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来合计合计……
南宫文轩听着有些怪异,“你就这么信任我?”什么铺垫都没有直接说计划了,我可都还没准备跟你合作呢!
枭白则看着他,一脸嫌弃,道,“就算我不找你你也会这么做的,我有我的目的,你又有你的打算,纵然目的不尽相同,可目标是一致的,你也需要些助力不是么?明人不说暗话,谈谈你想从合作中得到什么吧。”
南宫文轩表情一滞,面上有些尴尬的移开枭白的直视。
南宫文轩并非不想和枭白合作,在楸国时他清楚的知道枭白的能力,行动犀利无所顾忌,与他习惯步步为营不太相同,合作互助能够产生互补的效果。但,就算心里这么想,面子上也要矜持一下,夏国虽小,可他好歹也是夏国的国君,被一个女子随便就敲定合作者的身份,怎么想怎么别扭,于是想要在此之前为自己和国家争取最大的利益。
这也是平常谈判中最重要的一环,没有利益互取,各取所需,交情尚浅的两方为何要尽心尽力的合作?一般情况下,不搞清楚利益划分,就算开头计划的很好,实施起来因为不同心,也只有失败告终。南宫文轩是谈判高手,自然会很小心这个问题。
然而,他忘了,那是对一般人平常情况下……
枭白明显不是这一类人。这也要从枭白的教育过程说起,魏郅源魏将军虽然受到南宫丕的打压,但是作为平乱功臣,明面上是不敢亏待他的,以至于枭白的生活虽然充满了阴谋算计,倒是从未为缺衣少食犯过愁,在枭白看来,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中途的危机困难努力化解了就好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魏郅源对女儿的教育一直都是英雄式教育。因此,至于完成目的之后……呵呵,枭白表示,她完全不清楚该怎么做,没有谋划这个的意识,大不了到时候走一步算一步。若是逼急了,枭白很可能会大怒道,都还没成功,想这么长远干毛!
然,南宫文轩不同,他进宫后每一笔支出都是由南宫丕付的,虽然不愁吃喝,总有种寄人篱下的困苦感,到了自己打拼出夏国雏形,更是每一笔款项支出都斟酌斟酌再仔细。
国家国家,万千国土成一家。国君便是这个家的一家之长,家长不仅有浩大的权势还要一言九鼎,给自己家的孩子做榜样,更是需要操持家政,保证孩子们吃饱穿暖。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南宫文轩为了自家百姓们的口粮小心翼翼的争取利益的愁,枭白真的不了解。
就这样,一个觉得评抒直述理所当然,一个觉得没有利益交换不合常理,气氛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南宫文轩沉默不下去了,心里暗想,这姑娘脑电波不正常太不按常理出牌了,直接跳过谈判的环境讲计划……不过,枭白是什么人?可是直接把南宫丕耍一阵后弄死的人,并且和他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枭白都如此干脆了,他再矜持下去,可就要被才得到的合作者讨厌了。
想到这,南宫文轩倏地笑了笑,把自己的故作姿态丢掉,坦然道,“也是,没什么好谈的,我需要瀚翎阁当作契机,解除瀚翎阁的危机是顺便,你想要的不就是救出方秋扬么?你不需要得到什么额外的东西,所以战斗的成果自然是都归我了。”
枭白微不可察的皱皱眉头,他怎么知道她是为了方秋扬呢?但随即枭白便放弃了纠结这个问题,鄙视的瞥了南宫文轩一眼,因为枭白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这货是在跟她谈判?枭白立马生气了,瀚翎阁势力庞大,轻易不可撼动,一动则动摇整个大陆,如今便是这种状况,外表看来瀚翎阁岌岌可危,对于各大江湖门派或是朝廷来说,此刻的瀚翎阁绝对是块大点心,每一个人,每一个势力都想要分一块来,毕竟拓跋族是外族,等瀚翎阁和拓跋族两败俱伤,众人再以攘凶除外联合起来对付拓跋族,瀚翎阁由他们瓜分就行了。但这真的只是外表,瀚翎阁和拓跋族的具体情况却是没人知道,枭白如今就算是带着知鹤告诉她的消息以及自己的分析,给南宫文轩送方便来了,怎料这货如此贪心,竟然想得到大部分瀚翎阁的物资?
若不是枭白只有自己光杆一个,她又担心方秋扬的安危赶时间,才不会找南宫文轩寻求合作呢!
只不过枭白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能者多劳,能者多得,只要你能拿到,便都是你的,我所要的,也不过是他的平安罢了。”哼,想要吞战果,也要有能力,瀚翎阁的东西,有她在,瀚翎阁……方秋扬的东西你抢不走!
南宫文轩扬扬眉毛,不置可否,心里却想,能者多得这可是你说的,到时混乱之至,别怪我雁过拔毛了,他这可是有一个国家的人要养呢!
这个问题告一段落后,才真正开始谋划合计,等两人敲定好方案,天色已经漆黑一片了。
因为两人只顾动脑子和动嘴皮子,根本没有在意屋内的环境越来越暗,末了,两人一抬头,竟然发现周边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还好两人都是习武之人,不至于真的像瞎子一样,那可就真的是抓瞎了。
只不过,两人都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去,南宫文轩是因为这里本就是他的暗桩,不需要离开,枭白则是在苦恼她离开该去哪?
脑力劳动之后的虚脱无力感比之体力劳动更甚,枭白想,若是方秋扬在这的话,一定会收拾好一切,就等她回去休息了,而现在呢?枭白还要自己回客栈,自己打水洗漱,自己铺床叠被……总之,都是要自己一个人。
不会再一转身,便有人帮她收拾好一切了,因为那个人,现在自顾不暇……
枭白惆怅的垂头叹气,索性便坐在屋里休息。南宫文轩见枭白不走,也就没动。
大概是太过沉默了,枭白半是无聊,半是询问的问道,“南宫文轩,你,想要怎样的天下?”
黑暗寂寂的屋子里突然出现清越的声音,生生吓了南宫文轩一跳,意识到枭白在问什么后,反问道,“那么,在你意义中的天下是什么样的呢?”
野心,欲望,执念,风骨……这些是人类特有的情绪心念。
说到野心,并非都是指不好的东西。野心?谁没有野心?
一个乞丐的野心或者是街头买包子的小摊,医者的野心或许是收下全天下最好的药材,掌权者的野心是有朝一日不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取得最高位……
野心,大多是一个梦,人都会做梦,更擅长做美梦,不靠谱的还有白日梦,但真正将梦化作现实的人,并坚持做下去到成功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值得传颂的枭雄乃至英雄很少。
枭白从和南宫文轩交谈便可以听出,他的野心,便是那个最高的位置,并不是单一一个国家的最高位,弱国无外交,小国无政治,他想要的是不再受任何人钳制,任何大国国君也不行!而且,他还是切实实施,一步一步进行的人。对此,枭白很是欣赏。
至于南宫文轩为何想要这个位置,枭白并不特意去问,就像当日在九华山路途中遇到的蔷薇花妖红蔷,红蔷要的是奋战沙场的快感,为什么一个本该与世无争的花妖会想要征战沙场,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事情,可偏偏这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追根究底,在于红蔷自己喜欢罢了,无论是何种喜欢,都是莫名玄妙的事情。因此枭白不会去追究,更不会去问,也是因此,枭白只是问南宫文轩,他,想要个什么样的天下?
谁知被反问了。
可是这个问题倒真的将枭白问住了。
枭白不是喜欢手握大权的人,对天下没有一个准确的大局观,并没有什么大的野心,她一直以来只是想要守护住重要的东西而已,像父母,像家人,像朋友,像自己的生命……
可是,父母已逝,家族被灭,朋友和自己的生命的话……当她真的死去,朋友也便与她无关了吧……
仅仅是这些想要保住却无能为力的事情就已经将她逼得受不了了,怎么有时间畅想一个美好的天下大局呢?
南宫文轩觉出枭白的误解,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想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环境。”
枭白怔了怔,难得的柔声道,“我啊,曾经的生活目标就是想办法让爹爹远离朝堂,带着我和娘亲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隐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爹爹和娘亲不在后,我一度迷茫,我以为报仇是我的所有意义了,可是杀死南宫丕后一点大仇得报的快感都没有,后来,因为秋扬一直陪着我,我才想明白,原来再深刻的仇恨,再浓厚的发泄都只是心中的不平,心魔难却时确实是想要了却仇恨的心结,但是解开心结后,发现自己珍视的东西早已不再了,怎么会快乐?”
“我现在想要的,不过是重要的人都平安,如此罢了。至于什么天下大局,在所谓的天下不伤害对我重要的人的情况下,我才懒得鸟它!”
南宫文轩,“……”好好的女孩子,爆粗口真的好吗!
不过,话粗理不粗,生命的意义,无非就是和珍视的人在一起,平安无事。
可是“平安无事”这四个字是多么难以做到啊……
南宫文轩眸色沉了沉,突然轻快道,“对啊,其实‘天下’就是这么简单,繁华建树都是虚无,平凡阡陌才是真正的盛世。”