呢?呵呵,方秋扬表示过自己的年,让那些在辞旧迎新日子里还想耍阴谋诡计的人一边玩去吧!
正是新年第一天,方秋扬和夜陇正悠悠闲闲的落脚在了吴国边境的一个发展中的小镇上。镇子不大,可是新年第一天活动颇多,庙会上人挤人,糖人,糖葫芦,各种平日见着见不着的小东西都冒了出来,大部分人都去逛庙会,使得镇上开门迎客的小店并不多,而且开门的店前门可罗雀,店里大多只留下一个小伙计看店,方秋扬和夜陇就坐在其中一家打尖的小店里,看过往的行人。夜陇饮着杯中的屠苏酒,对方秋扬道,“阁……弟弟,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方秋扬不许夜陇在外叫他阁主,可是叫名字的话夜陇又不敢,折中一下就叫了弟弟,可是……对方是阁主大人啊摔!于是每次叫方秋扬弟弟的时候,夜陇总会觉得折中的不是称呼,而是他的寿命……方秋扬对称呼毫不在意,看着自己面前的屠苏酒皱了皱眉头,瞟了眼在柜台上神游打盹的小伙计,随后道,“你不记得这附近的特色了么?”
特色?夜陇放下酒杯,想了想,这里降水不均匀,气候较为干燥,没什么好的茶叶生产,论什么好吃的特色糕点,也没有,这里只是个小城镇,位置偏僻,百姓和乐,也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实在想不到,夜陇挠挠头发,道,“弟……你就告诉我吧。”
方秋扬也没卖关子,道,“距离城镇不远,临近高山处有个村落,名叫梨村。说是村落,实际上只有一两户人家,空房子倒是不少,都是到狩猎季节进山打猎的猎户的房子。”
“那岂不是很萧条的地方?”夜陇不明白。
“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何这么个萧条村落,会有一大片梨树林。”
夜陇,“……”阁主你看上别人家的梨子直说好不好!
方秋扬浅浅勾唇,道,“夜陇结账,我们去梨村看看,据说那里有上好的梨花酿。”
通往郊外的栈道旁种植的柳树上已经萌发出嫩黄的小叶,提醒着行人新春已至。新春第一天本就是休息,用于与家人团聚,在城镇里闹庙会的日子,以至于道路上来往的人着实不多,方秋扬和夜陇就是不多的行人之一。
只是方秋扬和夜陇并没有去到梨村,他们在城镇郊外被拦了下来。
准确点说也不是被拦下来,只是遇到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视而不见的事……
眼下栈道上就只有他们两个行人,耳畔恍恍惚传来似有若无的歌声,歌声清越婉转,歌词却听不明晰。这让一向自誉好耳力的夜陇起了好胜的心思,越是听不清,就越想知道唱的是什么,只是跟着方秋扬,又不敢造次。方秋扬看着急得跟猫抓似的夜陇,无奈笑道,“你若想去,就去好了。我们多年交情,怎么还是如此拘束。”
夜陇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也不矫情的朝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最先看见的是被系在柳树枝条上的一条女子绑头发的缎带,缎带是淡淡的青葱色,若不是因为柳叶还没长出来,很容易被忽略。越过柳树,是一座长亭,古人折柳赠友,长亭送别,这本不稀奇,稀奇的是站在长亭之中的女子唱着的歌既不是送别友人的惜别曲,也不像是独自在此聊表情怀的一阕词,夜陇凑近才听清,那女子清越的歌声下吟唱的歌词竟然是随意胡凑来的。
人的思想都有一种习惯,一个字遇到残缺的笔画,人脑子里会自动帮其补全,一句读熟的句在其中颠倒一两个字,人依旧会按照熟悉的顺序读出来。夜陇的耳力很好,刚才也不是没有听见歌词里的字,但由于歌词是随意拼凑的,夜陇脑补出的片段与歌曲的音调对不上,他才会如此着急的,现下听清这乱七八糟的歌词,不由抽抽嘴角,为这曲音惋惜,这么好的嗓子,若是好好唱可比阁里的那些姑娘好得多了。
夜陇这正腹诽着呢,只听歌声戛然而止,抬头就对上了长亭里姑娘的眼睛,老脸绯红。别看夜陇自跟在方秋扬身边起就一直嘟囔着娶媳妇,其实他到现在还是纯纯的,咳,处男……一枚,他并不擅长应对女子,平日里帮阁里打点接触女子,因为是公事倒还正常,像这种突发状况,就完全不行了,所以到现在还是单身……
只见夜陇不好意思的垂下眼不敢与亭中的女子对视,手搓了搓衣角,忽然指向柳树上的缎带,道,“姑娘,那是不是你的?”
隐在一旁看自家手下出糗的方秋扬鄙视的瞟了夜陇一眼,这生硬的搭讪方式,差评!
长亭里的姑娘也没有理会夜陇说了什么,反而是抽出放在一旁的长剑,举剑引颈,夜陇心里又是吓了一大跳,喵咪的,他说什么了这就要自杀了?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弄不明白!
心里这样吐槽,可手里并没有闲着,用不知何时捡起的小石子击向那柄长剑,生生将剑击成两半,身形如风掠到那女子身边,伸手准备夺剑。毕竟人命关天呐!
可是在夜陇伸手夺剑的时候那女子倏地瞪了他一眼,没有丢开断剑,反而握紧,调转方向刺向夜陇,因着没料到这一击,夜陇只好临时调整去夺剑的姿势,勉强避开这一击。
但是对方并没有给夜陇喘息的时间,见一击不中,几乎立时,下一击就来了,只是这时夜陇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瀚翎阁明面上是做茶楼的,实际上也是茶楼,并且是整个大陆最好的茶楼,方秋扬的宗旨是既做就要做精,所以在买卖消息这方面,也是整个大陆无人能及的。既然买卖消息,这消息自然要有来源,虽不至于像在战场上那样为一条消息而送命吧,但是为了获得消息潜伏在危险的地方,时刻做好迎敌的准备是探得消息的必修课程,作为身经百战的瀚翎阁成员,瞬间调整出最佳状态对抗敌人这点,夜陇自然也不意外。
既然对方都已经选择战斗了,夜陇自然也不会太过手下留情,将断剑击落踩在脚下,三下两下就制服了那名女子,近乎将女子的胳膊扭脱臼。在一旁围观的方秋扬可算是看不下去了,这夜陇眼里只分为友人和敌人,只要被认定为敌人,就不再有男女之别,直接简单粗暴的制服。方秋扬开始不出来只是觉得夜陇搭讪个女孩子不容易,让其自由发展,后来女子拿剑,方秋扬依然淡定是因为他清楚夜陇的实力,从这几下可以看出女子的剑法是不错,招式使用也很流畅,只不过缺乏实战经验,灵活度不够,是比不过身经百战的夜陇的。
方秋扬不担心夜陇,现下却开始为那名女子担心了。夜陇这个木头已经维持擒拿的动作很久了,既不询问,也不松手,方秋扬都替他无语了。为自己的木头手下叹口气,默哀了一下,方秋扬走来道,“夜陇与姑娘素不相识,不知姑娘为何要拔剑相向呢?”
女子见到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年微微惊讶了一下,知道是和擒拿自己的人一伙的后,哼了一声,别开脸道,“要么直接把我交给老头子,要么就让我死,少在这里说那些讲烂的道理!”
敢这么不屑的对阁主大人?夜陇皱眉,阴着脸,正欲发作,却听方秋扬道,“夜陇放开她。”
夜陇抬头就见面对他们难得笑意盈盈的阁主大人在笑。下意识的四处瞅瞅,嗯,枭白姑娘不在,阁主大人笑得没道理啊?
难道阁主大人又有什么主意了?
想到这个可能,夜陇老实的放开那名女子,是了,除了关乎枭白的事和有了什么主意和想法的时候,方秋扬是不会有这么温软如玉的表情的。
那名女子在被夜陇放下后立即站起来,警惕的盯着面前的两个人,却没有逃跑,看了夜陇的实力也知道,她逃也逃不掉,但仍旧倔强的抬着头不说话。
方秋扬也不着急,徐徐道,“姑娘耍的那套剑法名叫‘清弄’,是虎梅山庄的绝学。虎梅山庄在江湖上以铸剑为名,剑法高超并自成一派,门下弟子不计其数,但是这套‘清弄’剑法却是只传给虎梅山庄庄主的嫡亲子孙的,现任的庄主名叫谢峰,年过七旬,膝下只有三子,孙子孙女倒是不少,看姑娘的样子也才十七八岁,应是谢峰的孙女吧。嗯……”方秋扬看向夜陇,道,“我记得去年年末那时虎梅山庄出了什么大事来着?”
夜陇对方秋扬拱手道,“似乎是虎梅山庄的庄主闲来无事,便邀武林人士给自家孙子孙女招亲来着。说是给孙子孙女都招亲,可来得都是男子,除非他孙子是断袖,不然就只是为了给自己孙女招亲来着,谢峰还扬言道,虎梅山庄以剑闻名,若有人能毁坏或是从他孙女手中夺剑下去,就是孙婿之选。”
方秋扬点点头,转身就走,口中却叹道,“就是不知虎梅山庄是否如传说中所言的那般言而有信呢。”
夜陇不明就里,只得跟上方秋扬的脚步,同样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